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層浪。
東月國?
那個神秘,女子爲尊的國家?
鳳鳴擰緊了眉,手指點着地圖。飛天山下,有一條長河,那裡確實通向東月國境內。
收緊了手中的牛皮信,鳳鳴確定是他寫給沈長宏的密信。目光凜然的看向衆將士:“我姑且去尋尋,你們安心備戰!”說罷,掀開營帳,啪的甩下後,翻身上馬離開。
東月國是一個與世無爭,有着幾百年歷史的國家,女子爲尊,男子爲輔。而三王爺曲明倩,則是一個離經叛道的女人。
據說,不等女皇賜婚,便在大殿宣稱她訂下一個男妃,長成之後,便會迎娶他回東月國,那一年六歲!
據說,三王爺父後殞後,女皇新娶了一位父後,帝后洞房,三王爺便手執一壺酒,一手執筆,觀賞作畫。美其名曰:母皇對兒臣要求甚嚴,未免被美色惑心,兒臣便觀摩堅韌心智,抵制誘惑。說罷,展現了二人的春、宮圖,掛於書房。
至此,女皇疏離男後。
據說,三王爺驍勇善戰,將預備侵略東月國的韃子,殺出了東月國的領土,並將韃子首領的頭顱,掛在城門三日,至此再不敢來犯!
據說,三王爺極好美色,來之不拒,府中美男如雲,堪比女皇后宮。
鳳鳴將打聽到的這幾條傳說,一一過濾一番,覺得這女人甚爲的荒唐!而她的豐功偉績,卻是值得敬仰!
到了東月國的境內,他便敏銳的察覺到有人盯上了他,越接近皇城,越覺得如此。待到了王都城外,鳳鳴狂奔的馬蹄停了下來。擡眸望着城牆之上,一名梳着馬尾,穿着鐵甲紅衣的女人,垂落一條腿,側身坐在城牆之上,另一條腿屈起,手搭在膝蓋上,勾着紅脣,興味漸濃的盯着同時一身紅袍,風姿妖冶的鳳鳴。
“外來客?”曲明倩嘴裡咬着一根枯草,倨傲的俯視着鳳鳴。
鳳鳴打量着曲明倩,認出她便是那個傳奇的三王爺。她將沈長宏的消息傳遞給他,而後在城牆之上,顯然在等他。
“在下來迎接沈將軍回國,答謝三王爺救命之恩!”
曲明倩晃着腿,拿掉嘴裡的枯草,一雙狹長入鬢的眸子淡漠至極,深處卻燃燒着烈焰一般的濃厚興致,邪肆的勾脣道:“本王最喜以身相許的戲碼,不知公子可有興致,做本王的男妃?”見鳳鳴面色變幻,笑的肩膀顫動:“當然,本王也不喜歡強人所難。公子不願替沈將軍答謝恩情,本王便讓沈將軍屈身承恩。”
明明說着極爲流氓的話,從她紅豔的脣瓣中溢出,說不出的風雅。
鳳鳴拉着繮繩,眸子變幻莫測。她這般說,顯然是對他進行了一番調查。手指撥弄着繮繩,漫不經心的說道:“若我說不呢?”
曲明倩自是明白鳳鳴這個不,也包括了沈長宏,低低的笑出聲:“公子敢與本王賭一把麼?輸了,本王放你們安然離開。贏了……”遞了個你懂得的眼神。
鳳鳴沒有做出迴應。
“公子不敢?”
“說!”
曲明倩眼底閃過一抹狡黠,指着高高的城牆道:“公子若是能一次進城,奪下第一個攤鋪小生的畫,本王便認輸!”
鳳鳴看着緊閉的城門,並沒有說話。許久,拍馬飛身而起,如風一般,掠向曲明倩的方向,打算從城牆上飛躍而進。
可眼前的情景鳳鳴傻眼了,誰能告訴他,城牆上面是一片荒蕪的平地,幾丈遠則是一座大山?
