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老頭找到了紅石花大酒館,圓臉漢子將老頭引見給自己的老大。爲首的大漢希望老頭能成爲自己的手下,以後在考比丘斯港城裡就有了個可靠的聯絡點。不過老頭搖頭拒絕了,他說自己已經老了,不想再湊合到特別部門的事裡,這次只是幫忙性質。
“你們查找的那個女人已經有了下落。”老頭說:“她帶着一隻小黑狗,是十七天前,也就是三月十一日的上午十點左右,從利普頓客輪上下來,在城裡呆到下午,就去紅鼻子牛巴頓的馬車行僱傭了一輛長途馬車,目的地是安卡諾鎮。那裡是提爾西姆直轄領的鐵路站口,乘坐火車去別的直轄領,哦,現在是稱做別的州都要去那裡買票......”
“鐵路?那是什麼......”一個大漢好奇的插嘴問道。
“這個,該怎麼說呢?”老頭想了想纔回答:“就是兩條鐵軌鋪在路上,然後用火車頭拉動十幾節車廂在鐵軌上面行駛,日夜不停,能有效的縮短行程。打個比方,我們這裡到安菲斯頓直轄領的蘭湖城,坐馬車起碼要十來天甚至是半個月,但現在坐火車只需要三天的時間。另外運送貨物也非常的方便快捷,一節車廂能裝載二三十輛四輪運輸馬車的貨物數量,很受商人的歡迎......”
一份報紙砸在問話的大漢臉上,這是被稱做頭的爲首大漢乾的,他砸過去的報紙上頭版就印着一個火車的圖案,看日期卻是去年底的報紙,上面的標題寫的是慶祝南四州鐵路線完工正式進入運營階段。下面的新聞是詳細的介紹了鐵路和火車的功用,以及帶來的客運交通和物流貨運的變化與發展......
“自己看新聞,別沒事盡找女人。”爲首的大漢斥責了一句,又轉向老頭:“你說那個女人在城裡呆到下午才走,她去了什麼地方,找了什麼人你清楚不清楚?”
老頭點點頭,回答:“那個女人帶着小狗離開海關大樓,就坐出租馬車去了東城的商業大街,看到瑞斯特書店,進去呆了一個小時,主要是購買海外自治領的地圖,又買了兩本遊記。和書店老闆交談了十多分鐘,自稱是藥劑師,到海外直轄領是想購買尋找一些珍稀的藥材。
從書店出來後,她去了書店老闆推薦的大鐵板牛肉燒的米爾斯餐館,在那裡用了午餐。期間因爲正好是雨季,餐館老闆米爾斯老爹的風溼症又發作,這個女人出了手,給米爾斯老爹用了她自己製作的一種軟膏,很有效的緩解了米爾斯老爹的風溼症疼痛。米爾斯老爹用八個金克郎將這個女人隨身攜帶的那種軟膏全部買了下來。
後來那個女人走後,有人問米爾斯老爹,那種軟膏真的有效嗎?米爾斯老爹指了指他的膝蓋,說塗了軟膏後就感覺很清涼很舒服,再也沒了那種骨子裡有螞蟻在咬的疼痛感,而且膝蓋也沒再腫起來,這意味着他以後不用再懼怕溼氣大的天氣,也不用痛得再坐輪椅。
這半個月來,有很多同樣患風溼症的人去找米爾斯老爹,想從他手裡弄到一點軟膏,價格都開到一個金克朗一小合。當初那個女人賣給米爾斯老爹的那一大瓶軟膏起碼能裝三十來合,大家都說米爾斯老爹掙翻了。不過米爾斯老爹也沒賣出多少,他把那軟膏看得很緊,不輕易出售,就象他自己的性命一樣。
那個女人離開餐館之後,去了市中心的金色玫瑰大旅館,要了個房間,洗了個澡,然後就退了房離開,去了紅鼻子牛巴頓的馬車行,僱了輛去安卡諾鎮的長途馬車,又買了些吃的喝的,就帶着她的小狗上了馬車連夜出發,離開了這裡......”
