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回頭看向慕風華,一雙眼睛裡充滿了惡毒憤恨。
慕風華今日挽了一個少女鬢,別了一支金絲流蘇釵。精緻的小臉兒上不着粉墨,卻是更顯她的天生麗質。她粉嫩的脖子上帶了一個銀銅瓔珞八寶圈,上穿一件粉紅開襟小襖,藍寶綠玉腰帶襯出她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更顯婀娜多姿。下着同綠色襦裙,更顯少女情懷。她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小鳥依人的站在大夫人的身旁,那模樣,天生一副母慈子孝的場面。
柳氏一雙眼幾欲噴火,卻在看見慕風華的瞬間冷靜下來。不知不覺間,這個她曾一度認爲沒有什麼危險的丫頭竟然出落的如此耀眼?想起這幾日慕風華的所作所爲,柳氏不由冷笑一聲,從頭到尾,竟是她看走了眼!
她揮手製止了淡苒淡雅前來,聲音清冷道,“不必了,不過就是些礙眼兒的東西罷了。”意思就是,叫慕風華少管閒事兒。
慕風華聽罷微微一笑,道,“那可怎麼行?二孃可是咱丞相府的主心人兒,二孃可不能有事兒?若二孃有個什麼意外,可是要女兒們如何是好?”說着話音一轉道,“還是說,這裡面有什麼不得已的原因?”
大夫人也在一旁擔憂道,“是啊!如雲,身體要緊啊!”如雲,正是柳氏的閨名。
“多大點兒事兒?何必如此興師動衆?”正在這時,一個清冷卻又充滿誘惑的聲音傳來,慕風華轉頭,看向一臉蒼白的慕風芸在丫鬟的攙扶下從人羣中走來。
慕風芸今日穿了一件通體月白色毛絨鑲邊兒長襖,滿頭青絲盤做垂雲鬢,依然一絲不苟。只釵了一朵簡單的月色流蘇垂花在鬢邊兒,更是顯得她的柔弱病態,身姿輕盈若微風扶柳。衆人只覺似是迎面吹來一陣清香的風,隨着她的走動散發在四周,令人好不心曠神怡。
衆人見她來此,齊齊福禮道,“縣主安!”就連那些個被柳玉故意叫來的佛信徒也齊齊福禮。
她在丫鬟的攙扶下慢慢的行至柳氏身旁,柳氏連忙一把拖住她的手,責備道,“你身子還未好,如何出來,免得又惹了寒風。”
慕風芸微微一笑,道,“娘,那就有那般的嬌弱?再說了,女兒這不是好的很嗎?”說着斜睨了一眼慕風華,道,“倒是六妹妹了,身子本就未好,還是莫要徹夜不眠,早起傷身了。”她已經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事兒,回想昨夜種種,慕風芸心下冷笑。慕風華,你此次欠下的債,我早晚會讓你加倍常還的!
慕風華輕笑道,“勞姐姐心,妹妹身體妹妹自是清楚的。”
此時,只聽得院前一陣步履匆忙的聲音傳來。衆人回頭一看,竟是圓通方丈趕了過來,而與圓通方丈一道的還有一個身着暗紅色官袍的男人。
圓通方丈一到,便問道,“諸位,可又是出了什麼事兒?”他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彷彿昨夜和今日發生的事兒都與他無關一般。這圓通方丈倒是個人物!慕風華心下暗暗稱讚,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她踏出一步,對着圓通方丈和他身旁的男子福了一禮,開口慢慢道,“回大師,我二孃今日早起,被什麼東西嚇着了,還請大師出面兒,爲我二孃避避邪。”
柳氏聽罷,臉上神色更差,可卻是不能說什麼?難道還說她和一窩老鼠睡了一夜,還被老鼠親熱了?那就得了吧,惡鬥噁心死了!在說了,那老鼠可是災難的象徵,整個祁元王朝都深爲忌諱,她本是想着拿着這個由頭去整治慕風華的,卻沒想到自己偷雞不成,反倒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柳氏臉上神色幾經變化,最後她想了想那廂房裡成羣的老鼠,咬牙道,“大師,一點兒小事兒罷了,何必如此勞煩大師呢?”
