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明智玉子興奮之下的笑聲稍高了一點,空地那邊正在掠陣的服部半藏突然將目光投射過來,神色中充滿了疑惑……
石川五右衛門微微皺眉,低聲道:“主公,服部半藏可能發現我們了!”
明智玉子不以爲意的道:“那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們已經決定要插手這件事了!”
這時,百米外的服部半藏微微低頭,他後頸處的皮肉猛然膨脹了起來,那情形,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他後頸皮膚中衝出來一般……隨着一聲尖銳的鳴叫,還真的有一隻鷹形生物從服部半藏的後頸處分離出來,沖天而起!
仰着頭,明智玉子略微吃驚的道:“煜殿,那隻鷹是怎麼一回事啊?”
靜御前在旁邊解釋道:“那不是鷹,而是隼,是幾年前服部半藏跟隨德川家康到安培神社朝聖時,安培晴明賜給服部半藏的通靈獸。那隻黑隼不但攻擊力不錯,而且還善於追蹤和偵察,聽說服部半藏寶貝的不得了!”
頓了頓,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靜御前又補充了一句:“奴家雖然對服部半藏瞭解頗多,不過他卻不會知道奴家是什麼人!因爲像奴家這樣的大巫女是不會單獨面見接觸外男的,更不會有外男敢於在安培神社中直視、打探我們的情況,奴家還是冰清玉潔……”
見明智玉子爲靜御前“心懷不軌”的說辭而嗤笑出聲,不想她們起爭執的劉煜看了看在自己這方頭頂上空不住盤旋名叫的黑隼。揮手道:“別等人家叫破我們的行藏了,我們自己出去吧!”
於是,五個人齊齊竄出樹林,站到外面空地的邊緣上。
明智玉子的目光雖看着半空盤旋的黑隼轉動。一邊喃喃的說道:“它怎麼不撲下來攻擊我們呢?”
靜御前淡淡的答道:“服部半藏未曾發令,它不會貿然行動的!”
舉目瞧去,劉煜發覺那邊的服部半藏也正睜着他那雙銳利的眼睛望向這邊,顯然,他是驚異又迷惑了,但無可置疑的,包括在他那驚異與迷惑的神色中,還有一股熾烈的憤怒!
空場中。正在豁命拼鬥的兩人亦因劉煜他們的突然出現而各自躍退兩邊,這兩人一面互相戒備,一面又迷惑不解的頻頻望向這裡……
劉煜當先,一行五人緩步朝前走去。直到距離對方只有五六米遠近了,他們才站立腳步,分開站好。
目光冷澈如冰的注視他們,半晌,服部半藏才微微仰頭。寒凜凜的開口道:“諸位是碰巧路過,還是有所指教?”
淡淡的一笑,劉煜直言道:“我們有一件事弄不明白,想向閣下求解。”
看了劉煜一眼。服部半藏冷冷的道:“請講!”
挑挑眉,劉煜道:“請問。你們爲什麼在此地拼殺?”
冷硬的一笑,服部半藏道:“無可奉告。”
劉煜微微的道:“爲什麼?莫不是這裡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神色突沉。服部半藏厲聲道:“還請閣下注意措辭!這時我們的家事,自然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告訴你們,現在,各位可以請便了!”
“咦,這又不是你家的地盤,你憑什麼要我們‘請便’?”明智玉子一臉驕橫的說道:“要走也是你們走,我們要在這裡歇腳!”
盯着明智玉子;服部半藏沉沉的道:“諸位,你們是存心來找茬的?”
明智玉子依舊擺出一副嬌蠻大小姐的模樣,大聲道:“那要看你的態度而定!”
脣角微微抽搐了幾下,服部半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
劉煜又是淡淡的一笑,回答道:“很簡單,只是問一問,你們爲什麼要在這裡廝殺!”
略微猶豫,大約服部半藏覺得形勢對他不大有利,他咬咬牙,十分勉強的道:“我們是在清理門戶、懲治叛徒。”
果然被劉煜猜中了,他笑了笑,繼續追問道:“誰是叛徒?”