“不對吧,那個女人離開這個城市都半個多月了,你們還能這麼清楚的描繪她在城裡的行蹤,不是編造出來騙我們的吧?”旁邊的圓臉漢子用懷疑的目光盯着老頭。這確實很可疑,那個女人在城裡只呆了半天,除了在餐館給老闆治療風溼症比較引人注意外,其餘的舉動和剛到這城市的人們一樣。老頭怎麼可能會這麼清楚的描繪出她在城裡的所有行程。要知道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之久,很多人早就忘記自己那天有沒有見過這個女人了。
“你們不信我也沒辦法......”老頭攤了攤手:“事實上你們運氣很好,當初這個女人從客輪上下來的時候,就被人描上了。象這樣單身的女客,很容易成爲那些在碼頭區混日子的三隻手的目標。考比丘斯港碼頭區的盧比兄弟會和瓦卡斯的黑手盟爲了爭奪對這個女人下手的權利還發生了一次鬥毆。
可惜的是打架贏了的瓦卡斯派人跟蹤了這個女人大半天,一直沒找到下手的機會,眼睜睜的看着這個女人上了長途馬車離開了這裡。於是瓦卡斯的黑手盟這大半個月已經成了碼頭區那些三隻手眼裡的大笑話,說他們就這樣的放跑了一隻大肥羊。
我剛纔告訴你們的那個女人在城裡的行蹤都是從黑手盟那裡得到的,他們跟了那個女人大半天,知道那個女人都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另外他們還提供了個消息,說那個女人帶的狗非常的古怪,很有靈性,好幾次下手的機會都是被那條小狗給破壞。”
“那個什麼黑手盟既然沒找到下手偷竊的機會,那爲什麼不直接上去強搶?”被報紙砸到臉上的那個大漢問道。
老頭想笑,但還是忍住了,他搖搖頭對房間裡的大漢們說:“你們到了這裡也三天了,沒發現這裡和別國的殖民地有着很大的不同嗎?哪怕是王國本土,我也保證你們找不到比這裡更講究治安秩序的地方。在這裡混黑的人,需要的是機敏和技術。象你們剛纔說的那種攔路搶劫,就是找死,情節惡劣的,被抓住直接在路邊槍斃了事......”
“有這麼嚴厲嗎?”圓臉漢子想了想說:“我們這三天就隨便在城裡逛了逛,覺得這裡很熱鬧商業氣氛很不錯,秩序井然。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們還真沒看見在光天化日之下發生打架鬥毆的事件。那我們如果在這城裡做件血案僞裝成是那個女人所爲,利用官方的力量來抓捕這個女人,你看行不行?”
老頭臉色大變:“你們想找死可別牽扯上我,我已經和你們說了,這裡和別國的殖民地不同。你們在別國的殖民地利用血案的線索誘使那裡的地方官署幫助你們去追捕那個女人,是因爲那些別國殖民地的地方官員想盡快的結案,所以順着你們留下的線索去搜捕那個女人,至於那女人是不是無辜是不是兇手他們根本不在乎。
而這裡和別國的殖民地不同,發生刑事案件由巡警總署的刑偵局負責,那裡面個個都是斷案的老手。你們就算留下了線索也沒什麼用,反而只會把自己送到他們佈下的陷阱中去。很簡單,他們只要察看下那個女人的行程紀錄就可以發現那個女人不是真正的兇手,他們就可以利用這個女人或者假裝這個女人引誘你們上鉤再一網打盡......”
“說得這麼玄乎......”爲首的大漢也有些不信。
“你們不信我也沒辦法。”老頭嘆了口氣:“海外自治領現在和西海岸那些國家的殖民地完全不同,現在的發展甚至比王國本土更快,最起碼在法雷亞大陸還沒出現鐵路火車這樣的怪物吧。別看你們這三天就聚集在紅石花大酒館,但我敢保證你們的行蹤和一舉一動都落在有心人的眼裡,只是你們自己不知道罷了。
你們在這裡的身份是走私商人,所以對你們監控很放鬆,這是因爲西海岸有無數的走私商人蜂擁來到自治領,收購貨物販賣到西海岸各國殖民地去。這對自治領各州的經濟發展有着很大的幫助,也正因此自治領纔會對走私商人比較優待。如果你們被人發現不是走私商人,而是別有用心的王國特別部門的人,我肯定你們會在這裡寸步難行。”
“那我們怎麼才能在自治領找到那個女人的行蹤?”爲首的大漢有些焦躁的問道:“她是半個月前離開了這座城市,如果到了安卡諾鎮,坐上火車,那我們連她會去那個直轄領都不知道,這讓我們怎麼去找?以前在西海岸那些殖民地,我們都是製造血案栽贓給她,迫使她沒辦法在官方的搜捕下繼續隱藏,只能逃離而暴露她的行蹤......”
“你們這些特勤隊的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老頭感嘆道:“現在只會用這麼粗暴血腥的方法來找人了嗎?其實想尋找這個女人的行蹤非常的簡單,象她這樣自稱是藥劑師,還帶着一條小狗,長得又很漂亮的女人無論去哪裡都會給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只要在言語中稍稍起個頭,甚至能讓那些見過她的人主動談論起她的去向。
你們要做的就是,完美的扮演着走私商人的角色,順便問一下車站的巡警,售票人員,列車服務員,掃地的清潔工人等。誇大一下這個女人在藥劑治療上的才華,就說你想找她是爲了給自己臥牀多年風溼症嚴重的父親購買那種具有神奇療效的藥膏。你的孝心,神奇的藥膏,神秘的女藥劑師,這些都能構成傳奇的故事,沒有人不會不樂意去幫助你們找到這個女人......