曲明倩樂不可支:“公子來時沒有打聽東月國爲後易守難攻?那便是因爲這座城牆。”說罷,從城牆上一個小屋子裡進去,走下階梯,下面便是一條黑不見底的隧道,頂上鑲嵌着夜明珠,照亮了隧道。
鳳鳴打量着,大約走了一刻鐘,適才見到光亮,一出來,便瞧見前面一個城牆上,幾步一崗的站着女侍衛,官道上,有許多進進出出的商隊與馬車。
目光冷冽的看向曲明倩:你使詐!
就算他輕功卓絕,也斷然飛躍不進城牆內!
“外面的城牆是防護城,否則,我這東月國早已被打過蠶食瓜分了!”曲明倩攤手,一副兵不厭詐,認賭便要服輸的模樣!
鳳鳴冷眼睨她一眼,朝前走去。曲明倩便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忽而,開口道:“噯!噯——”
鳳鳴聽她出聲,便猶如魔音貫耳,頭昏腦脹,繼續朝前走,越走越快,‘啪’的一聲,腳踩在泥坑中,被老鼠夾夾着腳,臉霎時便綠了。
“——坑。”曲明倩捂着眼睛,看着他臉色陣青陣紫,預測這定是他此生最倒黴的一天了!
鳳鳴拔出腳,發現腳上掛着一個番薯,仔細一看,便瞧見平地上,有割去的藤蔓,並沒有綠葉,適才難以發現這是一片菜地。
“東月國四季如春,土地肥沃,四處都是農作物,而此處在山腳下,山鼠猖獗,百姓便做了陷阱。”曲明倩解釋道。
鳳鳴彈去了袍擺的灰塵,繼續朝前走。
“噯!”
鳳鳴一聽她出聲,立即止住了腳步,檢查看腳下可有異樣。卻聽到曲明倩笑嘻嘻的說道:“沒事兒,叫着玩!”
鳳鳴嘴角隱隱顫動,剋星!
好不容易進城,原本井井有條的城門內,百姓全都夾道而站,男子紛紛解下纏在腰間的玉環,荷包之內的貼身物件,扔向曲明倩。
曲明倩面色如常,顯然這是常有的事。鳳鳴走出很遠,忽而駐足,回頭便瞧見那些男子搶得地上扔掉的東西頭破血流。一個女侍衛出現,男子秩序有條的站列成隊,每個人都派發着一兩銀子。
“這次做得不錯,可惜三王爺身邊有了男子。下次多扔一點,讓外來客感受到咱們東月國的熱情。”
鳳鳴眼角抽了抽,睨了眼眼角堆積笑意的曲明倩,意味深長的說道:“你們的百姓,很有趣。”
曲明倩爽朗的一笑:“有沒有愛上這裡?”
鳳鳴抿直了嘴角,緘默不語。
曲明倩視線落在他的手心,眸光微閃。二人一前一後的走到了三王爺府,一進府門,刺鼻的脂粉香味,濃郁的刺激得鳳鳴胃部緊縮。
男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站滿了庭院。全都含羞帶怯,崇拜的望着曲明倩。
曲明倩臉一黑,不是讓他們今日不許胡亂走動?特別是迎接?!
鳳鳴不是東月國人,定然難以接受這裡的民風,特別是女子納夫侍這種有勃倫理的事。好不容易坑他一把,被嚇跑了,她上哪裡逮人去?
“都閒的心慌?快去後山開荒去!”曲明倩給管家遞了個眼色,管家心領神會,多看了鳳鳴一眼,這個男主子不一般呢!
“去去去,開荒去!”管家看着細皮嫩肉的男子,那後山荒蕪已久,用不着半日,便會曬得皮糙肉厚,看來王爺這是真的怒了!
男子們怒不敢言,紛紛朝鳳鳴扔刀子眼。
鳳鳴深吸口氣,忍下惡寒,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冷聲道:“帶我去見沈將軍!”
曲明倩心煩意亂,不知道怎麼拿下一個傲嬌的男人,尋常府中的人,都是死皮賴臉的住進來。打死她也不說是女皇自從她闖進新房,一窺她與男後洞房,女皇爲了報復她,塞進府中這麼多的男子,讓她杜絕男色誘惑!