服部半藏冷冷的道:“閣下問得太多了,這不關你的事!”
深沉的笑笑,劉煜道:“我這人就是喜歡多管閒事,既然遇上了,免不得要過問一番!”
有些憤怒了,服部半藏大聲道:“爲什麼我非要告訴你們?”
挑了挑眉頭,劉煜平靜的道:“因爲我們這樣要求了,另外……”頓了頓,劉煜又接下去道:“如果你堅持不講,而我又必須要知道的話,恐怕就會發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相信對於閣下來說,不會樂意見到那種情況的!”
雙目暴睜,服部半藏狠狠的道:“你是在威脅我?”
劉煜“喲嗬”了一聲,略帶調侃的說道:“你真聰明,連我這麼隱晦的表示都看出來了……”
服部半藏氣急,他還來不及斥責,明智玉子又接上腔道:“我們只是問問事實真相,對你們德川家的家事沒有任何的興趣,你還有什麼好磨蹭的?!”
微微一凜,服部半藏臉上的戒備之色愈發的凝重,他看着明智玉子,冷冷的問道:“你知道我們是德川家的人?”
咯咯一笑,明智玉子道:“大名鼎鼎的‘鬼半藏’和‘十六神將’我們焉有不知之理?就連你方纔從後頸處放出的那隻扁毛畜生,我們也知道是你得自於安培神社……”
服部半藏變色道:“閣下,你稱呼我的通靈獸,在用詞上最好稍加斟酌……”
哼了一聲,明智玉子驕橫的道:“要怎麼斟酌?難不成要叫它‘服部大人’?!”
眼神一厲,服部半藏一字一頓的道:“你簡直不可理喻……”
揮揮手組織了明智玉子的胡攪蠻纏,劉煜笑道:“玉子。你少開口說話,還是讓我這可以理喻的人來和服部大統領談談話!”頓了頓,他對服部半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方纔請教的問題,服部大統領。哪一個是你所謂的叛徒?”
服部半藏似是盡力壓制着他心中的沸騰憤怒,深深吸了一口氣,面色鐵青的道:“手執雙刀那個就是!”
是的,手執雙刀的人可不正是朝比奈泰朝?他那一對武士刀,一把長,一把短,長的那把約有三尺,短的一把也有尺許。一長一短的兩把刀全是純鋼打選,和普通修習二刀流的武者兵器有些不一樣,想來他在其上應該自有一些得意的技藝。
沉吟了一會,劉煜故作恍然道:“哦。我知道了,他應該是德川家中有着‘雙刀將’之稱的‘朝比奈泰朝’吧?聽說他這個人風評還不錯,是個難得的忠義之人,怎麼就成叛逆了呢?服部半藏,可不可以告訴我們。他究竟是犯了什麼叛逆大罪,竟值得你這位德川家忍者集團大統領親自帶人追殺?”
像是忍耐到了極限,服部半藏的胸口急劇的起伏了幾下,猛然咆哮道:“你算是什麼東西。居然得寸進尺的要窮根究底、無理刺探?本大人又不是你們的階下囚,你們憑什麼用問口供的形式對我說話?不論你們是哪一路的牛鬼蛇神。須知我德川家的服部半藏絕非浪得虛名之輩!”
劉煜毫不動怒,平靜的道:“別發火呀。誰在‘得寸進尺’,誰又在‘無理刺探’啦?我們只是開口問問,滿足一下好奇心,這樣也不成麼?”
額頭上筋絲浮起,呼吸急促,服部半藏大力的吸了幾口氣,沉聲道:“我奉勸你們不要有太大的好奇心,更不要管閒事過了火,否則,那就是你們自己在找麻煩了……”
饒有興致的挑挑眉,劉煜笑道:“怎麼的,你反倒威脅起我們來了?”
服部半藏厲聲道:“現在你們立即離開,本大人可以不予計較,再繼續糾纏,你們就會後悔莫及!”
摸了摸下巴,劉煜雲淡風輕的道:“好吧,你就讓我看看待會是個怎麼‘後悔莫及’吧!”
