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活在當下,珍惜眼前,難道不好麼?爲什麼就不能和平的相處下去?非要大家都不好受你纔開心呢?”蔣相國沉聲無奈的說道。
興許是知道自己對於王氏曾經有所虧欠,蔣相國嘆了口氣,就連語調,都放低了一些。
傍晚的風吹過長廊,這初秋的風,已然夾雜了寒涼的氣息,穿過這前後無遮掩的長廊,竟是顯得更加的急勁了起來。
王氏原本挽的好好的髮髻也有幾縷垂落,在這風中飄飄搖搖,她轉頭看着蔣相國的神色,是愛而不得,恨而不捨的嗔怨。
“難怪我只是這爛泥裡的浮萍,便每每都是被人踩在腳下的命運,相國大人從未高看一眼,甚至可以當做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可是於我來說,卻是沒有那麼容易過去呢。”王氏幽幽一笑,神色如同那池塘之中粲然半開的蓮花,卻是帶上了一種難以言說的陰狠。
蔣相國後退一步,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不過王氏卻是頃刻之間已經收斂了神色,她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微微凌亂的髮髻,把那逃脫了的幾縷秀髮又重新束了起來,神色也已經恢復平常,只笑着說道:
“大哥這是怎麼了?神色驚惶的樣子,若是身體不舒服的話,可要當心纔是。”說完這句話,王氏便轉身,施施然的走出了那長廊,身影一轉,就消失在了那幽徑之中。
而蔣相國站在原地,神色怔怔的,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風吹過,方纔那所有的事情,就彷彿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而他和王氏之間也沒有談論過任何話語。
蔣相國神色怔忪,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頹然走了出去。
不過王氏的狠毒心思,他卻是當真要防範一些纔是了。
蔣馨凝神色淡淡的回到了凝蘿苑中,萍兒和月兒早就已經一臉焦急的等候在門口了,看到蔣馨凝回來,她們連忙迎上前去,急急地問道:“小小姐,夫人沒有出事吧?一切可還好嗎?”
蔣馨凝點點頭,只淡淡的說道:“母親如今昏迷不醒,不過也無大礙,倒是有一個消息,我不得不提前告訴你們。”
見到蔣馨凝神色淡然,萍兒和月兒還來不及微笑就收斂了笑容,隨後小心翼翼的問道:“什麼消息啊小小姐?”
她們心裡也自當有預感,必然不是什麼好消息。
蔣馨凝一邊伸展着腰身,一邊緩緩的往庭院裡走去,隨後不急不緩的說道:“因爲母親這一回落水,受了驚嚇,又一直昏迷不醒,這宅院之中的事務便暫時交給嬸孃來掌管了。”
“什麼?”聽得這句話,月兒和萍兒都急急地停住了腳步,面面相覷,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來,這句話的意思不就是說,王氏如今掌了主母的權了嗎?
“小小姐,此話當真?”萍兒抿脣,神色有些不可置信。
蔣馨凝伸手撥弄了一下頭上碎金的流蘇,看了看旁邊飄絮的桂花
樹,點頭說道:“不錯,這件事情是真的。”
“小小姐,您當時在那裡,怎的不阻止那二夫人呢?這說的倒是好聽,暫時掌管,只怕二夫人可沒有那樣的一番好心!夫人接下來可怎麼辦啊!”
月兒本就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當下便大聲的吼叫了起來。
蔣馨凝轉過身來,看了月兒一眼,沉聲說道:“不要以爲是在自己的地盤,便可以肆意的胡說八道!你方纔的話若是叫嬸孃聽去了,還能有你的好果子吃嗎?”
月兒見得蔣馨凝眼神嚴厲,嚇得禁了聲,只縮了縮脖子說道:“哪有那麼可怕?而且奴婢說的都是實話!”
見得月兒犟嘴,蔣馨凝只是搖了搖頭,道:“你這個性子,非要哪一日吃了苦頭,才知道悔改!”
月兒撇撇嘴,萍兒雖然神色擔憂,但卻總是不發一言,只站在一旁看着蔣馨凝,抿脣低眉,彷彿若有所思。
“萍兒,你可有話問我?”見得萍兒如此,蔣馨凝有意問道。
萍兒翕動了一下嘴脣,最終也只是說道:“雖然奴婢心有困惑,但奴婢知道小小姐心中自有定奪。”
聽得和自己截然相反的話語,月兒還沒有垂下的頭猛然向上擡了擡,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只是也只有那一剎那,月兒便搖了搖頭,又低下了頭去。
蔣馨凝對於萍兒的態度很是滿意,事實上,萍兒一直都是個極爲會察言觀色,頭腦聰慧的姑娘,萍兒越是在她的身邊呆的久,她便越是覺得,自己當初的選擇,一點錯處都沒有。
蔣馨凝微微一笑,只佯裝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嬸孃費盡了心思想要坐上這主母的位子,那我們就不妨看看,她有些什麼樣的高招,能夠在這位子上坐的牢靠?我倒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大開眼界看看呢!”
