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靜御前破水而出,人還在半空,劉煜就看到了臨江而立的明智玉子。
雖然因爲劉煜的出現,明智玉子的俏臉上佈滿了歡喜,但從她青白的臉色,劉煜卻可以推斷出這個小女人一定沒有聽話,多半從他入水後就一直站在江邊,她的身體已經表現出不堪寒氣侵襲的趨勢了。
摟住幾乎失去了自身行動能力的明智玉子,劉煜對着歡喜的涌過來的石川五右衛門等人略作示意,即刻抱着瑟瑟而抖的明智玉子飛躍到安全區域,一句廢話也不說的全力運功,爲她驅寒。
大約十分鐘之後,明智玉子體內的寒氣纔算是全數驅散乾淨,恢復了行動力的她伸展雙臂,緊緊地摟住劉煜的脖子,微泣道:“煜殿,你爲什麼去了那麼久,人家都快冷死了……”
“你還好意思說?!”劉煜狠狠地在明智玉子的翹~臀上拍了一記,沒好氣的責怪道:“我不是讓你在這邊等着嗎?你怎麼這麼不聽話,居然跑進霧區,你傻啊……”
明智玉子沒有說話,只是在劉煜的懷裡扭了扭,一派“有夫萬事足”的小女人姿態。
拿明智玉子沒奈何,劉煜立刻瞪向石川五右衛門,後者打了一個寒顫,乾笑道:“主公,玉子是趁屬下不備跑到江邊的,她還威脅屬下不準靠近,否則她就要跳江……”
見劉煜的神色依舊是冷冷的,石川五右衛門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求助似的看向明智光忠和小笠原少齋,可那兩個人一個看天,一個看地,就是不肯回應他的視線。讓石川五右衛門忍不住在心中連聲咒罵“沒義氣”。
有些承受不住劉煜的目光,石川五右衛門眼珠子一轉,突然道:“主公,你帶上來的這個姑娘好像有些不好了……”
劉煜偏頭一看,卻見靜御前面色發青,也是一副中了寒毒的樣子。
“怎麼搞的?”劉煜伸手握住靜御前冰涼的小手,一邊運功一邊問道:“你不是借用了河童的能力嗎?怎麼還會受到寒氣的侵襲?”
有了劉煜的幫助,靜御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面色逐漸恢復,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出水的那一刻,河童附體的時間就到了……”
明智玉子將大量靜御前的視線收回來,哼了一聲。膩在劉煜懷裡,癡纏道:“煜殿,這個女人是什麼來頭?怎麼會跟你一起從江裡出來?”
“這是安培神社以前的大巫女靜御前,現在是我的專屬侍女……”劉煜有保留的將“尋寶”的過程簡要的講述了一遍,又將揹負的那一大袋寶石珠玉展示出來。
“幸好你沒有出事……”明智玉子有些後怕的在劉煜華麗蹭了蹭。接着又滿面疑惑:“我們明智家的寶藏絕對沒有那麼豐厚,恐怕光是煜殿你帶出來的這幾個人頭大的夜明珠就足以抵過我們明智家寶藏的總價值了……”
石川五右衛門舔了舔嘴脣,一臉遺憾的感嘆道:“真是可惜啊,那麼多的寶藏。如果能夠全部起出來,主公根本就用不着戰鬥。直接買也能買下整個世界了……”
劉煜倒不覺得有什麼可惜的,不以爲意的揮手道:“好了。雖然寶藏沒有全部起出來,但我帶回來的這些也足夠我們釣魚城前期的發展了,我們還是早日回去吧,順便看看能不能幫到千杏攻打德川城……”
其實,劉煜並不擔心德川城的攻略,他非常的相信上杉千杏的軍事能力,也明白現在織田家烽煙遍地的局勢,沒有織田家的援助,以德川家康一家之力,絕對不是上杉千杏的敵手,德川城的陷落,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劉煜之所以急着會釣魚城,完全是想要早一天的弄明白七彩寶玉的玄虛。雖然在接觸的一霎那,七彩寶玉傳給了劉煜很多有用的信息,但那隻相當於“簡介”而已,真正的內容還需要劉煜找一個絕對安全的所在,靜下心來慢慢的“閱讀”才行!