神色是怨毒的,表情是痛恨的,服部半藏盯視着劉煜,皺眉道:“你們到底是誰?”
劉煜一笑道:“我想,現在不是你該發問的時候吧?!”
大約是冷靜下來了,服部半藏臉上的憤怒少了不少,不過相應的,他的戒備卻也多了很多。直視着劉煜,他沉聲問道:“爲什麼?你們爲什麼要半路殺出來搗亂?”
點點頭,劉煜道:“問得好,答案也非常簡單,我們只是要搞明白,這位朝比奈泰朝朋友該不該死!”
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服部半藏強忍怒意和不耐煩,繼續問道:“這與你們有什麼相干?”
冷冷的,劉煜道:“我是一個講究‘義理’的人,慣常就是‘路不平,我來踩’!遇到這樣的事情,任何一個具有良知的人都會插手的……”
在明智玉子的嬉笑聲中,服部半藏窒了一窒,才又吼叫道:“你們是故意來挑釁惹事的,你們是一心來找麻煩搗亂的;還編排這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唬人……”
劉煜笑笑,毫不掩飾的道:“既然你都清楚,有何必再追問?!”
似乎見不得這種“歪樓”的情況,明智玉子又將話題引回了原路:“服部半藏,回答我家煜殿先前的問題!”
狂笑一聲,服部半藏道:“套用你們的一句話——何必追問!”
石川五右衛門陰森的道:“服部半藏,如果你不回答我家主公的問話,那就永遠也不要想開口說話了……”
就在這劍拔弩張,形勢一觸即發的緊要關頭裡,那邊,渾身血汗交滴的朝比奈泰朝突然嘶啞的大叫道:“各位義士,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用不着詢問服部半藏,在這裡我便可以原原本本的向各位申訴個一清二楚!”
突然旋頭,服部半藏剛烈的怒吼:“大膽叛逆,你還有臉在這裡插言放肆?!”
朝比奈泰朝臉皮抽動,面色慘白的抗聲道:“我爲什麼不敢?你們暴虐專橫。強人入罪,更忘恩負義,企圖謀奪他人寶物,難不成還要求我忍氣吞聲、不聲不響的束手就縛、引頸受戮?!”
大吼一聲。服部半藏厲色道:“好畜生,你還敢狡辯?”
在朝比奈泰朝對面,那一直和他對峙而沒有閒心說話的鳥居元忠立時蠢蠢欲動,準備撲襲,石川五右衛門朝前走近兩步,笑哈哈的道:“鳥居元忠,你可別動手,我不妨老實告訴你。在我們沒有弄清事實真相之前,你只要一動,我們說不得就要先將你擺平……”
鳥居元忠惡狠狠的瞪着石川五右衛門,但是他也清楚局勢是怎麼樣的。當下只好暫時打消了攻撲的企圖,咬牙切齒的站在那裡擺着架勢。
沉喝一聲,服部半藏蠻橫的道:“不管這叛逆如何歪曲渲染,苦求哀告,也沒有人能教得了他。誰也不能!”
淡淡的一笑,劉煜慢吞吞的道:“我看,我們先別說大話。等到我們雙方決定了該怎麼做以後,那時大家就會曉得能與不能了!”說着。他轉對朝比奈泰朝道:“行了,你可以放心的陳述事實了。”
服部半藏憤怒的攔阻道:“叛逆之言。豈可證信?他斷不會講真話,決不會吐實言。沒有一個犯過之人會承認他所犯之過!”
一仰頭,明智玉子冷冷的道:“話是不錯,但若朝比奈泰朝言來有所歪曲不實之處,你也可面對面,口朝口的對質呀!”
服部半藏氣得臉孔鐵青的道:“我沒有這個必要!”
明智玉子笑嘻嘻的道:“恐怕你非有這種必要不可了!”
氣的怒髮衝冠,服部半藏大叫:“憑什麼?”
看了劉煜一眼,明智玉子理所當然的道:“你說話當真幼稚!這種局勢下還能憑藉什麼?當然是實力啦!你們打不過我們,自然就得老老實實地聽我們的吩咐!”
