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灝軒見她擔憂神色,淺笑搖頭道:“不必擔心,方纔我已用內力替綺羅緩解,現下已經無恙。”
一直處於緊繃的霍菡嫣終於放下胸口大石,方纔青鸞的模樣讓她此刻想起來就全身發顫,她只想家人都好好的。
“母妃這幾人一直唸叨着你,今日若有時間回王府去看看。”霍灝軒笑意不減,也不等他們答話直接上馬車,似乎知道他們一定會跟上來的。
回到王府,霍王妃聽說今日之事都嚇壞了,甚至對霍灝軒發了脾氣。
“母妃,是綺羅硬要和夫君一同去的。”阮綺羅靠在牀上,略微尷尬的對霍王妃說道。
這些日子自己在府裡呆了久了,恰巧遇上賢王生辰請帖,知道菡嫣也會去怕弄出亂子,就打算和霍灝軒一同前往,隨帶解解乏。誰知道會遇上行刺,不過說到底都是自己的錯,身懷六甲出門本就應當格外謹慎。這個黑鍋,也不能讓灝軒一個人全部扛着。
霍灝軒在她說這話的同時,也低首開口。“是兒子沒有照顧好綺羅。”
兩人這是把責任全往自己身上攬,看霍王妃火氣還沒消下去,霍菡嫣隨即拉着趁機撒嬌,左右交疊着垂着肩,“母妃,嫂子沒事,你就別罵大哥了,消消氣。誰也沒想到王府的侍衛竟然膽大包天,況且他們是衝着薛少宸來的,如果母妃要罵就連我們一起罵吧。”
“你當我捨不得罵你是嗎?”霍王妃在氣頭上,可不吃這一套。轉身對着霍菡嫣和薛少宸厲聲道:“賢王府下帖子,你們也去。還嫌不夠亂的,幸虧少宸這次早有準備,否則你們的小命今日都要交代在那裡!”
能不氣嗎?兒子、兒媳、女兒、女婿全陷在這次的刺殺裡,若是當真有個好歹,讓他們老兩口怎麼承受得住。
“母妃,這次是少宸安排不妥,讓大哥和嫂子遭了罪。”薛少宸在霍王妃面上,姿態擺得異常的低。這次唐奇的目標是他和雲王,其他人確實是無辜受連累。
對着這樣的兒女,作爲母親她還能說什麼?每個人都把責任扛在自己身上。況且說句真心話,雖然對着自己兒子和女兒可以厲聲,可對於兒媳和女婿,她是如何也兇不起來的,倒不是不疼,可是中間總是隔了層東西。這次的事情雖說是衝着薛少宸來的,可是憑灝軒的手段竟然連綺羅都險些沒能護住,真是……
算了,就算再說下去也無甚效果,終究都平安的歸來,希望他們將來能小些仔細着些,太小看對手總有一日會吃虧。
“就沒一個省心的!好了,瞧你們這模樣,好像母妃我纔是罪大惡極之人。”霍王妃嗔怪的說着,轉身對霍菡嫣開口,“菡嫣在此地陪陪綺羅,晚一些到明輝堂來。踏雪軒母妃已經命人打理好了,今日就不必回去了。”
四人拱手、福身恭送霍王妃出去後,霍菡嫣聳聳肩對着他們吐舌頭,“還要平安過關,母妃兇起來還挺可怕的。”
薛少宸垂眉輕笑,其實他很享受這種長輩關心中夾帶的怒斥。霍灝軒坐到牀邊,撫弄着她的髮梢,今日之事決不能再有下一次,眼眸暗了暗。
阮綺羅反握着他的手掌,輕聲說道:“你們有事就先去忙,讓菡嫣陪着我就行了。”
今日之事並沒有表面上看見的這麼簡單,自己身體並無大礙實在不必都守着她。夫君將菡嫣他們帶回來,肯定不僅僅看母妃這麼簡單,定然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霍灝軒摩挲着她的手背,另一隻手將被子拉上來。“好,我和少宸先出去,你好好休息。”
待他們都出去後,霍菡嫣坐過來,一臉歉意,“嫂子,今日之事……”
“是我自己沒有當心,你再說下去我就無地自容了。”阮綺羅笑着,將她的手拉過來貼着圓圓的肚子,“孩子現在平平安安,什麼事都沒有。你就安心等着過兩個月做姑姑吧。”
“嗯。”霍菡嫣點頭應聲。
懷孕之人容易倦乏,何況今日發生之事實在太多,聊着聊着阮綺羅便靠着牀睡着了,霍菡嫣將她攙扶躺下,墊了墊枕頭讓她睡得很舒服。
剛走出門就看見院子裡彼此對弈的兩人,不禁詫異上前。他們不是出去說正事了嗎?怎麼下起棋來了,而且看樣子應該不是第一局了。總覺得在她不在的時候,兩人之間互相袒露了些什麼,他們氣氛從來沒有這麼融洽過,好似多年好友一般。
“少宸棋風凌厲,殺伐決斷、銳不可當。當真是痛快!”霍灝軒難得如此愉悅。
薛少宸看着對方落子後,略微思索繼續下手,坦言道:“大哥步步技巧,看似漫不經心,卻時時藏着殺招,動搖對手心境。稍有大意恐怕就會粉身碎骨了。”
