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反被算計

裴凰卻也是不覺福了福:“臣女此言,自是有根有據,絕不會信口雌黃,隨意胡說。那薛採凝之傳送信箋的婢女寶琴,已經是招認薛採凝和夏侯夕有私情,並且早就邀約,在此見面。”

容太后也是一臉的不忍之色:“陛下,我何曾願意相信,小九居然是做出這樣子的不知分寸的事情?可是事實如此,我也是不得不信。我已經是讓那婢女入宮,當衆作證。”

王珠不動聲色:“既然是有別的人證,父皇讓官府處置此事。皇祖母干涉這個案子,卻不將那婢女送去官府,反而送入宮中。只恐怕,這是有些於理不合吧。”

容太后不動聲色:“小九你雖然舉止不當,到底是大夏的公主,我又怎麼會壞了你的名聲。”

實則容太后還真想過將這婢女送去官府之中,先壞了王珠的名聲再說。

可如今太子一天天的長大了,手腕也厲害得很,指不定就插手這官府之事。

這婢女若是送去官府,指不定就被殺人滅口,又或者被威逼利誘,改了口供。

容太后雖深恨王珠,巴不得王珠名聲盡毀。

可是爲了以策萬全,更要出其不意,所以乾脆將那婢女寶琴給帶入宮中。

陳後卻也是不覺向夏熙帝說道:“陛下,我是斷斷不相信小九會做出這樣子的事情。臣妾也是不知道那婢女會說出什麼話兒來,可是無論她說出什麼話,那都是受人指使。”

陳後心中暗恨,夏熙帝如今對裴家震怒,那也是因爲自己尊嚴受損。

倘若薛採凝已經是和夏侯夕私通,而王珠卻刻意隱瞞夏熙帝。那麼夏熙帝對薛採凝感情全無,自然是不會對裴家有什麼刻骨的恨意。相反,這仇恨反而是會轉移到自己的女兒身上。

這一招,不可謂不毒辣了。

容太后卻慢悠悠說道:“皇后愛女之心,我也是十分理解的。實則小九如此行事,多半還是爲了給皇后出氣。那薛採凝行事,確實是張狂了些,就爲了一條裙子的事情,居然就能當衆跟皇后不依不饒起來了。難怪小九不平,要算計這薛採凝。不過皇后既然是這後宮之主,卻也是應當明白一個道理,這錯了就是錯了的。”

容太后一番道理,卻壓得陳後死死的,卻也是暗示陳後行事是有些私心的。她甚至是在暗示,王珠所爲,是和陳後脫不了干係。只因爲薛採凝曾經對陳後無禮。

陳後卻也是不覺氣得身子發抖,惱恨無比。可是她卻不得不忍下這口氣,免得顯得是惱羞成怒。陳後振奮精神,正想再爲女兒說些話兒。

可是這個時候,王珠卻不覺向前,盈盈說道:“父皇,我也是不知曉,裴大小姐怎麼會對我有這般大的誤解。我的心裡這般喜歡她,可是她卻是如此不喜歡女兒。瞧來,必定是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她方纔如此厭惡。那婢女爲什麼這樣子說,女兒是一定不知道。可是女兒相信清者自清,願意也是跟這個婢女當面對質。”

一番話,倒是說得極爲堅決,並無半點心虛之意。

陳後想要說什麼,卻也是說不出話兒來。

女兒如此,想來也是有她的用意的。

可是陳後便是再如何的設想,也是並不覺得,王珠會事先知曉裴凰所爲。

王珠口氣雖然是十分堅決,卻也是沒辦法讓陳後安心。

只不過事到如此,陳後也是說不出反對的話兒了,更是沒有這樣子說的立場了。

而王珠卻也是漫不經心品品容太后的那些話。

容太后簡直胡說八道,殺人的是裴洋,算計的人是夏侯夕。她不過是冷眼旁觀,趁機利用了這樁事情罷了。

只不過她如此冷血又如何?薛採凝對自己母后無禮,自己爲什麼不能冷眼旁觀,爲什麼偏偏要去拉一把?

