蔣馨凝心中冷笑一聲，看着周嬤嬤的眼神，倒是驀然的寒涼了起來。
一旁站立的王氏，雖然抿脣不語，不過眼神之中倒是透露出得意的神色來。
蔣相國神色沉重，自然是還沒有從秦氏這件事情中清醒過來，此刻更是一言不發，只是看着那周嬤嬤的眼神冷厲的很。
蔣馨凝輕咳一聲，看着那周嬤嬤微微一笑道：“平日裡都說是周嬤嬤最爲忠心，對母親是極好的，今日一見，果然是分毫不差，母親此刻還昏迷不醒，嬤嬤倒是開始擔心母親手中握着的主母權力來了，果真是忠心的很吶！”
聽得蔣馨凝言語之中的嘲諷，周嬤嬤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還是哽着脖子說道：“小小姐不必拿話來噎我，老奴說這話原本就不是爲了一己私心，是真的爲了這後宅上卡馬甲78人來說的，若是夫人還清醒的話，第一件事情必然也是擔心這個，老奴不過是把夫人想要說的話，都說了出來而已！”
果真是恬不知恥！周嬤嬤臉上更是沒有一絲羞愧之意。
蔣馨瑤站在牀邊，雖是帶着哀傷的表情，但是眼眶乾涸，一滴眼淚也沒有，此刻見得蔣馨凝說話，她的眸子骨碌碌的一轉，也跟着說道：“妹妹可是不要把事情說複雜了，人家周嬤嬤根本不是這個意思，你又何必如此揶揄？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
見得蔣馨瑤亦是咄咄逼人，雖然蔣馨凝早已經習慣，但是她想到，若是秦氏此刻在這裡，只怕也覺得寒心不已吧？
這世道，人心不古，唯有到你真正遭難的時候，你才能夠看出來，誰對你是真心，誰對你是假意。
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卻是難了。
氣氛一時間十分沉凝，蔣馨凝不動聲色的看了蔣馨瑤和周嬤嬤一眼，隨後才淡淡的問道：“那麼依姐姐和周嬤嬤所言，倒是怎麼處理才最合適？”
蔣相國也是皺緊了眉頭，一雙眼睛只盯在眼前這兩人的身上。
蔣馨瑤避開蔣馨凝的眼光，只咳嗽一聲說道：“姐姐哪裡能夠評價這其中的事情？想來周嬤嬤一貫在母親跟前伺候着，應該懂得許多？”
說完，蔣馨瑤不動聲色的看了周嬤嬤一眼。
周嬤嬤自然是個老江湖，聽得蔣馨瑤這麼說，彷彿低頭沉思一般，過了片刻才說道：“依老奴的拙見，若是如今夫人昏迷不醒，按照府上位份和經驗來說，都應當是二夫人暫且接管主母權力持家纔是，兩位小姐都還小，沒有什麼經驗，而二夫人卻也是嫁做人婦多年，對於這後宅之事最爲清楚不過。”
果不其然，這周嬤嬤是被王氏收買了。
王氏心中明白，但是臉上卻不表現出來，只連連擺手說道：“嬤嬤謬讚了，我不過纔回到府中幾日，哪裡能夠勝任姐姐的位置？萬萬不可！”
王氏這一招
，便是欲拒還迎了。
蔣相國一眼不發，看着王氏的神色卻是有些複雜。
蔣馨瑤看了王氏一眼，也跟着叫嚷了起來，推波助瀾的說道：“周嬤嬤說的有幾分道理，我和妹妹都還小，從無持家的經驗，而且不管怎麼說，都是嬸孃更合適一些，不如嬸孃就同意了，暫且接下孃親的位置罷！”
蔣馨瑤這麼一說，更是連帶着把蔣馨凝都否認了，蔣馨凝也只是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
不過另一邊，聽得蔣馨瑤這麼說，所有的丫鬟都開始嘰嘰喳喳了起來，言語之中都是支持王氏的意思，王氏一時間，倒是成爲了衆望所趨了。
王氏神色謙虛，先是不斷地擺手拒絕，到了後面，卻也開始沉吟了起來，只等着那下人再多說幾句，她便抓住這合適的時機，點頭答應了。
但是蔣馨凝哪裡能夠容許的她這麼輕而易舉？只微微一笑，忽然對蔣相國說道：“女兒有一事不明白，父親可否讓我問問小桃？”
王氏的神色一頓，意味不明的看了蔣馨凝一眼。
蔣馨凝卻是落落大方，神色絲毫不畏懼。
蔣相國沉吟了一下，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邊的一個丫鬟，那丫鬟倒是心領神會，很快就去打了一盆水來，把小桃給潑醒了。
小桃一個機靈，醒過來的一瞬間便是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儼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般。
她的胸腔此刻痛的厲害，卻也是無計可施，蔣相國就這麼臉色陰沉的站在跟前，她還能夠說些什麼呢？
“我有話要問你，小桃。”蔣馨凝不緊不慢的說道，神色亦是淡然無比。
小桃低下頭去，只小聲的說道：“不知小小姐要問什麼。”
王氏和蔣馨瑤，甚至是蔣海，都站在一旁，神色之中帶上了一絲不解，不過卻也沒有說些什麼，此刻他們倒是在旁邊看着，蔣馨凝要問些什麼出來。
“我問你，你方纔說母親是爲了什麼纔會摔倒到池子裡的？”蔣馨凝神色沉凝，淡然的問道，但是言語之中壓迫般的氣勢，卻是逼得小桃差點喘不過氣來。
