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也不想把自己和兒子的關係鬧僵,苦着臉又是幾個搖頭:“姜家世代爲官,爲我大荀鞠躬盡瘁,怎會做出這種損國損民的事?”頓了頓,見簫音沒有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動容,繼而開口:“再者,容兒與你手足情深,做的這些都是爲了你,你怎麼能這麼看待自己的兄弟?難道你連自己的弟弟都不相信了嗎?”
簫音擰了擰脣,一雙詼諧的眸子裡神態千變萬化,終是化爲無奈,低下了頭:“兒臣愚鈍。”
太后這才展顏笑了出來,眼角的皺紋被勾勒的條條分明。隨後看向雲妨,寬慰性的抓着她的手輕拍,卻看見那雙右手上滿是血漬。當下瞳孔擴大,將那手心攤開,手心中幾個凝固的血窟窿觸目驚心。
太后怒然:“這是怎麼回事?”
姜雲妨怯怯地擡了擡腦袋,沒有說話,又低下頭顱。
那一擡頭,又被太后看見她脖子上的血痕,隨即將她腦袋擡了起來,看向那本該雪白的脖子上一道乾裂的血痕細長的掛在脖子上。再加上她面色慘白,太后心房更是一揪,勃然大怒:“這是誰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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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縮在一旁的姜雲柔自知自己是大難臨頭,腳步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被簫音看見,一把抓住她往前一拉,姜雲柔一個踉蹌栽倒在地。
“你想跑?”簫音提高分貝,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這麼看來,雖然和姜雲妨張的一樣,卻給人兩個截然不同的感覺。也難怪自己昨日在朝堂上對這個姜雲妨十分陌生的感覺。
姜雲柔哆嗦着由躺轉爲跪在他面前,磕着響頭:“民,民女不敢。”
太后半蹲着身子,將她低着的腦袋猛然擡起,先是驚了一下,後恢復面無表情。一眼看向姜雲柔的脖子處因爲水漬的影響,那耳垂下的脖子處起了一層皮,雖只是個小角,這麼近,也被太后看的真切。
伸手抓着那層皮,在姜雲柔猝不及防的時候一把扯了下來,姜雲柔吃痛驚叫一聲。身子往後一栽,本能雙手蓋住自己的臉。
當着衆人的面,那一層假面被輕而易舉的扯了下來,引起一片譁然。
太后嫌惡地將手中骯髒的皮隨意扔掉,看向捂着臉瑟瑟發抖的姜雲柔,命令道:“把手拿開。”口氣強硬,不容置疑。
姜雲柔不敢拿開,因爲現在的她若是拿開了臉,必定會暴露一切。
蕭容向身旁的兩人使了個眼色,兩人瞬間明瞭,走上前將地上的姜雲柔兩隻手毫不客氣的抓開,讓那本來的面貌暴露在衆人眼下。其那右臉上醜陋的傷疤透明瞭一切,傷疤沒有及時處理且與空氣交流,已經腐爛、發臭,且愈發擴大。
這是之前白瑾妍被綁架的當晚自己被一個神秘人劃上的臉頰,爲了盯着姜雲妨的容貌,自己不惜犧牲本有的容顏,最後才造成這個情況。
太后嘴角,嫌惡的擡起袖捂住口鼻,別過目光,不去看那噁心的一幕。
只是雖然毀容了,但是那人的模樣還是很容易能認出來。不知情的皆是震驚不已,本以爲早死了的姜雲柔竟然在今日出現在了衆人眼前。
“不,不要看我,不要看我,這不是我。”周圍嫌棄的目光是她從未接受過的,也從未想過這一天真的會有,姜雲柔的各種情緒涌上心頭。恐懼、悲痛、尷尬以及無力的憤怒。
想要用手遮擋,卻被兩個壯漢抓住手臂,無法動彈,只能不住的蹬着叫跟往後縮,模樣狼狽至極。
“如果沒猜錯,你是姜雲柔?姜家二小姐?你爲何這般模樣?”簫音疑問。對於那個膽子夠肥的人竟然是失蹤快一年的姜雲柔感到詫異。
姜雲柔受了刺激,不住的搖頭,猩紅的眼眶滿淚水:“不是,我不是姜雲柔,我是大小姐,姜家大小姐,我不是……不是。”說到最後忍不住哭了出來。
當知道本以爲能得到的一切隨之遠去的時候,她的心情彷彿沉入深淵,無法自拔,不甘又無力,讓她憎恨自己,憎恨他人。那個時候多希望世界跟着自己一起消失。
太后不想看到這人這般嘴臉,對於女子之間的明爭暗鬥她可是熟透與心,聽了這話便明白了一切,不耐的開口:“陛下,既然這位姑娘都承認了,看樣子冒充姜家大小姐的事確實屬實。陛下還在猶豫什麼?”
