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洛陽城內最大的傳言便是姜家大小姐昨夜在白府與江小公子的事,傳出的版本各不相同,卻每一個都是不堪入耳。
姜桓和王氏坐在正廳裡一宿沒睡,靜靜地等待着江小公子上門提親,卻是等到了午時都沒有等到消息。兩人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水了。姜桓更是慢慢失去了信心。還是決定親自上門去問。
人才走到門口,便看見一輛硃紅馬車緩緩駛來。也只有一輛馬車。在王氏和姜桓的注目下,那馬車緩緩停在門口。車內一隻大手掀開了車簾,從裡面而出一抹紅色身影。當那人跳下馬車時纔看出原來是野狼。
只見他徑直走來,待到了姜府臺階下,拱手聊表禮儀:“姜老爺,姜夫人,實在是抱歉,現在纔來。”
姜桓與王氏兩人向他身後望去,並沒看見江小公子的身影,不免疑問:“令弟呢?”
“家弟昨夜回去後,舊病復發,此時還在家中躺着命懸一線。江某此次便是通告二位,今日恐怕不能上門提親,待他日家弟身子好轉定登門謝罪。”
王氏擡袖掩住口鼻在姜桓耳側低聲開口:“這小公子身子孱弱,這般便命懸一線了,若是把雲妨嫁過去,豈不是可能年紀輕輕便守了寡?”
姜桓也注意到這點,但是礙於名聲爲大,還是堅定開口:“那也是她自作自受。”
說罷,走下階梯,來到野狼面前:“江老爺嚴重了。登門謝罪就不必了。望令弟早日康復,並信守承諾來我姜家提親。”
野狼拱手,額首:“自是!”
說罷,轉身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王氏心塞許久,自己女兒的幸福難道就要這般葬送了嗎?
楚王府
一早起來的蕭容便聽到這些流言蜚語,當下勃然大怒,想起昨夜之事,鐵定認爲是那小公子所爲。
只是有很多地方想不通,便收拾一番去了孟府。
孟青玄正與阿嵐在後院喝茶,已有三個月的身孕,此時那肚子比往日明顯了許多。兩人相親相愛的場面好生令人羨慕。
一小廝匆匆而來,在距離兩人兩丈遠的地方停下腳步,拱手行禮:“公子,王爺來了。”
孟青玄渾身一顫,放下酒杯,擔心的看向一旁自己的,同樣也是一臉擔心的模樣。
阿嵐隻手搭在他肩上,嬌小的身子從他懷裡直起身子:“不論你認爲的楚王殿下是什麼樣的人,但是小姐的脾性我最清楚,這件事還是不要戳破的好,待會你一定要瞞下此事。”
孟青玄點頭,信誓旦旦的抓着她微有些冰涼的小手,放在脣邊親啄了下:“只要是娘子說的,爲夫定當遵守!”
阿嵐頗爲尷尬的紅了臉,從他手中抽回小手,橫掃了眼院子裡的電燈泡,臉頰如滾滾岩漿:“咳咳,有人在。”
孟青玄咧嘴笑了笑,將人從石凳上攙扶而起:“外面涼,娘子還是回房休息吧。”說着將人扶進房內,安置在,爲她捏好被角之後,才念念不捨的離去。
來到主廳,那一身玄衣惹眼,高大的背影,嚴肅而又陰沉,給人一種難以言語的壓迫感。
“喲,殿下日理萬機,怎麼有這閒功夫來我府上?”人好沒到,那調侃的聲音先行傳來。蕭容轉身,,那張容顏失去了許多生氣,如今倒是削廋許多。孟青玄怔愣片刻,差點沒有將那習慣性的笑容端出來。
“你這小日子過得好生清閒。”雖然他並沒有反駁,但這孟青玄當真是抱得美人歸之後,就把自己的玉薌樓都送給他人了。送人之後,自己一個人抱着過那神仙眷侶般的日子。
孟青玄訕笑擺手,直說哪裡哪裡,再後走到他身側,將人再打量一番,確實是剛纔那種感覺,現在來講他不是應該高興嗎?畢竟現在的姜雲妨不排斥他了,反而發了瘋似得向他身上貼,怎麼反倒不見得他神色有往日好?