這只是明面上的辦法,暗地裡你們去找那些在車站裡混日子的團伙,威脅利誘什麼的,相信他們也會很快的告訴你們這個女人的去向。還有最後一個方法,象這樣來到海外自治領的女藥劑師都會被各地方的巡警部門所關注,如果你們能在巡警部門找到一個高層人物,有他的介紹和幫忙,你們就能很輕易的掌握這個女人的行蹤。”
老頭說完後,起身就走,到了門口轉頭對屋裡的大漢們說:“這是我最後一次,爲我曾經效力了大半輩子的王國特別部門再盡一次我的職責,即便你們還不知道能不能算是特勤隊的人。以後你們不用再來找我了,我已經搬了家,那個店鋪也賣給租房子的老闆了。我準備從今天起就正式的退休,再也不參合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裡面去了。”
老頭揚長而去。
過了好一會兒圓臉漢子才醒悟過來,這老頭分明是發覺和他們呆一起會有危險,這才藉故脫身而已,卻偏偏說得那麼的大義凜然,好像吃了很大的虧一般......
“這,這老頭太不要臉了,他分明是忘記了自己身爲潛伏密探的職責。王國特別部門可是有規定的,在特勤隊執行任務期間,任務之地的潛伏密探必須無條件的配合並幫助特勤隊完成任務......”圓臉漢子氣憤的唸叨。
爲首的大漢揮了揮手:“算了,我們現在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算是特勤隊的人。這老頭沒說錯,我們以前被仇恨矇蔽了眼睛,在西海岸殖民地製造了那麼多血案,只想把這個卑賤的女人給逼迫出來,利用殖民地的地方官署使這個女人無法再隱藏下去。現在到了這個海外自治領,我們必須小心一些,不能再肆意妄爲了。
先試試老頭說的那幾個法子吧,埃格,你明天帶一組人先去安卡諾鎮,打聽下那個女人的行蹤。我在這裡再等兩天,等西諾斯他們最後一組的到來。老頭說得沒錯,我們這二十來人天天都擠在這個大酒館裡,確實比較引人注目。對了,埃格,明天你們去安卡諾鎮不但要打聽那個女人的去向,裝扮走私商人也要象一碼事,多問問直轄領各地商品貨物的出產價格,讓人覺得你們在做商業調查一樣......”
“好的,頭,那我們先去定輛馬車,明天早上我們就去安卡諾鎮。”圓臉漢子點點頭回道。
“老大,其實我們不用販賣別的,就搞這個香菸生意我保證我們能掙大錢。”一個長臉的漢子從身邊的口袋裡掏出一包水手牌香菸,扔在了桌上:“象這個香菸,勁頭十足,是酒館裡的水手和馬車伕們的最愛。在這裡一包只需要兩個蘇納爾就能買到。可要是到了西海岸那些殖民地,一包都能賣上一個里亞索,相當於翻了五倍的價格......”
爲首的大漢直接拆掉香菸的外殼包裝,從撕開的口子抽出一根,又拿走了煙盒兩邊配套的兩根粗糙的竹製菸嘴之一,將香菸插進菸嘴,熟練的點燃火柴引燃菸頭,深深的吸了口氣。剩下的香菸也很快的別房間裡的大漢們給瓜分,長臉漢子好不容易纔搶回自己的香菸,結果發現煙盒裡面剩下的只有四根菸了。
爲首大漢吐了口煙氣,沉着臉說道:“席爾瓦,你別忘了,我們到這裡不是真的要做什麼走私生意的,我們到這裡來是爲了抓住並殺死那個讓我們蒙受終生恥辱的女人,這個身份只是我們的掩護,明白嗎?等洗刷了我們的恥辱,如果你還倖存着,那我不反對你到這裡來把這個香菸販賣到西海岸殖民地去,問題是你得有關係從菸草生產工坊弄到大量的香菸......”
席爾瓦就是那個長臉漢子,他悻悻然的將空癟的煙盒裝回自己的口袋:“我明白,老大。”
事實證明,那個潛伏密探老頭提供的幾個方法確實非常的有效,很快那個帶着小狗自稱藥劑師的女人的消息源源不斷的彙總到爲首的大漢這裡。
“頭,三月一十二日下午,那個女人抵達安卡諾鎮,購買了一張一十五號的火車票,目的地是莫爾馬利州的普林斯鎮,然後在鎮上呆了三天,住在清河大酒館。這三天不是逛街就是呆在酒館裡沒出去,一十五號下午準時上了火車......”
“普林斯鎮的車站管理員對這個女人印象很深,因爲她從包廂裡下來,問他去斯林卡斯要用什麼交通工具比較實惠方便,安全性高。這個車站管理員給他推薦了自己小舅子的馬車,送這個女人去了斯林卡斯,那是莫爾馬利直轄領的藥材出產基地,這個女人在路上告訴那個車站管理員的小舅子,她是個藥劑師,去那裡購買一批藥材。
很顯然,頭,這個女人並沒意識到我們已經追蹤到海外自治領,她現在認爲自己很安全,所以還能慢悠悠的去什麼藥材基地購買藥材。然後她是三月二十四日回到普林斯鎮,帶了兩輛裝滿藥材的馬車。購買了第二天的火車票,連那兩馬車的藥材都辦了貨運手續,她的目的地是安菲斯頓直轄領的蘭湖城......”
“我們也馬上去蘭湖城。”爲首的大漢做了決定:“既然那個女人購買了兩馬車的藥材,那麼應該會在蘭湖城呆一段時間,把這些藥材處理掉。我想我們很快就能找到她的行蹤了,這次絕不能再讓她從我們的視線中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