她可不是那種,善良又不計前嫌的人。

不推一把讓薛採凝下火坑也就罷了,更是不必說一把將薛採凝給拉起來。

想到了這兒,王珠的脣角卻也是不覺浮起了一縷諷刺的笑容。

裴凰目光落在了王珠身上,她瞧見了王珠容色淡然,卻並無什麼惶恐之色。

也許正是因爲這個樣子,原本成竹在胸的裴凰,居然是不免有些不安之意。

轉念一想,也許王珠是過分自負了,只覺得區區一個婢女,是不能將她如何的。

裴凰心裡冷笑,王珠還是太不瞭解她的父皇,也是太不瞭解男人了。

也不多時,只見一名婢女被領上來,正是薛採凝身邊的婢女寶琴。

只見她容色蒼白,頗有些惶恐之色。

容太后瞧見陳後面上有些惱怒之意,內心之中卻也是不覺大快,對這寶琴也是不覺言語溫和了許多:“寶琴,你就將這事情的經過,老老實實的說出來,也是不必害怕。”

寶琴怯生生的擡起頭來,又是迅速的垂下去,不覺十分惶恐說道:“我,我只是有些怕了。”

瞧着寶琴那樣兒,容太后內心有些不耐,更不覺有些煩躁之意了。

寶琴如此言語,實在也是上不得檯面。

估計是因爲陳後身份尊貴,將這小蹄子給嚇壞了。

容太后卻也是不好呵斥,反而是不覺放柔了語調了:“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兒,也是但說無妨的。這宮中,無論是誰,有多大的權柄,也是不能如何。”

寶琴面上流轉了幾分激動之色,猛然哇的一下給哭出來了:“太后娘娘,你既然是待我這樣子的好,我也是不能對你說謊了。我,我們家小姐待我好得很,可憐她死得如此悽慘,卻仍然是有人給她潑髒水——”

聽到寶琴泣不成聲,裴凰忽而瞪大了眼睛,惡狠狠的瞧着眼前少女。

寶琴卻不理會裴凰那兇狠無比的眼神,仍然是繼續哭訴:“那日小姐根本沒有邀約這夕殿下,她,她不過是隨意走走罷了。可是裴大小姐捉住我,卻對我威逼利誘,說我若是不照着她的話兒污衊九公主和皇后,就連我的家人也是護不住。”

裴凰頓時作色:“大膽賤,你到底在胡說什麼,卻也是在胡亂攀咬起來。”

可裴凰的一顆心,卻不覺往下沉。

本來從裴洋那裡得知,裴凰就尋上了這個寶琴。

實則並未什麼威逼利誘,這寶琴膽子小,居然就全都招認了。

原本裴凰只覺得自己運氣不錯,可是如今裴凰卻不這樣子認爲。

自始自終,這個寶琴都不過是別人刻意留下來的破綻,就是等着自己上鉤。

偏偏自己一時心慌,居然也是給了某些人的可趁之機!

裴凰內心之中,頓時不覺一陣子的惱恨和酸楚。

王珠,必定是王珠所設計的。

王珠卻是一臉無辜。

寶琴一副嚇壞了的樣子:“陛下,陛下,我沒有說謊啊。裴家爲了給裴洋脫罪,真是什麼事情都是做得出來。若不殺了裴洋,小姐在天之靈,那也是絕不會就此安息的。裴家,裴家居然是如此待我。”

寶琴一邊撩開了袖子,卻也是露出了手臂之上的傷痕。

那手臂之上,傷痕累累,瞧着觸目驚心。

寶琴輕泣:“奴婢不但手上有傷,這滿身子都是傷,若是不信,大可以檢驗一番。”

而裴凰都是不覺瞧得呆住了。

裴家從來沒有對這個寶琴上過刑,既然是如此,寶琴身上的傷痕,又究竟是如何來的?

陰謀,這就是個陰謀!

可是自己卻也是絕不會束手待斃的!

