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v章

重生之寡人爲後

47、獻禮

胡越部族是西越國分裂出來的一支。當年晉國與西越一戰三年,最後雖然是晉國大獲全勝,卻也難免傷了元氣,先帝在世時就免了邊陲五年的賦稅,其他州郡減半,意在舉國休養生息,衛昇登基之後又下旨再免一年,導致國庫至今還是緊巴巴的。而越國卻在戰後徹底分裂,部族散落混亂不堪,經過多年的內部戰爭角逐,胡越部族漸漸崛起,割據了靠近晉國的一大塊土地自立爲王,明目張膽跟西越國正統汗王叫板。

胡越部族在夾縫中生存,自然是左右逢源百般討好,積極與晉楚兩國來往,多年來倒也平安無事。只是在這安寧的景象下,又暗暗隱藏着一股後來居上的凌厲氣勢。胡越部族近年來地盤不斷擴張,一點點蠶食了其他部落,其野心可見一斑。

衛昇對胡越部族看似恭敬謙卑實則不請自來的作派有些惱火,他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上個月兵部給朕遞了道摺子,說胡越部族一個小首領騷擾邊陲村莊,殺了幾個百姓就潛逃回去了,頗有挑釁之意。”

孟棋楠怒道:“抓他回來砍頭示衆,把腦袋吊在城門上,看誰還敢來犯!他們要是不服,大不了就打!”

當皇帝再怎麼奸猾是一回事兒,但有異族來犯,絕不做軟骨頭。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大不了御駕親征,死在沙場方不負天下百姓!

“你倒有血性。”衛昇喜歡的就是她這份氣魄,卻嘆道,“朕還未批覆,兵部又上一道摺子,說是逃犯已然伏法,且是被胡越的王子親自押送回來的,當着鎮邊將軍的面,王子一刀砍了他的頭。”

“這……”孟棋楠凝噎,也覺得此事棘手。

你說胡越有心挑釁吧,王子親自押解犯人回來,這樣的誠意委實不便再出言聲討。

你說胡越心存惶恐吧,卻又不把犯人交給晉國官員處理,反而當場殺之。此舉看似臣服,但也可以解釋爲王子有心樹威,震喝邊陲。

模棱兩可的行爲,倒讓晉國吃了個啞巴虧,若是接受胡越部族的行事咽不下氣,可如果不接受,胡越部族必定擺出一副委屈樣:逃犯給你捉回來了也殺了,你還是不滿意,晉國未免架子太大!

衛昇託着下巴:“兵部要朕拿主意,是嚴詞警告胡越,還是接受了他們所謂的‘道歉’。”

孟棋楠學他托腮,黑亮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當然是接受啊,這樣才顯出表叔公你大度嘛。”

衛昇斜她一眼:“朕有自知之明,愛妃不必拐着彎兒罵人。”

“嘿嘿,”孟棋楠笑嘻嘻湊上去,“我就希望你對我大度些,對別人再小氣也行。依我看胡越人沒安好心,如果他們真如說的那樣敬畏晉國,怎麼連區區嘍囉也敢如此放肆?可見他們雖然表面臣服,私下卻早生異心。但是咱們不可中了這個圈套,撕破臉打仗是下下策,傷得還是天下百姓。不如這樣,表叔公你寫一道聖旨褒獎胡越王子,賞他些金銀財寶,然後封他一個爵位。”

此舉等於變相告之天下人,胡越王子不過是晉國麾下一介普通侯爵,對着晉皇是要俯首稱臣的。連帶着胡越大汗,也只能算是衛昇眼中的小角色罷了。

衛昇微笑:“果然是朕的小狐狸,咬起人來一點也不含糊。”說着他又去摸她的腦袋頂。

孟棋楠作勢要咬人,嗷嗷了兩聲,忽然靈機一動:“就趁這次接見使者的時候封賞吧,讓他們風風光光把聖旨帶回去,哎喲喲,莫大的恩賜,王子可要感動得痛哭流涕了。”

衛昇滿意極了,親親她臉頰:“正有此意。”

一夜趕路,天亮時分一行人回到禁宮。謝安平連夜快馬加鞭先回來,通知京官上朝,所以衛昇連衣裳也沒換就去宣政殿接見羣臣,商量接待事宜。

車裡顛簸孟棋楠根本沒睡好,懨懨的連打哈欠,衛昇見狀叮囑道:“先回去睡會兒,朕中午來陪你用膳。”

孟棋楠不耐煩揮揮手,東歪西倒地靠着:“知道了,你快走,別礙着我休息。”

……衛昇無奈地搖搖頭,坐上肩輿走了。

青碧過來問:“娘娘,咱們是去蓬萊殿還是回含冰殿?”皇上剛纔的話,是讓您去他殿裡等着吧?

