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宋宛如決定在東陵市置物業顯然是一件大事兒，陶業驊拎的清楚輕重，所以把收拾妥當準備自己入住的中山公園旁邊的小區中的房子讓了出來，這套房子已經佈置了好幾個月，基本是立馬就能入住了。雖然有些心疼，不過他也知道輕重緩急，知道那是他唯一的機會了，不僅能改善眼前的局面，而且能獲得蘇市長的直接支持。
知道了恆達就是宋宛如的公司也是陶業驊的意外收穫，總之，自從當天與唐昱父子見面之後他就心情大爽。
從政府大樓裡邊出來，陶業驊不禁一陣神清氣爽，雖然是被迫進入蘇慕儒的陣營，不過他本人對蘇慕儒就一貫支持，現在也不過是關係更進一步而已。而且在市裡邊這種圈子明顯的地方，也由不得他獨善其身，總要有個依靠的。
出來後見唐昱站在外邊似乎在等人，也便踱步過去。
“陶叔，讓你把自家的房子讓出來，真是過意不去，我就先代宛如姐謝謝你。”頓了頓注意看了一下陶業驊的臉色，“陶叔要是不忙的話可以找人把裝修好的圖紙啥的那過來，我拿給宛如姐看看有什麼地方需要改動的，咱們再商量。”
陶業驊笑了兩聲，“你陶叔能有什麼忙的，區政府那邊事情不多，能幫宋女士做事，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又試探的問了兩句，“小昱，你，你和宋女士，很熟？”
這個問題可在他心裡邊憋了好久了，從第一次聽到唐昱稱呼宋宛如爲宛如姐的時候他心裡邊就有這個疑問，無論如何他也不明白，唐家如何能和權勢顯赫的沈睿鴻副書記扯上關係，而且叫的還如此親密。
唐昱微微笑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陶叔若是明天有空的話咱們一起去一趟省城見宛如姐一面，宛如姐今天從西安回來綿州，咱們明天去看看她還有什麼要求，對裝修風格是否滿意，還有什麼傢俱需要咱們添上，咱們也好早作準備，陶叔你說是不是？”
能到省城與宋宛如見面？陶業驊一聽就心花怒放，對唐昱之前的微微的疑慮也就此打消，反正他們之間的關係到底如何，見一面自然就知道了。
“你陶叔可不像唐秘書長那般繁忙，自然是有空的，那咱們？”
唐昱笑了笑，“陶叔明早讓人把車開過來，咱們自己駕車去就好了，旁人就不必帶了。”自然是不希望旁人看到與沈家之間真正的關係，官場上的底牌能多留一張自然要藏的好好的，陶業驊想必也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陶業驊聽了也贊同的點了點頭，不過馬上又想到了什麼，尷尬的笑了兩聲，“可是，你陶叔我不會開車啊，要不，讓你二叔開車和咱們一塊去？”
“陶叔你不會我會啊。”
見陶業驊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唐昱心裡暗笑，“陶叔你不用擔心，我可不是杜家那半吊子，這幾次到省裡邊都是我自己開車的，陶叔你就儘管放心吧。”
……
唐昱與陶業驊是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左右到達綿州的，不方便讓陶業驊到香榭苑去，所以宋宛如還出來和陶業驊見了一面，還感謝了兩句讓他受寵若驚，要求啥的倒是沒有多提。不過臨走時把唐昱拉走了，告訴他唐昱今天晚上要留住在香榭苑，讓他沒啥事就自己先回去吧。
這句話的對陶業驊的威力可是夠大的，唐昱來了省城可以在香榭苑留住？那需要和沈家的關係好到什麼地步啊。
陶業驊不敢再往下想，越發的覺得唐家這個小子不簡單，一路開車而來，自己七繞八繞，愣是沒從他口裡邊探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往往話一出口三兩句就被唐昱繞到了天邊。單單這手本事就足夠讓人歎服，不說他這般大的同齡人，便是機關裡邊的人也未必人人及得上他。
回了香榭苑，小語馨一看到唐昱就伸出兩隻肉呼呼的小手要唐昱抱。
鄭舒嫺從樓上下來，“這小語，看到小昱哥哥連自家奶奶也不要了。對了，小昱來了就進書房吧，你沈伯伯讓你來了就進去。”