見鳳鳴那不能忍的神色,曲明倩心中忐忑啊,她真的冤枉,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過,都給她開荒種地。王府的小菜水果,自從他們進來後,就不曾花銀子買過。
“噯!我可是爲你守身如玉多年,他們都不是明媒正娶來的。”曲明倩擋在鳳鳴身前,以示清白。
鳳鳴額頭青筋鼓動:“你清白與否,與我無關。”說罷,越過她,進了內室。
沈長宏面色灰白的躺在牀榻上,陷入昏迷中。鳳鳴替他把脈,一切都良好,鬆了口氣。
“本王的清白自是與你有關,你不日便要與本王成親。”曲明倩坐在繡墩上,隨手抓着一個梨,咬了一口。突然發現,鳳鳴的脖子,與這梨肉一樣的白嫩,一口比一口咬的兇殘。
鳳鳴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塞進沈長宏的嘴裡,眼皮子不擡一下的說道:“鳳鳴會奉上美男若干,服侍王爺。”
這意思是不嫁給她?
可,美男若干?真當她飢不擇食,餓死鬼投胎?
“你不記得我了?”曲明倩睜圓了眼眸,揚着右手,手腕上一條深紅色的線條。
“王爺認錯人了!”鳳鳴淡掃了一眼,風輕雲淡道。手指卻下意識的收攏,沒料到她就是那個女孩。
曲明倩惱了,她這一線牽明明感受到了他。他還在撒謊!
“本王這就進宮稟明母皇,三日後,咱們大婚!”曲明倩扔下梨核,大步離開。
——
大越
燕王府中,因爲沈長宏的失蹤,而籠罩了一片陰霾。
秦姚哭的雙眼紅腫,抽抽噎噎的說道:“我已經讓人去打聽,你父親被設計到飛天山,困在鐵索橋上,吐蕃之人,將鐵索橋早已用火燒斷,你父親被箭射傷,掉落了下去,便失去蹤影。”
沈青嵐面色慘白,失蹤?不是被俘,便是死了。從那樣高的地方墜落,又身負重傷,倘若無人搭救,不就死了?
“睿王呢?”睿王也與父親一道去了水陰關,不可能他會無事。
秦姚眼底閃過一抹冷意:“他去了邊關,在那一戰中,便偷偷的離開,誰也不知他的去向!”
沈青嵐心一沉,摸着因情緒激動,而疼痛的腹部。
這時,門外有人來傳:“世子妃,舟山王妃來了。”
“快請她進來。”沈青嵐慌忙起身,走了出去,便瞧見齊淺裳盈盈走來,清減了不少,本就削瘦的臉蛋兒,更是一點肉也無,顴骨高凸。“你怎得瘦成這樣?”
齊淺裳眼底閃過一抹哀愁,卻極快的斂去,焦急的說道:“妹妹也聽到了邊關傳來的消息,我今日爲了打聽清楚,端着膳食去了書房,瞧見了睿王與王爺一同進了書房,我不敢耽擱,立即來了這裡。”
沈青嵐面色一變,睿王在舟山王府?
舟山王野心勃勃,睿王是皇后之子,無論如何,兩人都不可能牽扯在一起。
榮貴妃呢?她知道麼?睿王私自進京,便是違背了聖旨,若是被人進諫,這事會牽扯到舟山王身上。
“皇上……王爺昨晚半夜裡匆匆進了宮,似乎是皇上病倒了。”齊淺裳將事情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沈青嵐神情凝重,皇上突然病倒,皇后封鎖了消息,並且把持了朝綱。睿王進京,不得不懷疑這‘病’,可是人爲?
倘若是人爲,這是謀朝篡位!
秦姚面色驟然大變,緊緊的握着裙裾:“景楓呢?景楓還在宮中,皇后要封鎖消息,景楓定然是出不來了!”
沈青嵐臉色微變,轉身便出府,她要去齊家,找老太爺打聽一下。卻在府門口見到了長順,長順見到沈青嵐一愣,隨即說道:“宮裡頭突然發生了情況,昨夜裡世子爺也在御書房,皇后將人全都以皇上的名義傳進宮。似乎是皇上中毒,懷疑是那幾個人之一下的毒。”
“世子爺也在那幾人中?”沈青嵐如今敢篤定,這定然是人爲!不然怎得如此湊巧?那幾人中都是朝中大臣,還有韓家,肖府的人。
長順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