“當然是回自己的地盤了,蓬萊殿的龍牀不知被多少人睡過,我纔不要睡,哼。”

青碧嘆氣。您以前不是還睡得那麼歡暢嗎?

兩個人都沒有發覺,孟棋楠的口氣已經不自覺有點酸溜溜的了。

去了行宮一個多月,含冰殿已經被修繕一新,還有對門的紫蘭殿,失火以後馬上重建,也已經弄得七七八八。孟棋楠進門就直直往牀榻上奔去,根本沒心思看庭院裡的盛放的牡丹、漢白玉鋪就的地面、描龍畫風的迴廊,還有兩匣子各種品類的伽南香。

她繡鞋也不脫就趴上了牀,枕着軟綿綿的絮褥,舒服蹭蹭就睡着過去。

青碧隨便問了留守的小宮女幾句話,這纔想起來含冰殿應該還住着個人纔對:“婕妤娘娘呢?”

答道:“婕妤娘娘搬回紫蘭殿去了,說是住慣了清修之地,不習慣咱們殿裡太過奢華。”

“你下去吧,讓他們都走遠些,別吵醒了娘娘。”青碧打發走小宮女,進門伺候孟棋楠脫鞋,給她蓋上絲被。做完這些青碧掩門出去,跟紅絳一起準備午膳。

可是午時都過了也沒人傳話說衛昇要來,而孟棋楠依舊呼呼大睡,青碧她們不敢怠慢,只得留在小廚房候着。直到黃昏日落孟棋楠終於醒來,趴着睡把胸口壓得有些疼,她撐着起來揉揉胸,迷迷糊糊喚人:“來人,要喝水……”

一隻小手遞過來瓷杯,孟棋楠眼睛也沒睜開完,咕嚕嚕端起喝了,咂咂嘴把杯子還回去:“還要。”

哐噹噹茶壺蓋子碰在壺身上作響,只聽一道稚嫩的聲音說:“皇嫂沒有水了,我去叫人沏茶。”

孟棋楠猛地睜開了眼,看見宣兒正踩着凳子趴在桌上拿茶壺,瞌睡一下醒了:“小傢伙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宣兒糊里糊塗:“我也不知道啊,醒來了就在這裡了,他們說你住這間屋子,我就找過來了,看你睡得香就沒有叫醒你。”

原來昨夜突然回京,衛昇沒有明示,於是侍衛隊把兩輛馬車都護送回禁宮,衛昇走了以後趙剛纔想起還有個小皇子,本想請示孟棋楠的,誰知孟棋楠又睡覺了,他只好自己拿了主意,先把宣兒送到賢妃娘娘那裡,等她醒來再做定奪。

“嘿嘿,貼心的小棉襖。”孟棋楠拉過宣兒搓玩他的臉,“來了就來了,你餓不餓呀?咱們一起用午膳。”

宣兒忍受着她的“蹂躪”:“早餓了……不過現在該用晚膳了。”

“哎呀都這麼晚了?表叔公沒來嗎?”孟棋楠這才發現夕陽西斜,但是表叔公食言沒來。她略略失望了一小會兒,很快就恢復了神氣,靸上鞋拉住宣兒出門,大聲喊紅絳布膳。

胡越部族送來的文書原定是五日後纔到,可使者團腳程極快,今日衛昇剛剛在金鑾殿坐下,禮部尚書就開口說他們已經入京了。於是衛昇只好把接風宴設在了當晚,又召集了幾個心腹商議。一做正事時間過得飛快,等他想起要陪孟棋楠用膳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本想抓緊時間去看她一番,豈料這個節骨眼兒上使者團又進宮了。

衛昇分、身乏術,便匆匆在安盛伺候下更衣潔面,精神抖擻的去接(色色小說?見使臣。來者是胡越部族大汗的叔父,有些年紀了,不過面色紅潤精神奕奕,身上帶着遊牧民族特有的英武。