圓通還未說話,他身旁的男子便已經開了口,“衆位夫人小姐好。”他先是對着衆人拱了拱手,而後便道,“本官乃京兆尹,今日一早就接到了圓通方丈的消息,說是國寺有人蓄意縱火,着本官來清查一二。既然現在又出了這事兒,若衆位不嫌棄就由本官一併處理了吧?”他的話雖帶着商量,可語氣卻是一副不容置疑的樣子。
周圍的那些人一見竟是京兆尹大人,紛紛開口附和京兆尹的話。大夫人等人先是還了一禮,便也開口連聲道好。
慕風華也跟着衆人福禮,開口附和。嘴角卻是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來。這個京兆尹,慕風華是知道的,前世裡就因爲這個京兆尹爲人處事剛正不阿。歐陽坤還曾試着拉攏他的,卻不想遭到了他的拒絕,而後歐陽坤便一直懷恨在心,直至登基後便處置了他。
而此刻,京兆尹橫插一手。到時候她只需在後面推波助瀾,那她的計劃豈不是更進一步?柳氏想給她一碗渾水,那她就還給她一盆髒水,看誰咱拗得過誰!
京兆尹說到做到,話音剛落,便一揮手。身後自有官差上前,不一會兒,便見得那些官差手裡拖着一個大袋子出了廂房。其中一個領頭兒的上前一步,抱拳道,“啓稟大人,屬下等人在廂房裡發現了一些......一羣老鼠。”說着,又道,“奇怪的是,這些老鼠都沒了動靜,卻又未死。”
老鼠?還是一羣?天剎的!這可不的了了!周圍的人一聽,立馬就嘰嘰喳喳的吵鬧了起來。
慕風華看着衆人的反應,臉上微微一笑,似是驚奇道,“很多老鼠?天!可是父親去年從平州任職帶回來的那種小米鼠?”說着又一臉惋惜道,“二孃真真兒是個有福的,那麼多的廂房那些個小米鼠不跑,偏生要跑了二孃房裡。”說着哀哀一嘆,似是真的頗爲惋惜般。
前世的記憶裡,也是有過慕老爺任職帶回小米鼠這一段的,慕風華極其喜歡那種毛茸茸小小的小動物,可是卻因爲慕風芸的善妒而喂做了貓食。想起這些,慕風華的心就好刀割,慕風芸如此明顯的妒忌,她竟然會誤認爲是她對她真真兒的姐妹情。
慕風華這看似輕飄飄的一句話兒,卻是如在衆人的心間丟了個炸彈,不僅炸的衆人腦袋飛轉,更是炸的柳氏錯手不及,頭腦發昏,雙眼暈乎乎的。這若不深想,衆人便只當是一個小女孩兒的羨慕罷了。可偏生這些個佛教信徒最是喜歡搬弄是非的,有的能是說成沒的,沒的能說成有的。
更何況,在這之間的主謀線可是整個祁元王朝棄之若履的老鼠!
老鼠,這是什麼?
它是災難的象徵!它是天煞之星,哪裡出現了它,哪裡就有無盡的災難!
衆人炸響了,紛紛議論。
路人甲道,“可不是,這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多的老鼠?”
路人乙便道,“那還用說,定是這丞相府的二夫人是個招難的煞星,所以才引得這麼多的老鼠在她的廂房裡去了。”
路人丙聽罷,一臉理所當然,“那是肯定!否則這麼多的廂房,這麼大的金佛寺,爲何獨獨落了這裡來了!”
更有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好事兒之輩,裝模作樣掐指一算,搖頭晃腦道,“依我佛真言,這天下,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