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強在喬佳琴面前拍了胸脯,當然就要說到做到。
吃過飯回到區政府,已經下午四點多了,高強幹脆也沒再跟着喬佳琴上樓,徑直又掉頭開車去了東柳鎮,直奔東柳鎮派出所。
邱沛陽正在忙着審問那個黑夾克呢,這會兒很是有點焦頭爛額,這不僅僅是因爲黑夾克嘴硬,根本一點都不配合,不管問什麼都是一句話不答。
其實邱所長很瞭解這個黑夾克——曹老二可是派出所的常客,沒少被邱沛陽收拾了,這小子雖然有點愣,可他的骨頭並不硬,只要上了手段根本就不怕他不開口。
可問題是這個手段不能上啊,剛剛左書記又打了電話過來,話說邱沛陽已經拿定了主意,要追隨喬區長這邊了,對左書記的暗示沒應聲,以至於左書記就生氣,乾脆放了話,你小子想查儘管查,不過你給我規矩一些,那些狗屁黑手段都收起來,不然你就等着吧!
可憐邱沛陽就坐蠟了,不讓用手段?以曹老二的愣子脾氣,單憑口舌怎麼能說得他老實招認?他要是不招認,上面的左書記再用着力,這事兒還怎麼辦啊?
邱沛陽正頭痛呢,高強就到了。
一看到高副鎮長,邱沛陽兩眼頓時發光,話說咱是連一點頭緒都沒有了,能辦成這事兒的大概只有高副鎮長親自出馬了啊。
高強一聽邱沛陽畏畏縮縮的說了的一下眼前的情況,立馬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道:“你可真夠笨的了啊,左書記不讓你動這個黑夾克,你不會從別的人身上下手?”
“別的人?”邱沛陽愣了一下。
“你忘了當時現場可是還有幾個傢伙附和着這個曹老二的,你去把他們抓來審問審問。那幾個傢伙只要招了,還管他曹老二個屁用啊!”高強道。
邱沛陽一拍腦門,接着又苦着臉道:“高鎮長,還是不成啊,雖然當時我是聽出來了現場還有幾個人和曹老二是一夥兒的,可當時那麼多人,誰知道嚷嚷的那幾個人是誰啊……”
“嘖,我說你這警察當的!身爲警務人員。時時刻刻都要保持警惕,注意力要高度集中,要把看到的聽到的都弄得清清楚楚,這才能時時刻刻的保衛人民生命財產安全!”高強說了一頓假大空的白話——話說怪不得領導開會都愛唱這種高調。這話說出來別人不一定聽得進去,可說的人心裡舒坦啊,看咱多高尚!
眼看着邱沛陽點頭如搗蒜,高強滿足了,意猶未盡的道:“走吧。我知道是哪幾個人,我跟你們一塊兒抓人去!”
“高鎮長英明,還是您厲害啊,要不是您我可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邱沛陽立馬把馬屁奉上。招呼了幾個小警察開了兩輛麪包車,跟着高強的破吉普又去了柳樹灣村。
高強當先下了車。帶着邱沛陽他們就進了村,這會兒村口倒是沒什麼人了。經過下午那一檔子事兒,這會兒村裡人全都跑回自己家裡順氣兒去了,高強他們到來倒也沒鬧出多大動靜。
“高鎮長,要不把村裡的人都叫出來?咱總不能一家一家的敲門吧?這天都快黑了……”邱沛陽說道。
“用不着,咱先進去轉轉再說!”高強說着進了村,一邊把狗耳朵狗鼻子全部打開,沒走幾家,就站住了腳步,道,“就這家,敲門去!”
“高鎮長……”邱沛陽也正有點摸不着頭腦呢,難不成高副鎮長認識人家,不然怎麼會這麼確定就是這一家?