在這個世界中,沒有比釣魚城更加安全的所在了。
要知道,釣魚城已經成爲劉煜的屬地,按照瑪瑞思的說法,釣魚城的氣運已經和劉煜緊緊相連,也就是說,釣魚城已經脫離了這個世界天道的掌控,換句話說,那就是安培晴明已經不能用“地~震”“旱澇”這些手段幫助織田家對抗釣魚城了。
再加上釣魚城內成千上萬的優秀屬下,可以有效的防禦織田家方面的明攻暗襲,故而對於劉煜來說,這裡是不折不扣的“安全之地”!
策馬返程時,因爲多出來一個人,明智玉子就很“大度”的將自己的馬匹讓給了靜御前,她自己就膩在劉煜懷裡,和劉煜共乘一騎。
劉煜帶着衆人原路返回,當他們走出裡許長,準備轉過一方山體的時候,一種奇異的聲響隱隱傳來:呼!呼!呼……
明智玉子擡眼瞧向那邊,呢喃道:“煜殿,那是什麼聲音?”
石川五右衛門傾聽片刻,道:“是人的喘氣聲,好像在精疲力竭之後的呼吸!”
點點頭,劉煜道:“不錯,是這種聲音!”
明智玉子嘀咕道:“聽起來好像隨時都會斷氣一樣……”
石川五右衛門冷然道:“主公,前方情況不明,還是讓屬下前去探一探吧!”
明智玉子期盼的道:“煜殿,我們一起過去吧,以我們的實力,也不會發生什麼意外情況的。”
劉煜無可無不可的聳聳肩,道:“走,我們去看看!”
將五十名旗本武士和明智光忠留在原地待命,劉煜帶着明智玉子、靜御前、石川五右衛門和小笠原少齋四個人輕悄如煙霧般的轉過山體,直朝響動傳來的方向掠去。
片刻後。他們穿過一片密林降來到聲音傳出之處,藉着樹幹枝葉的掩隱,五雙眼透過空隙,在灰暗的光線下。赫然發現前面呈現着一副異常慘烈的情景。
就在林地中間,是一片略呈橢圓形的不規則空地,大約有一百多平方米,現在,空地裡正有兩個人在拼鬥着,一個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濃眉大限,鼻直口方。相貌堂皇而威武……不過,此刻他的形象卻大大降低了他原來那種十分威武的神韻。
他的頭髮蓬散,汗水滿鬢,五官略呈扭曲。臉色是灰白的,而在灰白中流露着無比的悲憤焦灼之色,他那襲武士緊身衣也破碎翻裂,血跡斑斑。這人的對手,是個半禿着腦袋。一臉絡腮鬍的壯碩青年。
那中年人卻似乎對壯碩青年十分忌憚,神色頗爲慎重,兩個人如今正像兩隻鬥雞般互相盯視着緩緩移動,看情形。他們似是已戰了很久了,那中年人固然喘氣粗濁。就是這壯碩青年也大口喘着氣,不過。這壯碩青年除了顯得十分疲乏之外,卻並未受傷。
在他們倆人旁邊不遠的地下,四仰八叉的躺着一個人。那個人躺着的姿態非常的僵硬和怪異,再加上他身子下一灘又濃又稠又刺目的鮮紅血水,毫無疑問的證明這個人業已不是個活人了,只是一具屍體而且……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身材修長、面容冷峻、作一身忍者打扮的英俊青年挺立林邊,他雙目冰冷尖銳,明亮如電,默默的注視着場中倆人的拼鬥。
冷峻青年身後的一棵樹木的枝椏上吊着一個人,這女人身上只穿着一襲月白色的褻衣,而且這身褻衣也已條條撕裂了,那顯然是一頓皮鞭毒打後的結果,自破碎的裂縫處,可以瞧見殷殷臃腫的鞭痕或是業已破開的傷處。女人像是暈死過去了,頭無力的低垂着,濃黑的長髮全垂拂下來,掩着面孔,正在微風裡飄呀飄的……
樹幹後,明智玉子哼了一聲道:“怎麼能夠這麼對待女人……煜殿,不管他們孰是孰非,我們救下那個女人好不好?”