心念流轉間,裴凰頓時也是跪在了地上,萬分悽然的說道:“陛下,陛下!這婢女所言,統統都是假的。裴家從頭至尾,都是沒曾對她有半點逼迫的。”

王珠在一邊涼涼的說道:“裴大小姐,我原本以爲你是個大方的女孩子,卻也是沒想到原來你居然也能說出這樣子的話。這個婢女,指證我和母后,那就是貨真價實。怎麼一轉口說到裴家,那就是言語不可盡信了呢?”

裴凰卻不理會王珠的冷嘲熱諷,仍然是想要挽回些什麼,不覺揚聲說道:“這婢女之前在裴家面前胡言亂語,如今卻又是在陛下跟下攀咬裴家。這背後之事,必定是不簡單。而這個婢女的言語,原本也是有那麼許多的破綻。那薛採凝好端端的,不和那些貴女在一起,爲什麼一個人去那裡?還有——”

話語未落,卻聽到了夏熙帝的怒吼:“你給我住口!”

裴凰不覺愕然擡頭。

夏熙帝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縱然是強壓怒火,而裴凰卻也是不覺感受到了對方身上那極強烈的壓迫之意。

“你們裴家,出了這麼一個畜生,卻非但不知曉反省,反而是是一門心思攀咬別人,羅織證據。夕殿下清清白白的,卻讓你們污衊他的名聲,給他羅織罪狀。我瞧你們裴家,如今可謂喪心病狂,什麼事情都是能做出來的。”

裴凰顫聲:“陛下——”

夏熙帝的眼中卻也是不覺充滿了怒火:“來人,還不快些將這位裴大小姐請出皇宮,不必再讓她多留了。”

裴凰面色一白,夏熙帝此舉,那是分明將自己給逐出皇宮了。而她此生此世,卻也是還不曾遭受過這般羞辱了。

容太后雖然是心驚,卻也是不覺提點:“裴家到底是忠良之後,陛下還是應當給裴家幾分薄面的。”

王珠再次聽到了忠良之後四個字,脣邊卻也是不覺輕輕的笑了笑,流露幾許諷刺。

忠良之後,也許裴凰是實至名歸,擁有這樣子的稱號。

也許裴家曾經,當真是那樣子忠心耿耿的人。他們爲了守護百姓,拋頭顱,灑熱血。

可是,人總是會變的。

當裴家領着北漠的將領,屠戮掉大夏的京城時候,所腐爛的卻也並非只是裴家。這整個北漠軍,從根裡面都是已經爛掉了。

否則身爲大夏的士兵,無論多崇拜裴家,卻也是總是應該知曉一樁事事。那就是軍人的刀,是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揮舞向百姓的頭頂。

若是往常,無論如何,夏熙帝也都是會給容太后幾分的薄面的。

只不過到了今日,卻也是一切都是不同。

今日的夏熙帝,確實也是已經將裴家恨到了骨子裡面去。

夏熙帝卻也是冷漠無比的說道:“母后說得也是極是,裴家既然是對大夏有功,朕無論怎麼樣,都是應當對裴家寬容一二的。裴大小姐做出這樣子的事情,污衊大夏皇族,收買婢女,威逼利誘,送去官府必定是不會爲大夏律令所容。如今我不過是將裴大小姐送出宮去,已經是溫和到了極點。這裴家,還要如何相待,方纔是能夠滿意?”

容太后卻不覺心中一堵,一時也是說不出話兒來了。

夏熙帝這些年來,雖然自有盤算,但明面上卻也是對容太后客客氣氣的。

如今夏熙帝這樣子的口氣和容太后說話,容太后也是頗有些受辱之意,面色卻也是頓時不覺難看起來了。

裴凰也是知曉,今日自己必定也是目的難成,必受羞辱。故而裴凰也是並沒有再如何辯白,只得作罷。

可裴凰的內心之中,卻也是不覺充滿了被羞辱的羞恥之意。

如自己有足夠的力量,她真想將眼前這些人給統統殺掉。

臨走之前,裴凰卻也是不覺掃了王珠一眼,這眼裡卻也是頗有些怨毒之意。

在裴凰的心中,這一切都是王珠設計的,自然也是將王珠給恨了個徹底。

而王珠的心裡面,卻當真叫了一聲冤屈。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夏侯夕設計,包括那個演唱俱佳的婢女。

