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人未至, 聲先聞。皇后忙起身去迎,她聽得出,皇帝此時心情很不好。但凡涉及到婉晴的事, 福臨心情就不會好。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后爲首, 衆妃嬪行禮。
福臨看也不看皇后, 徑直走到正座邊坐下, “都坐下吧。皇后, 這是怎麼了?”
皇后自然的坐在福臨下首,扭頭一指噤若寒蟬的柳兒道:“這奴婢正說着這事。”
福臨一拍桌子,“說, 怎麼回事?!”
悼嬪跪爬到福臨腳邊,“皇上, 皇上, 臣妾是冤枉的。”
福臨大喝一聲, “你給朕閉嘴!”悼嬪嚇的臉色煞白,倒也不敢再說話。
柳兒此時什麼也顧不得了, 只想着趕緊稟明事情緣由,求皇帝留下她一條命是正經。“回皇上的話。自賢嬪娘娘入宮後,我們娘娘見皇上待其格外的好,很是生氣,總是說要給賢嬪娘娘一點教訓。可皇上寵愛賢嬪娘娘, 我們娘娘無法下手。那次二阿哥金鎖之事, 皇上爲了不失偏頗, 禁足了賢嬪娘娘。正巧我們娘娘聽說賢嬪娘娘懷有身孕, 這才歪了主意, 在賢嬪娘娘的飲食裡下大辛大熱的藥,這才使得賢嬪娘娘胎氣不穩。即便沒有王爺薨逝的驚嚇, 賢嬪娘娘腹中胎兒也是不保的……”
柳兒倒豆子般什麼都招了。悼嬪面如死灰,舌頭打結,當真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福臨心裡又悔又氣,悔不該對婉晴起了疑心,氣這些人當他死的嗎?連他心愛的妃子也敢動,還搭上了他孩兒的性命。真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來人!”福臨恨不得將悼嬪凌遲而死,才能解他心頭之恨。殿外侍衛們立等,福臨手一指,“將這毒婦打入冷宮賜死!”
悼嬪整個人都傻了,癱坐在地上。靜妃再也忍不住了,出列跪下道:“妹妹糊塗,皆因心裡只有皇上。求皇上看在妹妹如此癡情的份上,饒了妹妹一命吧。”
“呵。饒了她?”福臨逼視靜妃,“朕饒了她,她可曾饒了朕的皇子,可曾饒了朕最愛的女人!”
靜妃的身子晃了幾晃,心內告誡自己不是嫉妒的時候,她冷靜道:“皇上,妹妹毒害皇嗣固然是大罪。但賢嬪最終滑胎卻是因襄親王之故。皇上不能把所有的罪都擔在妹妹身上。”
福臨一把捏住她的下頜,逼她與自己對視。“事到如今,你還想幫着悼嬪污衊賢嬪。看來,當初朕廢了你的後位真是對的。你不但奢糜,而且頗爲狠毒!”說完,甩的靜妃差點趴在地上。
悼嬪此時才緩過勁來,哭着求道:“皇上,臣妾伺候皇上這麼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求皇上饒了臣妾性命。”
恭妃幽幽道:“悼嬪姐姐,若容下你,你心裡必定恨極了賢嬪妹妹。那賢嬪妹妹日後還會受你的算計。可憐賢嬪妹妹那樣良善,哪裡防得住悼嬪姐姐。”
這落井下石落的這麼明顯,除非悼嬪是傻子纔會聽不出來。可她根本顧不上咒罵落井下石的恭妃,保住自己的小命纔是真。她可不想死,就算被貶爲庶妃也是好的。
皇后觀察了下衆人的表情,緩緩道:“悼嬪,本宮也相信你不是這樣狠毒的人。會不會是被他人挑撥的?”
悼嬪微愣,繼而忙道:“皇后娘娘說的對,臣妾哪裡有那個膽子謀害皇嗣。是有人指使臣妾的!”
此言一出,衆妃嬪們心虛的幾個臉色微變。福臨卻是坐不住了,原來他後宮裡想害婉晴的居然不止一個!
“說!是何人指使你的!”福臨氣極,他原以爲只要有自己的寵愛,攝於皇威,根本不會有人膽敢動婉晴一個手指頭。沒想到,暗害之人如此之衆。怪不得婉晴入宮之初一直和他不太親近!福臨恨的砸桌,他還信誓旦旦的讓婉晴信他,信他什麼,信他的狂妄自大麼!
悼嬪當然不知道皇帝的心思,爲了保命,她算是豁出去了,開口就是“皇上,是靜……”
“哀家讓你靜心思過,沒想到你居然做出這等事來!”
悼嬪的話就這樣被皇太后截了過去。皇帝和皇后率先立起,“給額娘請安。”衆妃嬪也齊聲道:“給太后娘娘請安。”
皇太后扶着蘇茉兒坐下,冷眼瞥過宮裡諸人。“除了小月裡的賢嬪,看起來人都到齊了。”
福臨心頭還火着,縱使有皇太后在,他也是不怕的。反正從小到大,他都沒有真真正正聽進過皇太后的話。
“額娘,皇兒一定要把這個毒婦送進冷宮處死!”