邱沛陽略一遲疑,還是上去敲了大門,半晌,立馬纔出來一個傢伙,邱沛陽瞥了高強一眼,高強一點頭,示意正是這傢伙——雖然這傢伙換了衣裳,可也逃不過高某人犀利的狗眼啊。
“你,跟我們走一趟吧!”邱所長寒着臉,對一個跟着邱沛陽一塊兒搗蛋的傢伙說道。
“呃,怎麼了?”那位不禁一臉心虛的道。
“怎麼了?”邱沛陽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道,“曹老二把你供出來了!”
“啊……”那位頓時嚇得臉色煞白。
“帶走!”邱沛陽朝身後兩個小警察一擺手。
那位立馬就嚷嚷了起來:“冤枉啊,這不管我的事兒啊,全都是曹老二指使我的,他說讓我只管跟着他起鬨,回頭給我一千塊錢啊……”
邱沛陽心中不禁一喜,還是人家高鎮長有辦法,真是連一點力氣都沒用,這傢伙就全招認了。他這一招認,曹老二可就保不住了!
“呵呵,不是這樣吧,曹老二怎麼說是你是帶頭的?”高強卻淡然的來了一句。
“放屁……不,領導,我不是說你放屁,我是說曹老二放屁!”那位慌忙道,“他說好的,只要我幫忙就給一千,可他跟村東頭的李小娃說了事後給人家一千五,他王八蛋坑了我啊……那啥,我說啥呢,我說是李小娃知道他是給誰幫忙的,所以他就給人家的錢比我多……”
高強眨巴眨巴眼,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絕對是真的,他媽的曹老二,我要和他當面對質!”那位扯着脖子嚷道。
“那成,先回所裡再說!”高強朝兩個小警察揮揮手,那兩位立馬就把他押上面包車去了。
高強一邊掏出正在響起來的手機,一邊對邱沛陽說道:“剩下的不用再讓我說,你知道怎麼辦了吧?注意點,把話說清楚,別引得村裡人恐慌,以爲你們要亂抓人呢……”
邱沛陽立馬點頭,這點事兒要是再幹不好,那咱這個所長就不用再當了。
高強也不管邱沛陽帶着人再去村東頭找那個李小娃,只管一邊接通手機。一邊朝村口的吉普車走去。
“哪位?”
“呵呵,口氣很大,你說我是哪位?”對方笑道。
“呦,閆副市長啊。您好您好。”高強幹笑一聲道。
“小高,在哪兒呢?晚上有空嗎?我請你吃飯。”閆副市長道。
“呦,這怎麼敢?怎麼能讓你大市長請我的吃飯啊……”高強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嚷道。
“嘿,你小子跟我見外了?吃個飯嘛,有什麼的?”閆副市長道。
高強心說,不是我跟你見外了,是你丫跟我見外了啊。哥們去你辦公室找你,你都沒空見咱一面,這會兒怎麼又有空請我吃飯了?
俗話說無利不起早,這老丫的這麼上趕着巴結咱。八成又有什麼問題了吧?
“不是,那啥,閆市長,我這兒有點麻煩事兒,只怕今天晚上還真抽不出時間啊。”高強說道。哼。你當哥們真是屬狗的,你丫想跟我玩了,叫一聲我就去,不想跟我玩兒了。一腳就把我踢開了?老子偏偏不讓你如願!
可憐閆副市長哪裡想得到高強竟然直接拒絕了咱的邀請?別說他一個小小的副科了,多少縣長縣委書記們都巴不得請咱吃飯還沒機會呢。更別說咱還是主動請客了!
閆副市長那個鬱悶啊,被人拒絕的滋味不好受。更別說是被一個比咱低了不知道多少裡的傢伙拒絕,那滋味更加不好受啊。
“這個……小高,你真抽不出和我吃頓飯的時間?”閆副市長雖然憋氣憋的厲害,可還真是沒法兒發作,不說高強和薛書記的關係耐人尋味,只說這小子家裡的那個超市,最近鬧騰得咱實在有些火大啊,真是不得不趕快和這小子溝通一下,不然咱可就虧大發了。
“嘖,閆市長,我真是脫不開身,您是不知道這次的事情有多大條,估計今天晚上我得留在鄉里連夜辦事兒呢。”高強是給了好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的傢伙,一聽閆副市長的態度,立馬就蹬鼻子上臉,一點面子都不給閆副市長留。
“嗯……那算了,改天再說好了,呵呵。”閆副市長乾笑一聲,掛了電話。
高強撇撇嘴,把手機塞口袋裡了。丫的,老子就憋死你,反正你找咱爲的啥事兒,咱心裡清楚着呢!