就在劉煜沉吟間,一直注目細瞧的靜御前突然插話道:“公子,那個袖手觀戰的人奴家認識,他是德川家忍者大統領,有着‘鬼半藏’之稱服部半藏!”
明智玉子問道:“你認識?”
點點頭,靜御前道:“德川家康經常來安培神社朝聖,我對他身邊的親信都不算陌生。”
劉煜低沉的道:“其餘的幾個人呢外?”
聚目注視;靜御前似是有些納悶的訝然低呼道:“奇怪了……”
明智玉子急巴巴的道:“快說,什麼奇怪!”
看了劉煜一眼,靜御前道:“那邊除了那女人看不清容貌之外,其餘的我都見過,全是德川家自己人!”
呆了呆,明智玉子道:“什麼?全是他們自己的人?你是說,打架的,看打架的,還有那個躺屍的全是德川家的人!”
靜御前也迷惆的道:“可不是,正在打着的兩個人,那中年受傷的一個叫‘朝比奈泰朝’,是原今川家的重臣,後來因爲德川家康迎娶了今川家的瀨名姬公主,而轉奉德川家,成爲瀨名姬的侍衛長。與他對敵的叫鳥居元忠,是德川家‘十六神將’之一,被德川家康譽爲是‘武士之鑑’。那個已經死亡的好像也是‘十六神將’中的渡邊守綱……”
石川五右衛門插問道:“你是說,這幾個人都是‘德川家’武將中的好手了?!”
靜御前點點頭,道:“是的,全都是!”
眨眨眼,明智玉子不解的道:“但他們爲什麼自己打自己呢?看那種狠毒法,就好像在與什麼不共戴天的仇人交手一樣,雙方全紅了眼啦!”
石川五右衛門緩緩的道:“現在上杉家督正率領大軍攻打德川城,德川家康本就兵少將寡,怎麼還會讓手下的大將跑出來內訌?真是奇哉怪也……”
淡淡的一笑,劉煜開口道:“依我看,‘德川家’之中有了叛徒,現在的場面。恐怕是在正家規、懲叛逆,不過,那叛徒似乎不肯束手就縛,打算拒抗到底呢!”
靜御前頷首道;“公子英明。奴家完全同意公子的這個推斷!而且奴家覺得,十有八~九成是那今川家舊臣朝比奈泰朝反了德川家了!”
瞪向靜御前,明智玉子挑剔道:“你怎麼知道的?”
淡雅的一笑,靜御前毫無火氣的道:“那朝比奈泰朝的神情驚慌悲憤,而與他對敵的鳥居元忠則只有狠毒兇惡之色;朝比奈泰朝傷痕累累,鳥居元忠卻絲毫無損,而且倆人功力又大致相若,由此觀之。當然造了反的是朝比奈泰朝無疑了!”
“嗤”了一聲,明智玉子道:“這又有什麼稀奇的?我也看得出他們這些外表情形來,你憑什麼便以此判斷造反的是朝比奈泰朝?”
靜御前淡然的道:“若非心頭悽惶,怎會有驚恐悲憤之色?只有處於困境中的人才會如此。而那鳥居元忠除了一臉惡毒之外就找不到別的了,可見他必定是追人的而絕非被追的。再說了,這兩人武功相若,爲什麼朝比奈泰朝受了傷,他的對手鳥居元忠卻依然無損呢?這證明了攻擊他的人不只一個。以衆凌寡則‘寡’大半就是這樣的下場,玉公主你說對不對?”
望了一望鬥場中的形勢,明智玉子不服的又道:“你說朝比奈泰朝的對手不只一人,那麼其他人呢?”
石川五右衛門有些聽不下去了。他真心爲自家義妹的觀察力汗顏,忍不住插話道:“玉子。你看仔細一點吧,另一個對手顯然已經被擺平在那裡了!”