使臣單膝下跪行禮:“臣仁吉拜見晉皇陛下,祝您康壽永健,福澤綿長。”

衛昇客氣地請他起來,賜他入坐。兩人又寒暄了幾句,仁吉轉達了胡越大汗的問候,衛昇也適當表達了一下對大汗的關懷,之後他道:“諸位遠道而來,朕備下酒宴爲各位接風洗塵,還請不要客氣,盡興纔好。”

美酒佳餚歌妓舞姬魚貫而入,一派歌舞昇平,觥籌交錯的景象,當可謂其樂融融。

如果忽視仁吉身後一個年輕侍衛的話。

衛昇多看了那侍衛幾眼,別的侍衛雖然也是站着沒有動,可多數人的眼睛卻被場中央的美豔舞姬吸引,再不然就是落在仁吉身上,密切關注保護。只有這個年輕的侍衛,一雙鷹目逐漸掃過在場衆位大臣,最後還與衛昇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侍衛匆匆低下頭去,衛昇卻抿着酒笑了笑。

他沒記錯的話,兵部摺子上所說“烏獲,胡越汗王三子,年十九,天生神力,勇且智。”而且正是這個烏獲斬了那逃犯,把人頭扔給鎮邊將軍。

喬裝而來……有意思。

衛昇勾勾脣,出言問仁吉:“仁吉使者,朕聽聞貴國大汗膝下有一位王子,生得神勇無比,能舉千斤之重,不知是否確有其事?”

仁吉答道:“晉皇陛下過獎。您說的應該是汗王的第三個兒子,烏獲王子。烏獲王子確實十分英武,不過力舉千斤卻是誇大了,舉個上百斤應該沒問題。”

此話一出,席間微有唏噓之聲。才百斤?隨隨便便一個習武之人就能做到,這樣還能稱作神勇,真是貽笑大方。

衛昇着重觀察年輕侍衛的表情,發現他不屑的撇撇嘴角,又很快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嗯,是個沉得住氣的,看來不怎麼好對付。衛昇暗忖,這時卻見仁吉站起來躬身行禮。

“晉皇陛下,汗王讓臣帶來一些薄禮獻給尊貴的太后娘娘,祝賀太后娘娘壽辰之喜,請您笑納。”

說罷他拍拍手,一羣高大壯實的侍衛擡進來幾口箱子,沉甸甸的不用想也知道裝了價值不菲的財寶。衛昇頷首,輕描淡寫地說:“多謝汗王美意。”

接下來仁吉又說:“除了這些,臣還有禮物獻給您。”

兩名美豔的胡姬踏着月琴聲進來,鮮紅的舞衣裸、露的腰腹,蛇一般柔軟多姿的身軀,媚眼如絲火辣熱情,不停向衛昇暗送秋波。

仁吉說:“素聞貴國女子像水一樣溫柔,所以常說女子的懷抱是溫柔鄉,比起來我們部族的女人卻更像明亮的火焰,另有一番滋味。臣把胡越最美麗的女人獻給您,希望敝國能與晉國永世交好。”

紅彤彤的舞衣印在衛昇眸底,也顯出他眼神有幾分炙熱。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含笑向仁吉道謝:“這份好禮,朕收了。”

……

掌燈的時候,衛昇派了人傳話給含冰殿,說是晚上不過來了。青碧看前幾日娘娘和皇上還好好的,今日忽然有些反常,便拉住傳話的阿淳多問了幾句。

阿淳說:“小的也不知怎麼回事兒,傍晚的時候皇上還說過來的,可巧碰上了使臣進宮,就耽擱了。剛纔小的沒在御前伺候也不清楚,但是好像聽說使臣獻了兩個胡姬給陛下,陛下也收了……”

青碧送走了阿淳,回屋就給孟棋楠說了,怕她想不開,還勸道:“娘娘別擔心,只是兩名胡姬而已,絕對成不了大氣。皇上也只是看在使臣的面子上才收下的,他心裡最惦記的還是您……”

孟棋楠沒說話,沉着臉好像在生氣。

宣兒見狀也勸:“皇嫂你別難過,我父皇也有好多好多妃子,他說當皇帝必須這樣,其實他也不喜歡的。”

孟棋楠還是不說話,緊緊捏起了拳頭。

“娘娘……”青碧還想勸,冷不丁孟棋楠一砸桌子蹭了起來。

“本宮要滅了那倆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