服部半藏突然冷悽湊的一笑,道:“打不過?你們太自大了……出來過過手吧,讓我們用事實來說話!”
嬌叱一聲,明智玉子大聲道:“誰怕誰?小笠原少齋,你上去……”
微微皺眉;劉煜道:“玉子,且慢動手!”
挽着劉煜的胳膊晃了晃,明智玉子撒嬌道:“煜殿,服部半藏這個傢伙太猖狂了,我們要好好的給他一個難忘的教訓……”
用眼神制住了明智玉子的癡纏,劉煜低沉的道:“事情先問清楚!玉子,我們還不知這個手值不值得伸,這樁事應不應該管,貿然打起來了算是什麼名堂?我可不想稀裡糊塗的和人打架!”
明智玉子悻悻的道:“你沒見他那等囂張……”
搖了搖頭,劉煜笑着說了一句公道話:“你可比他狂多了……”
在劉煜的示意下,石川五右衛門上前一步,隱隱的護住朝比奈泰朝,冷冷的道:“行了,你繼續交代問題吧!”
橫移兩步,服部半藏大吼:“不準說!”
臉色一沉,石川五右衛門道:“服部半藏,還是讓他開口的好,至少你還有一半的機會可以避免我們的干預——如果朝比奈泰朝確實罪有應得的話;但若是你現在阻撓他的申訴,則表示你這邊的理屈,你既理屈,我們就不得不抱這個不平了!”
劉煜點點頭,道:“他說得對!服部半藏,你不要自找麻煩上身!”
痛恨的咬着牙,服部半藏猛一仰頭,不再出聲,他是被逼得同意了,因爲,他有一種感覺,眼前的五位不速之客,雖然有兩個女人看起來實力不強,但其餘三人卻都絕對是難纏的人物,他們站在這裡,竟有一股無可言喻的威懾之氣。其中實力最次的那人也和鳥居元忠實力相若,實力居中的也和自己不相伯仲,而實力最高的那個俊美青年,當真有深不可測的宗師姿態。真要是動起手來,自己這邊不但完不成德川家康主公交付的任務,怕是還會玉碎當場……
笑了笑;劉煜道:“嗯!還算是個聰明人……”接着,他朝朝比奈泰朝道:“你可以開口了,但是,記得要講實話;如果你欺騙我們,恐怕你將要承擔的後果比之先前要嚴重許多!”
艱辛的嚥了口唾沫,朝比奈泰朝疲乏卻清晰的道:“我叫朝比奈泰朝,是德川家主母瀨名姬的侍衛隊長……”
劉煜打斷他的話道:“這些我們知道,你說說看,服部半藏爲什麼要追殺你?”
發白又憔悴的面孔浮現起一層無可言喻的激動悲憤之色,朝比奈泰朝微微顫抖着,聲音沙沙啞啞的道:“德川家的主母是我們今川家先家督今川義元的侄女,當然爲了獲得我們今川家的支持,德川家康花費了很多心思和力氣追求我家小姐,終於哄得我家小姐瀨名姬對他動了心,硬是纏着今川義元主公將她下嫁給了當時還只有一個小鎮當領地的德川家康……”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對劉煜的主動追求,明智玉子看着劉煜甜甜地一笑,開心的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是件值得喝彩的喜事呀,怎麼搞到後來你這個瀨名姬的侍衛長又被德川家的忍者大統領親自追殺啦?”
臉頰的肌肉抽搐着,兩邊的太陽穴也“突突”跳動,朝比奈泰朝目光淒厲的瞪了服部半藏一眼,接着昂然的道:“德川家康並不是真心喜歡我家小姐的,他只是爲了獲得我們今川家的支持,纔會迎娶小姐。在今川家落敗後,他就開始冷落小姐,這次藉口今川家參與了攻打豐臣家的事情,更是將我家小姐關進了大牢,日日用刑!德川家康不是香味豐臣秀吉報仇出氣,而是爲了從我家小姐口中探知我們今川家的傳家之寶‘信仰樹’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