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聞
鱉嶺金礦經陳大海與吳明兩人的精心經營,半年下來倒是大有斬獲。
兩人按照陳子華定下的策略,以開採紅銅爲名,先後從外省貧困地區招募了三百多名有開採經驗的硬勞力,在鱉嶺之上分成十個點同時開採,光是氰化池便修建了三十多個,全部採用活性炭收取黃金。
陳大海與吳明經過商議,將鱉嶺金礦的股份分成三份,陳大海和吳明各佔四成,陳子華拿了兩成,金礦上的經營由兩人負責,對外關係和官面上的手續都由陳子華出面料理。
兩人嚴格遵照陳子華的既定計劃,礦上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在開採金礦,而從氰化池置換出黃金的活性炭,都是集中起來,帶到隱秘的地方煉化的,爲此,陳大海還專門在原單位學了一段時間手工提純、煉化黃金技術。加上礦區偏僻,又是封閉管理,遠離人煙,半年下來,金礦居然沒有絲毫消息走漏。
三十二個氰化池,半年時間收取了四次,總共採集了一百二十八池,得純金接近一噸,除去各種原材料費用和工錢、承包費等各項成本,半年總計純利潤七千萬,陳子華分了一千四百萬,這些黃金,基本上已經把鱉嶺上的高品位原礦踩去了四成。
黃金全部都是吳明拿出去兌換掉的,爲了安全起見,他還專門去了一趟香港,將三個人的錢分別以匿名賬戶的方式存入瑞士銀行,另外還有一些少量的黃金則壓成金條,三人分了。
這筆錢剛一分,陳大海就提出將股份全部讓給吳明和陳子華,他不開金礦了,而且走得十分的乾脆利落,一點兒都不拖泥帶水,在將所有的手續扔給吳明後,拍拍屁股,帶着老婆孩子直接玩起了失蹤。
當時陳子華還在京城,直到回了文熙市才弄明白,陳大海居然是爲了躲計劃生育。
陳大海家裡只有一對兒雙胞胎丫頭,都已經上高中了,另外還有三個閨女出生不久就送了人。爲着能撈個兒子,不惜被地礦研究所開了公職,去年年底,他老婆又懷了孕,不知怎的就被駐在鎮上負責督促計劃生育的專幹給偵察到了,愣是守在陳家坪,要強行帶陳大海的老婆去做手術。
陳大海的老婆嚇得躲在文熙市賓館裡面,連孃家也不敢回,待到金礦上的錢分到手,他便起心帶老婆去外地生孩子,因此,將自己的股份作價二百萬,扔給了陳子華和吳明,然後把所有的手續都轉到吳明的名下,自己帶着老婆孩子,拿着三千萬現金去香港了。
陳子華回來後一琢磨,自己馬上要去陳家坪任職,這金礦也沒法繼續採下去,何況富礦也即將才完,便跟吳明一合計,乾脆,將金礦交給鎮上得了。
金礦前期因爲大量的準備工作,購置原材料、開採器具、修建氰化池、選擇開採礦點等等,工人的熟練程度也比較低,所以採礦速度受到了限制,半年時間只把探明的高品位礦區採掘了四成,如今的開採速度自然不是開始的時候能夠相比的,陳子華估摸着,能再有倆月的功夫,超過30個品位的富礦基本上就全部採完了。
因此,他打算利用這段時間把鎮上的各種關係理順,然後把鱉嶺金礦交給鎮上開採,不出一年,陳家坪的經濟狀況就得大變樣。
心裡有了打算,與陳大忠胡侃的時候也就顯得胸有成竹了許多。
待到屠娜和李嫂搬啤酒去了,三個人就開始邊喝邊聊起來,陳子華先敬了陳大忠一杯,問道:“咱們鎮上是不是還有不少外債啊?”
“也不算多,”屠斌在旁邊接道,“與別的鄉鎮比起來,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陳大忠苦笑了一聲,“咱們鎮本來就窮,也沒有多少迎來送往的接待,採雜自然也就少了,至於送禮,就更不用說啦,咱們陳家坪,從來都沒給縣裡的老爺送過禮。”
屠斌也是哈哈一笑,“送也沒東西送啊,否則,財政局不會連最起碼的政府運作資金都卡下來,陳書記不知道吧,咱老鎮長已經一年沒領過工資了。”
陳子華一愕,這種事情不要說見過,就連聽都沒聽過,“上面憑什麼卡咱們的?”
屠斌臉上露出一絲說不出的古怪笑容,“縣裡曾經給咱們鎮派過副書記、副鎮長,可現在一個也沒有了,陳書記知道爲啥?”
“不是說呆不下去了麼?”陳子華狐疑的說。
屠斌嘿嘿笑道:“都是被老書記給攆走的。”
“嗯?有這樣的事兒?”陳子華倒是第一次聽說,大是好奇。
陳大忠砸吧了一下嘴脣,泯了口酒道:“唉,也不能說是給攆走了,主要是那幾個傢伙根本不是啥好玩意兒,留着也是禍害!”
陳大忠擔任書記的時候,縣上曾經委任了一任鎮長,那傢伙上任的第一年,就莫名其妙的攤派了不少費用到各家各戶頭上,然後用集體的錢給鎮上買了一輛車,又貸款上山伐木,全鎮的人齊上手,說是賣給煤礦上作礦柱。
當時陳大忠也不懂這個,以爲來了個能折騰的能人,不料想此人果真能折騰,將伐來的上好木料,充作礦柱低價賣給親戚謀取暴利,就連運往山外的運費都還是算鎮上的,結果一個冬天,陳家坪伐了幾片成木林,除了落了一些柴火外,賣木料的錢還不夠付伐木工錢和運費,憑空欠了一屁股債,這傢伙還迎來送往的,在縣城的糖酒公司和縣飯店欠了幾萬塊的債,當然,都是以鎮上的名義欠的。
諸如此類的事情層出不窮,總之,不是中飽私囊,便是利用集體的財和權,爲自己創造向上爬的有利條件,後來的幾個副書記、鎮長、副鎮長莫不是如此,短短几年時間,陳家坪就被折騰的一窮二白,還欠了信用社十幾萬的貸款,至於那位鎮長任上買的車,鎮上的大多數人都沒見過。
最讓人覺得氣憤的是,那輛車如今還掛在陳家坪鎮的名義下,每年都會從財政上撥走一大筆的養護費用和油料費用。
“知道那位鎮長是誰麼?”屠斌幾杯酒下肚,臉上已經通紅一片,“是咱們藍山縣現任的財政局局長詹鴻運,聽說人家上面還有人呢,那輛車,就是送給上面那位私人用的。”
“爸,你少喝點兒!”搬啤酒上來的屠娜,有些擔心的從屠斌手裡奪下酒杯,給他換了一杯茶塞到手裡,然後把皮包遞給陳子華,“陳書記,這是發票。”
陳子華倒是看也沒看,隨手塞進手包,對屠娜道:“我辦公桌下面的紙箱裡面有筒茶葉,你去拿過來,門沒鎖。”
“這種事兒縣上就沒人管?”陳子華只覺胸中又是一股邪火,忍不住揚了揚眉頭問道。
“管?當然有人管。”陳大忠笑了,“王書記說啦,以後陳家坪的財政可以不上繳,用來衝抵縣上該撥的預算。”咳了兩聲,幾乎臉都要憋紅了,“他奶奶的,這不放P麼,在他王潭眼裡,好像陳家坪都成獨立王國了,媽的,活該被抓了進去!”
王潭在去年的那場官場風暴中已經被雙規了,如今看來,這傢伙的問題只怕會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