皇太后看了他一眼,不緊不慢道:“你說誰是毒婦?我科爾沁的格格是毒婦?”
福臨不吃這套,就算今兒皇太后拿整個蒙古壓他,他也是無懼的,大不了不做這個皇帝!“沒錯,就是悼嬪——博爾濟吉特舒魯!”
皇太后深知這個兒子不管不顧的性子,但還是被他氣到了。她不喜歡董鄂氏,對她的失子固然傷心,卻也不是非要不可。可她科爾沁的臉面得要,不能承認董鄂氏腹中胎兒是悼嬪所害,絕不能承認。
“皇帝。你到底有沒有問清楚?哀家可是聽說,賢嬪是因得知襄親王薨逝的消息才小產的。”
福臨不高興了,他疑心婉晴和襄親王的事,是因太在乎婉晴,從而吃醋。而這話從皇太后口中說出,那意義可就不一般了。“額娘,對於女子來說,最重要的便是名節。沒有證據,請額娘不要亂說。”
皇太后氣的七竅生煙,爲了個女人,自己的兒子當着這麼妃嬪的面不給她臉,真是反了天了!
“皇帝!賢嬪因襄親王薨逝而小產,這件事連她的陪嫁丫頭都看不過去指證她。你現在應該做的不是懲罰悼嬪,而是將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治罪!”
恭妃和恪嬪生怕皇帝因皇太后的緣故、抹黑婉晴,顛倒是非。就因靜妃和悼嬪與皇太后關係不一般,婉晴纔將證據抓的牢牢的。沒想到皇太后空口說白話,竟還能顛倒黑白。她們心裡着急,卻不能說什麼。
福臨自然不同意皇太后的意見,執意道:“額娘這樣說,擺明了是瞧賢嬪不順眼。不順眼也罷了,但您詆譭她的名聲,就是不對。那悼嬪毒害皇嗣罪證確鑿,額娘切莫做出偏頗之舉,免得來日裡被世人詬病。”
“你!真是反了!反了!”皇太后氣的不知如何是好,指着福臨半晌說不出話來,完全失了平日裡的冷靜。“你這個逆子!爲了那個不貞潔的女人,竟敢忤逆哀家!”
福臨道:“額娘,晴兒不是不貞潔的女人,她待皇兒一心一意!”他基本無視了皇太后的質問,一心只爲婉晴說話。
“福臨!”皇太后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自打她做女兒到嫁給太宗,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就是當初宸妃再得太宗的歡心,對她也是恭敬有禮。因着她大金福星的頭銜,哲哲皇后對她更是極好。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兒子竟然是最不拿她當回事兒的!真真氣死人。
“臣妾見過太后、見過皇上、見過皇后。”婉晴面色蒼白,虛弱的扶着夏雪,步履不穩的晃了進來。這事因她而起,鍾粹宮又熱鬧成這樣,她這個罪魁不出現怎麼行。在殿外就聽見福臨句句爲她,聽起來心頭溫暖,失子之痛也少了許多。福臨待她當真好,前世如此,今生也是一樣。
皇太后瞧着這個紅顏禍水出現,瞪的眼睛都紅了,“你來做什麼?!想來氣死哀家嗎?!”
可恨她那個兒子不爭氣,大庭廣衆之下,根本沒在意她的怒火,而是趕緊起身攙扶婉晴,溫柔的說:“這還在月子裡,你出來做什麼?若是吹了風,可不是鬧着玩的。”
皇太后仰面倒下,攥緊蘇茉兒的手,恨的心口疼的不得了。這都反了,反了!這後宮不再是她布木布泰的了,而是董鄂氏的了!
悼嬪見婉晴親來,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當即發作撲向婉晴,又推又打,口中兀自嚷嚷,“你這個賤/人!不但入宮前和襄親王有私情,還因其失了孩子!卻偏生要賴在我頭上。賤/人!你不得好死!”
盛怒之下的人本就是瞎打一通,加之悼嬪又驚又怕的跪了半天,根本沒瞅準人。福臨又一直護着婉晴,那些粉拳幾乎全招呼在福臨身上。
這等機會,婉晴不會再輕易放過。她失聲驚呼,“姐姐,你……你怎可打皇上!要打,你打我好了,不能打皇上的呀!”話音未落,她是又喘又哭,蒼白的小臉更是沒了人模樣,柔軟的身子順勢滑了下去。
福臨大驚失色,抱起婉晴就往鍾粹宮偏殿走,臨走前還不忘大喝一聲:“把悼嬪打入冷宮!若誰膽敢求情,一併冷宮處置!!”
衆妃嬪倒吸一口涼氣,皇太后徹底放棄,嘆氣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