唐昱詫異了一下，不知道沈睿鴻現在又找他是爲何，不過也不敢怠慢，趕忙把語馨遞到宋宛如的手裡，兩人手指無意間的碰觸，那一抹滑膩讓唐昱的心還是忍不住的一顫。
進了書房沈睿鴻正在看文件，唐昱也不打擾，安安靜靜的在一側坐下拿起一本書看起來，好一會兒才才聽到沈睿鴻開口說話，一開口就讓唐昱心驚膽戰，
“你這小子，一肚子的壞水，整天儘想這亂七八糟的事情。說說吧，你們市裡邊那個萬建是怎麼一回事兒，宛如要在東陵置辦物業又是怎麼回事兒？”
聽他語氣裡沒什麼責備，唐昱趕緊腆着臉笑了笑，“人家蔡明財商業眼光獨到，願意到哪裡去哪是我們能夠知道的呀，沈伯伯可是冤枉我了。”
“你這小子，和我也耍滑頭，是不是還要和我說宛如想到哪兒去是她自己的事情，你哪兒知道啊？”臉上倒是一臉笑意，沒什麼不快。
唐昱連道不敢不敢，把算計萬建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最後道，“萬建這幾年在東陵市也是天怒人怨的，去年搞強拆在東陵市死了三個，重傷十五個，要不是陳鬆威給壓了下來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亂子，這也的黑心商人，有機會坑他一把自然不能放過。”
“你這小滑頭啊，那可不僅僅是坑一把的事情，我可是聽說方家的那小子最近把海南那邊三億多的樓盤和地皮都轉給了萬建，你不會告訴我這個你也不知情吧。”
唐昱又把上次與方建銘見面的事情說了一遍，也提到了方家老爺子對他的態度。
沈睿鴻還感嘆一聲，“方家的老爺子可是不簡單呢，便是我們這些人想見他一面都難，這次的事情若是成了，那方家可就欠下了你一個大人情。這人情，甚好啊。”
頓了頓，“你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就不去管你了，上次和你說的海南房地產泡沫的事，最近北京開會的時候我在朱延山副總理那邊探了一下口風，雖然沒有什麼具體的結論，不過觀其態度，憑我對副總理的瞭解，宏觀調控不遠了，怕是要讓海南的房地產市場硬着陸。口風雖然沒露，我提出的遼海省內控制放貸規模等措施倒是表示了明確的支持，表示會與省內的四大國有銀行事先打好招呼。”
唐昱笑了笑，“看來副總理對沈伯伯的建議很看重啊，銀行的垂直管理系統中央向來不喜歡讓地方插手，這次能有這樣的表態，足見副總理的態度了。”他倒是看的清楚，不過具體的細節這些東西沈睿鴻自然有專業的人士去鼓搗，他對細節上向來是不甚精通的。
沈睿鴻也笑了笑，“不說這個了，知道你不精通細節，具體的東西我已經讓人擬出了條程，朱副總理也表示了支持。”說完又似乎想起了什麼，給唐昱遞過來個東西。
唐昱看了一下後眉頭大皺，“把邱省長調到國務院僑務辦公室，這，這不太可能吧，我記得邱省長似乎是91年才提的省長吧。”看着文件，唐昱有些難以置信。
把正當年富力強的堂堂一省之長調往僑務辦公室，這痕跡也太着相了吧，那就等於是明確宣佈結束他的政治生涯了，差不多算是退居二線了，而且類似於這種調動都是臨時性的過渡性的，也就是說很快會完全的退居到二線。
邱立源作爲遼海省一省之長，雖然作爲不大，不過類似於這種調動，除非是犯了重大錯誤，不然中央不會有這麼激烈的措施。
聯想到遼海省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唐昱的心中隱隱已經有了某些猜測，不過還不能確定。
“事情已經定下來了，我們這些人知道的消息比較早，兩天後會有正式的文件下發。”看唐昱一臉思考，沈睿鴻緩緩點了一句，“邱省長的兒子用別人的名義兩年前在東陵市註冊了一個小型外貿公司，一直在深圳那邊。”
唐昱的眼睛驀然睜的老大，遂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
兩年前，那不正式陳鬆威等人開始騙稅的時間嗎？
蘇慕儒案一開始的時候唐昱就一直覺得省裡邊有人在背後默默的推手，在促進案件的發展，從開始時候的跳票事件，若是省裡邊沒有強力人物的暗允和撐腰，前世的時候陳鬆威斷斷不可能在事情發生之後還留在東陵市市委書記的位置上。