話說這幾天市裡的瘋狂促銷風暴已經接近了尾聲,在衛東超市最後一把火的烘托下,市裡有幾家規模稍微小一些的超市已經撐不下去了,而促銷一停止,立馬就引來一個銷售空白期,可以預計,短時間內銷售情況根本不容樂觀,雖然說這個空白期不會太長久,不過難以抵擋的是經過一番失去理智的大促銷之後,已經元氣大傷的商家們看到慘淡的市場,心中生出的那種絕望情緒,這必然導致他們想要抽身離開商超行業。
於是,宏興超市那邊開始動手了,拼命的打壓那些超市老闆們,而同時衛東超市也動手了,有了銀行的大力支持,高衛東和方國駿放開了手腳,財大氣粗的跟在宏興屁股後頭撿便宜,例如宏興把一家價值一千萬的超市,打壓到六百萬的收購價格,高衛東他們立馬就跑過去掏出六百五十萬,麻利的把那超市搶走了。
一次倒還罷了,今天衛東超市竟然又搞定了第二家,這下宏興方面大怒,裕南的本土企業出來搗蛋,當然得找裕南的保護傘出來擺平嘛。可憐閆副市長一打聽,這才知道衛東超市竟然是高強家的產業,自然就跑過來準備和高強談判談判了。
高強根本就不甩閆市長那一套,你丫當初要是不給咱擺臉色,咱說不定就算知道了你們的商超計劃,也不見得會出面狙擊你們——畢竟咱一開始對衛東超市的定位是走平民路線,走小而廣的方案,這個老方案和宏興走的佔領全部中型城市的方案並不衝突。如果咱們的關係不錯,說不得就不會堅持和宏興鬥一鬥的新計劃了——哥們可是一向都很講義氣的,賺錢是小事嘛,哥們想賺錢,從什麼地方賺不來?
如今既然已經鬧到這一步了,高強可不在乎閆市長的態度呢!
高強又尋思了一下,閆市長這次可是吃了大虧了。必然會想辦法給咱下絆子了,或者說是給衛東超市下絆子,那也算是難題,畢竟現在在裕南。咱已經沒有什麼可依仗的人了,況且閆市長的位子也實在有點高,他真要鐵了心跟咱找麻煩,唯一能制服他的,大概也只有薛文濤了啊。
怎麼辦?總不成咱去找薛文濤出面敲打一下閆市長,讓他丫的撈錢也得講究點,別總幫着外人欺負咱裕南人,賺這種昧心錢吧?
得了。還是先別管那邊了,閆市長真要使手段,也不是立馬就使出來的,等他使出來之後。咱看看情況,應付不了的話再說好了——怎麼說咱也是高家人,就算和高家再不對付,薛文濤這個高系的人也不能不管在那高家嫡親不是?
現在的關鍵問題還是先解決了眼前這個大麻煩再說。
就進是什麼人要對喬佳琴下黑手?挑唆村民鬧事,把喬區長給圍了。甚至還要欺辱一番?事情鬧大了,喬區長受辱不少還得下臺——發生了影響惡劣的羣體性事件,別說區長了,就是區委書記。甚至市裡面的領導也得跟着丟人!
這倒是夠黑的手段啊,直接就是要把喬佳琴徹底打得翻不了身!
究竟是誰這麼黑?
左民權是有嫌疑的。只憑他處理事情時候的態度就可以肯定這一點,可這老丫的。也不怕這事兒鬧大了,他這個主管治安工作的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也跟着倒臺?