這幾日她倒是不想再動手,就不妨看看王氏能夠攪起多大的風浪來!
萍兒和月兒都不再說話,事實上,跟着蔣馨凝越久,她們幾乎都逐漸習慣了一種定律,只要蔣馨凝還是那樣不慌不忙的做派,那便真的不需要擔心其他的什麼,蔣馨凝的心中,肯定有着自己的定論。
而她們,只需要靜觀其變就行了。
而王氏,果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纔剛剛坐上主母的位子,便找了藉口把除了周嬤嬤之外的幾個忠心於秦氏的嬤嬤給打發走了,美其名曰清理門戶。
而對於以前秦氏一手佈置起來的前庭後院,王氏也是找了藉口把那幾處好看的山水屏風和檀木桌給撤走了,反而換上了她所謂喜歡的美人屏風和黃花梨木的桌子。
雖然她不說,但是蔣馨凝知道,她這麼做,是爲了逐漸擦去秦氏的痕跡,從而慢慢的不管是從心裡,還是外表上,讓她這個主母的位子,更加的融入人心。
倒是耍的一手好手段!而曾經一直說着在秦氏跟前忠心耿耿的周嬤嬤,如今給王氏跑腿,倒是跑的勤快的很,這種人便是一眼就能夠看出,不是什麼好東西!
而患難見真情,也唯有在這個時候,你才能夠分辨出,誰是對你忠心,誰是對你假意。
蔣馨凝在這幾日,從未發聲,也從未公然指責過王氏什麼,只任由得她去搬弄是非,興風作浪,而她靜靜的冷眼旁觀。
王氏雖然表面做的光鮮,不過暗地裡卻是早已經和蔣馨凝結下了樑子,雖然她不說,但是私底下給蔣馨凝送去的分例和給蔣馨瑤送去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東西。
東西的質量相差了許多,甚至連分量都剋扣了。
但是王氏在這上面動的手腳卻是很高超,每樣東西都只剋扣一點點,讓你無法從中搬弄些什麼,但是心中同時卻又堵得慌,不舒服的很。
這種事情,便是王氏能夠做的出的。
只是她以爲,蔣馨凝只能依賴蔣府過活,若是這中間吃了暗虧,她也只能啞巴吃黃連,無從分辯。
卻不知道,自從上一次蔣馨凝救了慕容暄之後,她的私人小金庫,就是這京都之中大部分的千金小姐,亦或者說是達官貴人,無法比擬的了。
慕容暄送給蔣馨凝的那一箱金銀珠寶,的確是大手筆,旁人難以企及的,擁有了這一箱子金子,就是一般人,根本難以比得上蔣馨凝私下所擁有的財富。實際上,蔣馨凝如今都算的是一個小富婆,更何況她的背後一直都有莊榮晨給幫襯着,壓根沒有把那點月例銀子放在眼裡。
事實上,這些銀子拿去讓蔣馨凝打點下人都遠遠不夠,更不必說是對於她自己用度來說,更是九牛一毛。
她想要買什麼就買什麼,從來不需要顧及其他,哪裡會把這月例銀子放在眼裡?
只是王氏心裡這麼認爲,蔣馨凝如今也是隱忍不發,當下沒有和她正面衝突,但是這卻也不代表,贏的是王氏。
這幾日的威風,都不過是蔣馨凝讓給她的罷了。
而這幾日,蔣馨凝雖然足不出戶,避免和王氏見面,給她機會耍弄威風,但是王氏卻是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她。
這一晚,蔣馨凝正準備沐浴一番後便休息,但是前去爲蔣馨凝準備熱水的小丫頭卻是哭着跑了回來,抽泣着說道:“小小姐,奴婢打不到熱水!”
“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會打不到熱水呢?”月兒柳眉倒豎,冷聲問道。
那小丫鬟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顯然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只抽抽噎噎的說道:“那柴房燒的熱水,二夫人已經全部預定了,說是這幾日太過於勞累,晚上要舒舒服
“呵,真是好笑,二夫人要洗什麼樣的澡?竟然要用這麼多的水?”月兒好笑的說道,神色又氣又惱。
那小丫頭也點頭說道:“奴婢也是覺得如此,便去和那二夫人身邊的丫鬟爭辯,可是還沒有說上幾句話,那丫鬟就開始罵了起來,然後給了奴婢一耳光!”
說着那小丫頭的眼中已然泛起淚光,蔣馨凝定睛一看,才發現那丫鬟捂着的半邊臉頰,顯出了五根紅紅的手指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