“怎麼?今日到我府上有事?”
蕭容點頭,將自己的疑惑全部說了出來。自那日在百里緣找到姜雲妨後,後面的一切都開始變得不對勁,特別是現在的姜雲妨更加不對勁。
孟青玄愣了片刻,原來他是有所察覺的,就說嘛,就算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也不至於真假心上人都分不清。
不過……
孟青玄有意無意的咬了咬下脣,找了個凳椅坐了下來,一副慵懶之態,淡淡開口:“會不會太杞人憂天了?她不是不排斥你了嗎?不如乘這個機會把人娶回王府再說?”
蕭容搖頭:“不,這件事有蹊蹺,這個雲妨也很蹊蹺。本王現在越來越看不透她了,她倒底想要做什麼?”
孟青玄半睜開眼看了眼那杵在光與影之間的男子,高大、威嚴而又聰明,偏生爲一人化不開眉頭的結。不是他不想出手幫忙,實在是這件事就他來說,也覺得不該向蕭容表明,否則恐怕真的一錯再錯。
廳內瞬間寂寥無聲,蕭容不由得轉頭見孟青玄少有的沉思表情,眸子一亮,試探性的開口:“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孟青玄心口猛顫,心裡暗暗咂舌,這人對他人觀察都這麼敏銳,唯獨對那個沒過門的王妃亂了陣腳,果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輕拍了兩下臉頰,乾咳兩聲:“抱歉,走神了。你剛說什麼?”
蕭容凝眉,那銳利的眼神彷彿能將他看穿,不由得心虛,那笑容也有些牽強。“你在想什麼?”
“啊,就在想我家娘子此時的睡顏啊!”孟青玄訕笑,強壓着心中的狂跳與心虛,努力咧出漫不經心的笑。蕭容只是盯了他片刻便不追究此事,直道:“如今玉薌樓已經是雲妨所有,而你與你的妻子都是雲妨的人,她若是要做什麼,你們應該知道些什麼?”
孟青玄打着哈哈,神色飄忽:“不,不,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她已經許久沒來看過我們了。自從上次失蹤後便再也沒來過了。”說到最後,神色似有意無意的瞟向蕭容,那目光灼灼,彷彿在傳遞什麼。
兄弟啊,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蕭容細細品味那句話,莫不是問題真出在姜雲妨失蹤的那段時間?
“罷了!”蕭容點頭,準備離去,被孟青玄叫住,那神色少有的認真,沒有了戲謔的笑意:“殿下,有些事情並不是眼睛看到的便是真相,不要被雜念給誤導了,以殿下的敏銳不會看不出事情的原本!”
蕭容渾身一僵,垂着頭,那陰影打在發稍上,折射在臉頰,遮住那深不見底的神情。看不出他此時的表情。什麼也沒說,淡然離去。
孟青玄這才鬆了口氣,準備轉身去見自己的,卻見那門口嬌小的身子緩緩走近:“你這樣說他會明白?”
“哎呀。”孟青玄驚叫,定眼一看是自己的,霎時心虛:“娘子什麼時候在的?”說好的不給殿下說明,他方纔還是忍不住給了個提示。這算不算不信守承諾?
一邊說着一邊討好性的衝上去,攙扶着阿嵐到屋內坐定,再嬉皮笑臉的爲她倒上一杯香茶遞上去。
阿嵐白了他一眼,接過茶水,慢慢品嚐:“收收表情。你的性子我還不瞭解?說了就說了罷,是福是禍還要看那兩人的造化。”
孟青玄嬉笑:“還是娘子深明大義!”
油嘴滑舌,逗得阿嵐只咯咯笑個不停!