雖然左民權和喬佳琴不是一條線上的人,可他們之間也並沒有太直接的衝突矛盾,左民權爲什麼要和喬佳琴過不去?
毫無疑問,左民權是受人指使的,指使他的人給他許諾了什麼讓人心動的大好處,所以左民權才願意冒這麼大的風險去和喬佳琴作對。
那麼究竟是誰指使的左民權呢?
高強尋思着這事兒還是得去問問喬佳琴,只有她才清楚在裕南誰和她有這麼大的仇啊。
不管幕後的人是誰,對於現在的情況來說,最重要的卻是要找出足夠的證據來,不然別說幕後的那人了,就是左民權這邊也拿人家沒辦法——官場之中,很多陰謀即使所有人都清楚是誰幹的,可你沒證據,你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人家繼續當人家的官,繼續出陰招收拾你!
眼下的關緊還是出落在這幫鬧事兒的傢伙身上,先從他們身上找出是誰指示他們鬧事兒的——顯然這人絕對不會是幕後那位,也不會是左民權——左書記好歹也是區裡的大領導,怎麼會和這種小混混們親自接觸?這個人顯然是另有其人……
很快,這個人就被查出來是誰了。
邱沛陽帶着幾個小警察,又押回來了兩個參與鬧事兒的傢伙,那個李小娃也在其中。
根據李小娃的交代,來找曹老二的人是隔壁村裡的一個人,那位是在區裡混的,聽說人面很廣,黑白兩道都有關係,他給曹老二交代了這事兒,說是隻要打上一架,弄出幾個重傷的,再把喬區長推搡一頓,讓她丟丟人,回頭就會給曹老二兩萬塊錢。
高強聽得直搖頭,兩萬塊錢?丫的兩萬塊錢就能把一個區長給坑了?這幫傢伙也太沒腦子了吧?還是說他們膽子太大了,真以爲欺負了區長就能白欺負了,誰也拿他們沒辦法嗎?
不過還真別說,如果不是咱狗耳朵都靈,當場就抓出了這些傢伙的話,以當時那情況,村民們一擁而上,只怕還真是法不責衆啊
雖然現在已經問出了指使者,或者說是中間人所在,邱沛陽卻沒膽子去抓人了——那個中間人鐵石頭可是在區裡混的,那兒可不是邱沛陽管得住的地界。
想在區裡抓人,不可避免的就要牽扯到左民權了,那老丫豈能眼睜睜的看着一步步把問題查到他身上去?更別說這會兒只怕他早就已經把人給安排走了,已經切斷了這條線索了。
不過高強還是得查查試試啊,不然也不能甘心不是?
高強略一尋思,掏出手機給自己的關係戶,區治安大隊的施隊長打了電話。
話說上次的事情施隊長可是幫着高強和左書記做了對頭,當時施隊長都做好了打算,真要是左書記回頭找咱算後賬的話,咱就得向方國駿一樣,辭職跟着高強混去了,誰知道後來左書記也不知道是沒找到機會呢,還是根本沒準備收拾咱,竟然到現在也沒把咱給撤了。
施隊長心裡卻懸乎着呢,這樣還不如趕緊被左書記收拾了,咱好去找高強賺高工資去呢。
所以這次施隊長一聽又是和左書記打擂臺,施隊長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反正已經得罪過左民權一次了,不在乎多來一回,說不定這次要麼就扳倒了他,要麼把他得罪慘了,他也會趕緊把咱弄走,咱也不用提心吊膽了不是?
高強就讓施隊長安排人去查查這個鐵石頭,找到的話立馬把人給控制起來。
可高強沒想到的是施隊長竟然真的找到了那個鐵石頭。
這丫的竟然沒有跑路,竟然還沒事兒人似的在市裡晃悠呢,直接就被施隊長扣了起來,立馬開始審問!
順着藤,第一個瓜被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