看霍菡嫣走近,霍灝軒並未再從盒子中拿出棋子,反倒笑着說:“菡嫣,過來坐下。”
“你們不是還沒下完?”下棋有下棋的規矩,俗話說:觀棋不語真君子。本想着等他們下完這一局纔出聲的。
薛少宸更是直接站起來,攬着她坐下,無奈的說道:“若你再不出現,我與大哥定要廝殺得難捨難分,不能自拔了。”
這將遇良才、棋逢對手雖然是生平喜事,可如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比這更重要。
霍灝軒從腰際取出帛卷遞給薛少宸,“你說司徒家的後裔,這帛卷給你也是應當的。”
“這是什麼?”霍菡嫣疑惑的問道。
“四大世家共同守護的手札合本。”
“有合本?!”霍菡嫣脫口而出,看着對方搖頭後暗罵自己蠢,若是有合本那這些人還搶個屁。不過今日賢王府的刺客,若是兵分兩路。恐怕是做了兩手準備,他們離開之前賢王府的管家不是說賢王妃遇刺了嗎?看雲王的表現應當不是他,那隻能是邛火酉。“賢王府的手札多半已經丟了。”
“不錯。”霍灝軒開口,“而且他們應當集齊,馬上就會出發前往聖山。”
相較於霍菡嫣的擔憂,薛少宸倒是看着手中帛卷笑得很是神秘,盯着霍灝軒。“應當沒有這麼簡單,聖山應當不是那麼容易靠近的。”
“說了半天,聖山到底指的哪兒?”霍菡嫣不解的是這個。這些年關於乾國聖山的傳聞都是坊間的,東南西北所有的名山都被說了個遍,就連一些稀罕的物件爲了體現能耐都冠上聖山的名號,比如聖山冰蟾。絲琦曾說過,這東西是來自東北大雪山。
“望君山。”霍灝軒道。
什麼?!霍菡嫣瞪大眼睛,望君山是聖山?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望君山的由來,據說是有位美貌的婦人每日在半山腰,眺望出征的丈夫歸來而得名的。
薛少宸展開帛卷,這份比四份還要詳細,有具體地名的標示。
“他們會根據帛捲上的地圖,到達聖山冰湖,闖過冰匝找到裡面的東西。它們都堪稱舉世至寶,決不能落在戎國人手裡。”霍灝軒目光有些深沉,嚴肅的說道:“如今綺羅身子不適,我不能動身,這事就交給你了。”他這話是對薛少宸說的。
“少宸定當盡力,不負所托。”薛少宸收起帛卷放在身上,擡腕拱手。
“我也要去。”以爲他們打算將她拋下,霍菡嫣急匆匆的開口。此事非同小可,雖然望君山在乾國不是什麼危險的地方,每年都有不少茶農上山採茶,忘君含仙就是出自那裡。可是自己夢見過聖山,絕非等閒之地。
霍灝軒和薛少宸對視一眼,似乎在說就知道會如此。“你當然要去,上次太后賜下你可戴着?”
這次不但菡嫣要去,而且非去不可,否則旁人恐怕難以活着下山。
霍菡嫣點頭,“一直戴着。”
“進入聖山之後,切記這東西不可取下。”霍灝軒似乎在說着什麼及其重要的事情,“不過當你們離開之時,記得將它物歸原主。”
物歸原主?這是太后賜下的,難道說最後還給太后,還是送回垣國?大哥這話她實在不明白。
“到時候你就會知道。”霍灝軒饒有深意的說道。
而薛少宸則是凝視着他,眯了眯眼。“大哥當真不去?不怕少宸反口,將裡頭的東西佔爲己有?”
“哈哈,少宸何必說這種話,如今咱們可是一條線上的人。”方纔他們對朝政之事已經達成共識,雖然薛少宸並非君子,可也非見利反口之人。
“況且不說綺羅的身子,就說衛相身死,文臣無首。皇上這兩日多半會尋我進宮,就算想去也無可奈何。”霍灝軒嘆息着,將棋盤中的棋子全部收回來,顯然沒有再下的必要。“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作爲皇上的謀士的霍灝軒去不得。”
他的話說得義正言辭,忠心耿耿可昭日月。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霍菡嫣總覺得兄長大人這句話有點怪怪的,似乎有別的一層意思。而看夫君的樣子顯然是知道些什麼,否則他不會一聲不吭的。
直到走到明輝堂,看着母妃安靜的坐在房間裡刺繡,她本身浮躁的心境忽然就平靜下來,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過。
“母妃。”霍菡嫣站在門口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