而自己,卻也不過是一個看客罷了。

不過王珠卻知曉一個裴凰根本不知道的有趣小秘密。

那天薛採凝確實是被夏侯夕邀約,方纔是神魂顛倒的去了那兒。

那個寶琴,自然是已經被夏侯夕所蠱惑了。

所以在夏侯夕的指使下,寶琴送了份帖子給夏熙帝身邊內侍,告知今日薛採凝邀約於他。

至於夏熙帝會不會去,那也是並不重要。

若是夏熙帝去了,那就是夏熙帝撞破了裴家這些個爛事。

若是夏熙帝沒有去,他便會懊悔自己沒有去赴約,方纔會讓薛採凝這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香消玉殞。

寶琴在夏熙帝面前,又怎麼敢說那日是薛採凝和夏侯夕一塊兒私會。

若是說了,她也是戲弄陛下,必定是是要去死的。

所以夏熙熙一個字都不會相信,更對夏侯夕沒有什麼懷疑。

所以王珠聽到裴凰找到了那寶琴作證,就已經是知曉,裴凰是上了誰的當了。

夏侯夕還當真是個奇葩,明明設計別人攀咬自己,可是偏偏卻不會惹人懷疑。

王珠漫不經心的在想,裴凰也可謂是一句句的廢物,可有那麼一句話兒,卻也是說得十分明白準確的。

那就是夏侯夕這個陳國質子,就是不懷好意,滿腹心計。

不過暗中,王珠卻悄然收緊了手指頭,輕輕的捏成拳。

自家的親爹,誰也是沒王珠更爲清楚的。

容太后和裴凰上跳下竄,可是她們都不真正的瞭解夏熙帝。

在夏熙帝的心中,就算如何的惱怒,也是下不了決心殺裴洋的。

得到這個結論,這也是並非在於王珠前世的記憶,而在於王珠如今的眼光和判斷。

夏熙帝實在太多顧忌了,只恐在他的心中,也是擔心若沒有北漠兵府,也許陳國會趁機進攻,又或許裴家會大亂。

可北漠兵府就是一顆毒瘡,若不好生將息,必定是會釀成巨禍。

唯獨劃破了膿瘡,擠出了裡面的膿血,說不定還是會好上一些的。

反正如今,就算父皇是有幾分的猶豫不決,可是裴家最後自己還是會不斷作死的。

容太后方纔雖有些不悅,卻也是很快就收拾了精神,重新振奮。

她卻也是絕口不提裴家之事了,而轉而吩咐下人傳膳。

只因容太后尚在病中的關係,這些菜餚一多半也還是以清淡滋補爲主。

楚美人仍然是低眉順目的服侍容太后,卻偶爾禁不住將自己的目光向着夏熙帝掃了過去。

便算是心如死灰了,楚美人內心之中,卻也是仍然不覺有那麼幾許期待的。

可今日夏熙帝心情不佳,只時不時的和陳後說話,卻半點沒瞧自己。

楚美人內心有些酸楚,卻也是不覺微微有些恍惚了。

遙想當初,自己不過是容太后身邊一名宮婢。她年紀尚輕,性子也是十分溫順,卻不是十分絕色的姿容。

可是不知道怎麼了,陛下每次來這兒,總是會將她瞧一瞧的。

彼時她內心暗喜,每次都會回味許久,並且不由得覺得驚心動魄。

如今似乎什麼都沒有變,她仍然是宛如宮婢,如此的侍候容太后。

可是如今,夏熙帝卻懶得多看她一眼。

不過楚美人卻也是並不知道一樁事情,那就是當年她得寵,是因爲她的容貌有幾分安茹的韻味。夏熙帝不能光明正大的和安茹一道,這心中自是不覺有些遺憾的。而楚美人,就是安茹的代替品。

不過這麼多年了,當初對安茹那種微妙的情分,卻也是早就蕩然無存。

而容太后不知曉盤算什麼,眼底也是不覺流轉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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