一邊。劉煜也搖頭笑道:“玉子,你沒見那邊掠陣的服部半藏,一雙眼睛又狠又毒的一直盯着朝比奈泰朝轉動,那叛徒多半就是朝比奈泰朝了!”
尷尬的笑笑,明智玉子埋首在劉煜懷裡,強辯道:“其實呢,我也早就心裡有數……只是,我故意要考一考靜御前的推理能力而已……”
石川五右衛門似笑非笑的道:“考人家的推理能力?玉子,你還是自己留着掂量一下你自己吧!一個小迷糊還硬要逞能,真是的……”
惡狠狠地瞪了石川五右衛門一眼,明智玉子嘀咕道:“有什麼大不了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我的優點可不在於推理,而在於理財……”
這時,前面空地上,朝比奈泰朝和鳥居元忠之間的拼戰已經白熱化,看情勢生死勝負之分,怕就要立見當場了!
悄悄的,石川五右衛門問道:“主公,我們管是不管?”
沉吟着,劉煜道:“你說呢?”
眨眨眼,石川五右衛門一推二五六的道:“您是主公,自然全由您做主,屬下絕對唯您馬首是瞻!”
明智玉子也伸過頭來道:“煜殿,我們出手吧,我可見不得有人欺負女人!”
劉煜淡淡的說道:“那朝比奈泰朝相貌方正,氣宇軒昂,一臉剛烈之氣,看樣子不是個十惡不赦的歹人。但是,人心難測,誰又敢肯定呢?雖說我們現在正在攻打德川城,但若是德川家康肯聽從千杏的招降,那我們也算得上是一家人了。他們德川家要正家現、懲叛徒,也是他們自己的家務事,我們不便伸手……”
明智玉子撅起嘴,微帶不滿的道:“煜殿,你的意思是不想管了?”
點點頭,劉煜道:“不錯,我們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趕回釣魚城,一些不相干的麻煩,還是以不管爲妙!好了,我們離開吧!”
一下子扯住了劉煜的衣角,明智玉子低低的道:“煜殿,我們去問問吧!看看那個朝比奈泰朝究竟該不該死……”
搖了搖頭,劉煜道:“一問就有麻煩了。”
不知道怎麼搞的,明智玉子似乎頗有點悲天憫人的胸懷,她固執的道:“煜殿,問一問至少比不問好,問過之後,若他該殺,我們也心安理得的離開,若他不該殺,正可救他……這樣一來,也免得日後我們發現這人真不該受死而產生悔恨內疚……”
挑挑眉,劉煜失笑道:“玉子,在我的印象中,你可不像是這種沒原則良善的人物啊?你是怎麼了,居然會說出這樣充滿了慈悲的話來?”
明智玉子微微一愣,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煜殿,你知道的,我曾經使用過七彩寶玉進行過‘預見’,不知道是不是因此而感染了一些神力,從那兒之後,我總會時不時的產生一些‘預感’,雖然不算是太明確的信息,但總是帶有一些難以言喻的‘預見性’……”
劉煜眼神一凝,問道:“你的意思是,你的‘預見性’傾向於讓我們出手救下朝比奈泰朝?”
明智玉子不確定的說道:“可能不是救援朝比奈泰朝,我只是覺得,插手這件事,能夠得到很大的好處……”
劉煜隔着衣衫摸了摸貼肉收藏的七彩寶玉,心中暗忖:我也有預見能力啊,怎麼不給我一個信息呢?難不成,能夠從這件事中得到好處的是玉子而不是我?或者說,有了玉子的提醒,我的“預知”有沒有也就不重要了?!
見劉煜在沉吟,明智玉子又道:“煜殿,就算那朝比奈泰朝不值一救吧,可是那被吊起來的女人卻不能不問,你想想,能將一個女人吊起來毒打的人還能有好的麼?”
嘆了口氣,劉煜道:“好吧,就依你的意思!”
歡喜的一笑,明智玉子道:“煜殿,你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