簫音回神,喚人將姜雲柔押了下去。而後才問姜雲妨關於事情所有的真相。
姜雲妨沒有如實回答,可惜的是到最後又讓那白瑾妍神不知鬼不覺的退出了這場生死局。也沒找到辦法能拉她下水,也只能道明,沒有私吞官糧一事。
“陛下且看清楚,那官印真的是父親的官印嗎?”姜雲妨這話迷惘了衆人。
簫音派人將那文書呈了上來,仔細看去,姜家的官印右邊一個小圖案應該是獬豸,現在看來卻成了饕餮。因爲帳簿上有些水跡,便讓人恍然以爲是獬豸。
而後又解釋瘟疫只是一個意外,至於最後的殘害弗縣百餘人口,姜雲妨只嗤笑了兩聲。連蕭容都疑惑上腦。
“陛下,那弗縣百餘人口現在正好生生的在弗縣另一個山頭安居樂業,何來被殘害一說?只不過因爲瘟疫一事,百姓都心有餘悸,父親便叫人連夜將他們安置到了另一個山頭的小鎮上。並燒了整個弗縣,就怕瘟疫再起,多生事端。”
莫名的功名又推到的姜桓頭上,姜桓愣是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看着姜雲妨自信滿滿的笑容也沒吭聲。
只是自己走之前,明明看到全弗縣百姓躲在自己的屋裡爲他們送行啊?
簫音不太相信,懷疑的眼神看着她:“此話當真?”
“陛下可派人去查查。”姜雲妨欠了欠身子。語氣未有一絲遲疑。
那些百姓當然是在另一個小鎮安居樂業,她可是連夜叫野狼帶人將百姓轉移,第二日爲他們送行的不過是她的人罷了,爲了填充數目而不被人發現,所以那些百姓纔會做出躲在房子裡的假象。只是爲了掩蓋人數,將自己僞裝起來。
之後白瑾妍派人燒了弗縣的那些人,最後自然是有去無回,因而今日的白瑾妍纔沒出現與她正面相對。只是因爲這件事,她怕自己抓了她的小辮子,不敢迎敵。只能順從天意。
這也是姜雲妨要的效果。
事情算是弄明白了,在當日晚上得知探子回報姜雲妨說的句句屬實之後,姜家也就無罪。一場浩劫總算是熬了過來。跪在大殿上的姜雲妨在出了那道門之後,毫無徵兆的倒在了地上。
一身衣衫已經溼透,全是冷汗,面色慘白的幾乎透明,脣瓣也沒了血色。
被擡回去之後,洗了個熱水澡,將多月以來積壓的勞苦全數洗淨。姜雲妨纔像是活過來一般。只是身子癱在再也爬不起來。
一閉眼就睡到了第二天午時,面上也逐漸紅潤了起來,渾身的力氣已經回到了身子裡。
隻手撐着牀沿,直起身子。外面柔和的光線透過窗沿斜進屋子內,大門雖然緊關着,卻還是能將屋子裡照的明亮。
外面沒有什麼嘈雜的聲音,只有時不時幾聲鳥兒爭枝頭的嘰嘰喳喳聲。
“噓,別叫,別叫啊。”正在想着有點太安靜了,外面便傳來清細的聲音,那聲音故意壓的十分低小,但還是讓姜雲妨聽了去。
覺得好奇,便光着腳丫下了牀。今日的氣溫不是很低,紅木地板上倒是有點暖意爬上腳心,十分舒服。長髮裹了半身,只穿了一身白色褻褲的雲妨走到窗邊,將半掩的窗口全部打開,外面金色的光束蜂擁而至。
有些刺目,閉了閉眼,再緩緩睜開眼睛,適應了那刺目的光芒。纔看到自家院子裡那棵高聳的濃蔭大樹上一身粉色衣裳的少女爬在樹枝丫上,手中拿着一根細長的枝條,努力將身子拉長想要拍開高自己一個枝丫上跳動的兩隻。
說來奇了,那兩隻硬是在上面跳上跳下,沒有在少女的示威下逃離,反而有逗弄她的意思。少女氣得小臉通紅,氣鼓鼓地看着下面石桌旁一個鵝黃色羅裙的少年捂嘴偷笑,不滿的輕叱。
“櫻虞,你不是能跟動物說話嗎?你怎麼不叫它們住口啊?”
櫻虞在手中拿着一個水晶葡萄細心將那薄嫩的皮剝落遞給自己對面一位青衣女子手中:“阿嵐姐姐來嚐嚐。”那女子半仰着身子靠在石桌旁,圓滾滾的大肚子足以壓了她半身的氣力。面上點着淡淡的笑意將葡萄接過送入口中。
見阿嵐吃下那葡萄一臉滿足,櫻虞面上的微笑更加濃烈。這纔回答樹上的人的話:“我可沒那讓動物都聽命於我的本事。”
少女撇嘴,模樣俏皮可愛,笑容乾淨漂亮:“可是它們吵吵,會打擾小姐休息的。”
櫻虞不贊同的搖了搖頭,細長雪白的食指晃了兩圈:“不不不,鳥兒的聲音十分清脆悅耳,有助於人類睡眠,讓人覺得隱與了世外,遠脫世事紛爭,可助於陶冶情操!”
“什麼?什麼啊?”桔子一抓腦門,完全不懂櫻虞在說什麼。在樹幹上一陣躁動,身子一滑,猛然在樹幹上晃動了起來。
屋子內的姜雲妨正享受着這久違的安寧感,被桔子那一鬧嚇了個半死,忍不住叫了出來:“小心。”
桔子嚇得哇哇叫,手忙腳亂的抱緊樹幹,不敢放手。也是穩住了身形。突然想到似乎有人叫她小心,而後猛然將目光遞到姜雲妨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