小桃不敢直視蔣馨凝，只俯下頭去，把方纔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夫人是爲了看那池子裡盛開的瑤花，纔會摔倒的。”
“是麼？那池子裡開的瑤花，是什麼顏色的啊？”蔣馨凝氣定神閒的問道，言語之中卻暗藏玄機。
小桃一愣，她當時本就是緊張不已了，這也是她編出來的藉口，哪裡還注意到了那池子中的瑤花是什麼顏色的？
“是，是白色的。”小桃心一橫，索性隨便挑了個顏色說道。
“是麼？那可就奇怪，母親一向喜歡紅色的蓮花，說那紅蓮開的十分嬌俏，奪人眼光，又怎會爲了看白蓮而這麼大的興致呢？”蔣馨凝一臉疑惑的問道。
小桃的臉色一白，下意識的就改口說道：“是，是奴婢記錯了，離夫人最近的地方，恰巧有幾朵紅蓮，所以夫人看了，甚是喜歡。”反正這池子裡蓮花那麼多，你總不能分辨這紅
蓮的位置吧？
到了這個時候，小桃都沒有忘了多假裝一下，抽抽噎噎的說道：“然後這一不小心，就摔了下去了，奴婢也真真的沒有料到啊！”
聽得小桃哭訴着，蔣馨凝不怒反而笑了起來，就在方纔小桃開口的一瞬間，這是非就有了定論，而這幕後黑手，只怕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遺漏了這細微之處了。
見得蔣馨凝遲遲沒有說話，小桃的哭聲都小了一些，似乎也是在揣測，蔣馨凝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蔣相國也把目光投向了蔣馨凝，就連王氏都沒有說話，只抿緊了嘴脣，一雙眼睛如同利劍一般，射向蔣馨凝。
蔣馨凝卻是我行我素，無所畏懼，隨後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那可真是奇怪了，若是按照小桃方纔所說的，母親是爲了近距離看紅蓮，纔不小心摔下去的，但是據我所知，這後花園的池子裡，早些時候種下的紅蓮都沒有成活下來，如今那池子裡可是一朵紅蓮都沒有，全是白蓮呢！”
蔣馨凝的語氣不疾不徐，彷彿只是在陳述一件小事而已，但是她所說的話，卻是一瞬間讓在場的人都驚了一跳，王氏勃然變色，小桃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
蔣馨凝湊近了小桃，緩緩的問道：“若是如此，小桃你連這蓮花的顏色都沒有看清楚，也敢說我母親是爲了看蓮花而落水的？並且，我母親，從未說過她喜歡紅蓮，甚至，她根本就不喜歡蓮花！”
這句話才一落，小桃就頹然癱倒在了地上，似乎是再也經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心裡的防線徹底的垮了。
她抖擻着身子，蠕動着嘴脣，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怎麼？小桃，你倒是還有其他的說法，一併說出來啊？”蔣馨凝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神之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
小桃什麼都說不出來，等到她擡頭看向蔣馨凝的時候，對上那一雙深邃如同寒潭般的眼眸，她頓時覺得自己整顆心似乎都開始震顫了起來，彷彿再也承受不住這一切似的，她便要把這事情都交代了出來！
“奴婢，奴婢是！”小桃正喃喃的要開口，王氏便上前一腳，狠狠的再次把小桃踢翻在地！
“下作的東西！拉不住夫人就算了，現在還在這裡胡說八道！豈不是要敗壞了夫人的名聲？”王氏疾言厲色的說道，就吩咐身邊的下人：“還不把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給拖下去？”
那旁邊的人連連點頭，就要把小桃給拖下去。
小桃此刻已經軟如一灘爛泥，但是此刻她也知道，若是就這麼被拖下去的話，自己就完了，她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拉扯住了王氏的裙襬，口中只不依不饒的說道：“二夫人，你不能這樣，你這樣豈不是要奴婢沒有活路了麼？”
王氏一把打掉了小桃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冷聲說道：“好個沒有死活的丫頭！你做下這等下作事情的時候，怎的沒有考慮到後果，如今卻要來呵責我？即使是你的父輩兄弟，都要爲你做下的事情蒙羞！”
小桃聽得王氏這麼一說，雙眼驀然就睜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