還有，若是沒有人強力推手，涉及到一市市長的案件，爲何會在短短几天之內就定了案，爲何類似武成鬆這樣對辦案沒有什麼作用的人會被安插到專案組裡邊？這一切無不說明，背後有一個強力的人物在默默的主導此事。
記得沈睿鴻的秘書當時說過，蘇慕儒的案件是邱省長親自批示的，當時唐昱就隱隱有些懷疑，不過想想還是覺得不可能，倒是沒想到，原來真的會是他。
“邱省長自己或許也是不知道的，他兒子和老婆揹着他在後邊胡鬧，許是蘇慕儒在建材廠發現什麼之後他們才心急了，趕緊和邱省長坦白，邱省長總不會對自己的兒子見死不救，所以對陳鬆威他們策劃的跳票的事情采取了默許的態度，再之後的事情你就想得明白了，跳票不成功，陳鬆威只能鋌而走險陷害蘇市長，邱省長爲了掩蓋住陳鬆威等人的罪行，親自出面推動專案組的辦案進程，也有一些誤導性的言論。不過邱省長本人涉案應該不深的，陳鬆威他們那邊貪下來的錢有一半在邱省長兒子的手裡邊。”
確實，沈睿鴻點了一句唐昱就能想到很多事情。自然不僅僅是陳鬆威案件的事情，唐昱還能模糊的記得，前世98年陳鬆威案告破之後不久，已經身在中央某個部委主持工作的邱省長也黯然告退，現在想來應該也是這樣的原因吧，前世倒是還讓自己疑惑了一把。
至於爲何中央對他的處理顯得如此激烈，那就要從這次的案件上邊來看了。
這次的案件，什麼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把全國的目光都引過來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中央本來或許就需要省裡邊的某些人來背一些責任，邱省長恰好參與其中，板子自然要落到他的屁股上。
當然，若是放在以往，一般事情到了廳級就會止步不查，邱省長或許要付此事一些責任，例如監管不力之類的，不過付得責任應該不會很大。或許會挪挪位置，換個省份，或者暫時到中央部委裡邊過渡一下。總之，無論如何也斷斷不會像現在這般直接被髮配退居二線，中央對他作了那樣的調動，那差不多就是毫無挽回的餘地了。
這次事情的關鍵就是，先是市委書記陷害市長，情節相當的惡劣，影響很不好，省裡邊的某些人就要爲此付一些責任。更關鍵的是，陳鬆威的騙稅案件牽扯到了稅改上邊地方與中央的大博弈。
蘇慕儒前幾天發表的關於此事的文章已經上了紅頭內參，而且擺到了幾位*的案頭上，東陵市乃至整個遼海省都到了風頭浪尖之上。
邱立源作爲一省之長被兒子攪合到了騙稅案件當中，在陷害案件之中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中央自然質疑他的能力和品性，地方上則惱怒他的參與讓中央在稅改的博弈之中大佔上風讓地方損失了不少的利益。
所以，邱立源自然在地方也沒了位置，中央也沒了位置。
所幸中央念他勞苦功高沒有一擼到底，日後還是會以省部級的級別退下去養老，兒子在交出贓款之後也能保住，這對他來說或許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想了想，唐昱又試探的問了一句，“那，省長的人選？“
沈睿鴻笑罵了唐昱一句，“你小子關心這麼多幹啥，現在都還是沒影兒的事呢。遼海省這次成爲全國的焦點，影響巨大啊，中央也是有些爭論的，短時間還定不下來，暫時由嚴仲賢書記全面主持工作。”
唐昱暗道，不是有爭議，而是不少人不願意接這個爛攤子吧，中央若是要改變遼海省目前的狀況，那就需要有鐵腕手段的強勢人物來當這個省長。
暗暗看了沈睿鴻一眼，心道，沈伯伯或許纔是最好的人選。
只是這種事情他也知道，上層考慮的東西會很多，不是一兩天能定下來的，他在這種事情上也完全的插不上手。倒是知道蘇慕儒的那篇文章上了內參還入了幾名*的眼，心裡不禁暗暗高興，那可是一件相當了不起的事情。
話說，那篇文章還是唐昱寫了個粗粗的東西，然後他爸執筆，蘇慕儒潤色，裡邊也是有着他的一番心血的。
他倒是想自己親自操刀，不過論寫政治文章這種事情，他是拍馬也比不得他老爸和乾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