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乾枯卻溫暖的稻草上,應該躺着的是容雲歌,可是此刻,那上頭除了一件染血的外衣,什麼人影都沒有。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發現,這件外衣原本就是容雲歌前一天所穿的。總之,等大家四處都找過了,還是沒有發現容雲歌的身影,他們只得無奈地接受,他們把自家皇后弄丟的事實。
“怎麼就睡得這麼死,什麼動靜都沒有發現?!可惡~”
“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皇后娘娘的外衣沾了血,娘娘會不會有事啊?”
“呸,烏鴉嘴,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再說了,敵人留下這件血衣,一定是別有用意!”
……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着,猜測事情的來龍去脈。最後,有個人實在是忍無可忍,“夠了,都給我閉嘴,我們現在趕快趕回姜國,將這件事稟告給皇上,等候他老人家發落!要是慢了一步,我們就等着罪加一等吧!”
大家想着隆坤帝的可怕,不禁齊齊打了一個寒顫。
一葉扁舟,正靜靜地遊淌在小河中央,船上,一位翩翩公子正溫柔地對身旁的美麗女子低聲呢喃着什麼,這本是一幅含情脈脈的美好畫面,只是,正充當聽衆的那名女子,是個早就死去的人,哪怕她的面容再美,也改變不了她是個死人的事實,更何況,她的身上已經隱隱發出惡臭味了,而那男子卻好似什麼都沒察覺到,仍舊溫情的撫摸着女子的髮梢。
這幅場景不僅不能稱作美好,只怕還會叫人滲人,覺得可怕。
小河一旁,滿是垂柳的岸邊,有一羣人,正靜靜看着小船上發生的一切,其中有人道,“連先生,這樣下去可不行啊,皇妃已經死了,皇上應該認清這個事實。”
爲首那人生的是器宇軒昂,原本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卻因面上的大片傷痕,而使得面部有了缺陷,這人正是連鈺朗。只見他道,“哦?你真的是這樣認爲嗎,我
看皇上他不見得不知道皇妃離開的事實,他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在這當頭,你們有誰敢打破他這個幻想?”
“這……正是因爲我們都不敢,所以才請連先生出面啊,”先前那人又道,“皇上他這樣不吃不喝,已經兩天了。”
連鈺朗諷刺道,“現在知道問我了,早些要行刺姜國皇后的時候,怎麼就沒人通知我 ?若是我也一同前去了,我必定不會讓這等慘事發生!”
那人心中嘀咕,你不正是那姜國皇后的表兄嗎,哪敢告訴你,告訴你,行刺這事不早就黃了?!
連鈺朗淡淡看着前方,說,“皇上會恢復過來的,我們現在只用在這裡守着就好,不要去打擾他和皇妃的最後時光。”不過,有句話他沒說的是,恢復後的齊玉懷不見得還是從前的齊玉懷了。連鈺朗有個預感,此次以後,齊玉懷恐怕再不會有什麼“雄才大略”了。
永寧六年,天成皇后容姬親身前往榮國,爲姜國取得三局兩勝後,返國途中,竟在榮國地域內失蹤,隆坤帝寒越靖大怒,勢要攻下榮國,讓裕凜帝容易安交出姜後。
因靖國和榮國相鄰,素來是脣亡齒寒的淵源,榮國裕凜帝遂派使臣前往靖國,望靖皇淮安帝齊玉懷出兵相助,卻不料,靖國本身已是自顧不暇了。
連鈺朗一直看着齊玉懷如此,已是第七天了。頭三天,齊玉懷自己不吃不喝,始終抱着容華溫的屍首不離身,還溫柔地對其呢喃着,讓人看着,好似他如今已是得了癔症。
第四天,齊玉懷終於把容華溫下葬了,沒有經過他人之手,埋葬容華溫,從買棺材,到挖土填坑,一直到第七天,所有的事情才俱完善下來,在這期間,容華溫的屍首已經散發出濃烈的惡臭味,然而,齊玉懷沒有一絲的嫌棄。
連鈺朗一直靜靜看着,他知道齊玉懷是深愛着容華溫的,只是他愛的方式錯了,他以爲自己愛的沒有那麼深,直到最
後失去的那一刻,才幡然醒悟,只是爲時已晚。
齊玉懷爲容華溫立的碑非常簡單,純樸無奇的石碑上只書寫着幾個大字,“愛妻容華溫之墓”,那字跡入石三分,猶如飛龍走鳳,是書不盡的深情。
齊玉懷亂着自己的頭髮,他鬍子拉碴,雙眼裡佈滿了血絲,身上原本上好的錦衣,也破了好幾處,他整個人平白老了好幾歲,落魄不堪,就好似一條喪家之犬。
連鈺朗輕輕嘆了一口氣,看來他是等不到齊玉懷先和他說話了,“你已經下定決心了?”
齊玉懷充耳不聞,彷彿根本就沒有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話,連鈺朗又道,“真的就這麼放棄?這可是你好不容易爭奪到的皇位,你忘了自己曾立下逐鹿天下的決心嗎?”
“我如今已是明白了,”這回,齊玉懷倒是輕輕笑了一下,“皇位又如何,一統天下又如何?沒有如花美眷在旁,這些什麼都不是。”
“少了一個容華溫,日後還有千千萬萬個容華溫,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連鈺朗輕柔的嗓音,好像在“循循善誘。”
“夠了,”齊玉懷冷硬的打斷連鈺朗,“在這世上只有一個容華溫,沒有誰可以取代她。多說無益,你走吧,我要永遠留在這裡陪我的溫兒,你以後永遠不要再來,也別要別人找來,打擾我們夫妻倆的清淨!”
“否則,別怪我不念舊情!”齊玉懷下了逐客之令,連鈺朗看着他拒人千里之外的背影,說了最後一句,“看來你是真的想好了,我也勸不了你了。只是你這突然撂了擔子,還不知靖國以後如何是好呢。”
連鈺朗說着說着就雙手揹負其後離開了。齊玉懷是真的沒有把那些放在眼裡和心上了,他手指一點一點的描摹着墓碑上的字跡,嘴脣含笑,神色是那般的深情與溫柔。
有陣微風一拂而過,落英繽紛,好似在輕聲呢喃着某些詩情畫意般的世間情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