從孟府出來之後,蕭容也不再有了迷茫,叫上一羣人隨他去那江府。相比世家府邸,江府確實小了不少,但是巍峨聳立的大門依然不失氣派,燙金大字更是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由於是坐落在洛陽城邊緣,因而周身要冷清許多。
門前幾顆柳樹,輕垂的楊柳,枝丫嫩綠,在微微拂過的暖風中微微晃動,如少女擺動着腰肢,放起那柔和的舞。爲這冷清的環境增添些許和氣與柔美。
門口的守衛見一輛馬車緩緩行來,那轆轆馬車聲如雨水敲打在晶瑩的漢白玉上,揚揚而來,拉出一道線條優柔的車道。馬車四面皆是昂貴精美的四周所裝裹,那車牖被一簾淡白色紗幔蒙上,隨風舞動,裡面的場景若隱若現。
車聲停止,那自裡方走出的是一聲玄衣裹身的男子。那身子高挑,面目清美,眉宇間藏着不凡。
門口的兩個守衛一見便知道是身份不簡單之人,一人連忙小跑下了階梯,詢問:“不知大人是?”
蕭容看了他一眼,將目光放遠,瞧着這陌生的府邸,淡淡開口:“你家小公子呢?”
“小公子現在在後院休息,不知公子是?”
“帶路,見見你家老爺。”還是沒有回答他是誰這個問題。
那人不敢怠慢,連忙將人迎了進去,走之前,還別有深意的瞟了一眼那馬車後面一身黑衣的衆人,狠狠地嚥了口唾沫。帶這麼多人來是要抄家嗎?
此時的野狼正在書房算賬,聽聞一人來到府上求見之後,放下手中的活,去往正廳,一眼看去只是一個頗爲熟悉的背影,待走進之後,那人勿得回頭,氣勢壓倒性而來,迫使野狼止住腳步,眼裡頗爲詫異。久久纔回過神來:“殿下竟親自前來,不知有何賜教?”
心裡同時掂量,相必跟姜家那個冒牌貨小姐有關。
果真:“那本王便直言了。本王希望你家小公子另選佳人。”
野狼差點沒噴笑出聲,狹鳳眸子微微眯起,那嘴角的弧度掛的愈發的高揚:“殿下真會說笑,這家弟與姜小姐你情我願的,殿下何必棒打鴛鴦呢?”
蕭容瞬間拉下了臉,神色比方纔更加陰沉:“喔?”提高了音量。好一個你情我願:“是不是你情我願的,相信令弟比誰都要清楚。”姜雲妨固然恨他,但是那心意卻是騙不了人的,不然此生他也一定在她報復之內,只是她卻一味的躲避着自己。
野狼擺擺手,一副你愛信不信的架勢:“殿下這次來就爲了說這事的話,那還是請回吧,家弟與姜小姐的事還輪不到你做主。”
這話徹底惹怒了蕭容,那身側的氣焰更加逼人,濃厚的殺意浮現,連野狼都有些敬畏。只是一想到這是在自己府上,便心裡聊表安慰,不暇依舊不輸氣勢的回看他。
久久,那人募得閉了閉眼,彷彿在隱忍什麼,良久,再次睜開眼,眼裡平靜地可怕,整個人的神色都轉化了不少,有些森冷,彷彿從地獄而來的氣息:“那若是本王以小公子的性命相挾呢?”
“你……”野狼怒驚,轉即看向院子裡出現了不少黑衣人,竟全是蕭容的人。什麼時候他將自己的府邸給包圍了?
“相信你是個聰明人,而本王的爲人你也是知道不少。只要小公子另擇佳人本王便當此事沒有發生過,”頓了頓,突然向他靠近,那股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不由得另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被抓時所看到的那人,與此時的他大徑相同。
“若是執意下去,那本王只好讓小公子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說的風輕雲淡,面目上也是一臉冷然,森森冷意透骨。野狼咬緊牙關,心裡也拿捏不準,這個人是認真的。但是他不能放棄小公子。
一時也不知所措。蕭容渾然失去了耐心,直起腰身,大喝一聲:“來人,將小公子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