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誤解

對於這笛聲,遠沒有宗政清耀的事情重要。所以在好聽的音樂,此時在她耳中,也如噪音。

當下,趙婉芸只是淡然一笑:“你們先去,我一會就來。”

李清秋聽了,什麼也沒說,只是露出一個冷諷的笑意,繼而就離開了。反正接下來的事情,她也沒打算讓趙婉芸幫忙。

果兒卻跟在後面急道:“五姨太,你……”

“沒事,你跟她們一起去,我很快就過來。”

說罷,趙婉芸就朝笛聲所發之處走去。

繞過眼前的亭閣,在一處假山上,一銀袍男子淡然的靜坐在那裡。

只見他眉目如畫,纖長細膩的十指緊握玉笛,他出神的吹奏着嘴裡的曲子。那傳神而專注的模樣,似乎要與假山溪流融爲一體。

這時,風起,眉間一絲飄凌下來的黑髮,爲他增添幾分飄逸與出塵。

趙婉芸定定的望着對方的臉,有些蒼白,但卻無比精緻。這般熟悉的容顏,不是王家大公子王塵希,又會是何人?

“吹笛秋山風月清,誰家巧作斷腸聲。風飄律呂相和切,月傍關山幾處明。胡騎中宵堪北走,武陵一曲想南征。故園楊柳今搖落,何得愁中曲盡生。”

當她一詩念罷,對方的曲聲也嘎然而止。

他將玉笛從脣畔抽走,怔怔的擡起頭來,那懵懂的眼神,如一個不懂事的天真孩童。

許久,他才蒼涼一笑,那笑容有些久違,又有些失落的樣子:“你來了?”

那語氣,彷彿是意料之中,帶點期待,又帶點自嘲的意味。才闊別幾日,趙婉芸沒有想到,對方的變化和反應竟是相差如此之大。前些日他們還一起討論詩詞歌賦,他很是友好親切的對待自己,可今天,卻又這般憂愁凋零。驀地,她有些擔憂的說道:“塵希公子,你臉色蒼白得緊,今天是不是沒有服藥啊?”

王塵希苦澀一笑,並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目光望着遠處,有些空洞的說道:“故園楊柳今搖落,何得愁中曲盡生……

說得妙。只不過,沒有秋山靜寂,皓月懸空,也沒有所謂的斷腸聲。”

聽着他略顯倔強而又不甘的聲音,趙婉芸只是低埋着頭回道:“只是覺得眼前的情景,與那詩中有些形同罷了。雖沒你說的那幾種,卻不泛清風寂寥,流水嗚咽,笛聲銷魂。”

這時,王塵希沒話可說了,只是淺淡一笑,那笑可以看得出來,並不是出自內心,而是敷衍一笑:“你的文采,果然是深藏不露。一曲笛聲,就引得你,如此絕妙之詩脫口而出。”

趙婉芸愕然的笑了笑算是謙虛,接下來也不好說什麼。她總不能說,她是由感而發,引用的唐代詩人杜甫老先生的吧。

見趙婉芸在那裡發愣,王塵希沉默了一會兒,目光幽幽的落在她秀雅的容顏上,良久,黑瞳深處閃過一抹隱忍與無奈道:“你不是有事要求張劉李秦幾位夫人嗎?爲何還不快去?”

聽到這裡,趙婉芸明顯心中一刺。因爲,王塵希的話語裡,隱約暗藏的冷意讓她明白,爲何對方今日見她會這般疏遠淡漠。

“王公子,今日的笛聲如此悽憐蕭條,是否心中暗藏心事?”雖然趙婉芸覺得這事不該自己多問,但爲了不想讓對方心中有疙瘩,但她最終還是開口了。

“如何見得?”不料,他卻簡單的用四個字,冷傲的把問題又推向了趙婉芸。

趙婉芸埋頭沉默了一會兒,終揚起下巴正視對方的眼睛道:“我承認,前幾天是我有意求你孃親幫忙,那些給你治病的藥材也是爲了討你孃親的歡心。但是,有一句話我必需說,無論你覺得我利用你也好,輕賤我們之間的朋友情誼也好。但我,是真心希望你的身體能好起來,那些藥是我精心挑的,方子也是我認真求證後開的。就算你很不屑我的所作所爲,但你不要拿你身子賭氣。因爲傷了自己,於你,於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都是不好的。”

這一席話,驀地讓王塵希有些清傲而憂愁的目光,變得有些柔和。他渾身膨脹着的那股傲氣,陡然間有種無處釋放的感覺。竟然憋紅了臉,

良久才呢喃道:“我很感激你爲我做的一切,你有困難,我可以理解,但我不希望以這種方式來尋求幫助。因爲,在我心中,你讓我佩服,你讓我欣賞,更多的是,我把你當成知己和一個很好的朋友。”

聽到這裡,趙婉芸不由有些慚愧。是啊,這次的事情,雖然是爲了宗政清耀而來,但她也覺得自己好像做得有些不合理了些。平日裡的王塵希是對自己很好,連詩文大賽那天,他還特意前來宗政府捧場。可是自己就好像利用這層關係,尋求王夫人幫忙,這對對方來說,無疑是有些傷人。

可事情緊急,時間不多,趙婉芸也顧及不了那麼多啊。

“對不起,我忽略了你的感覺。”良久,趙婉芸只能輕輕吐出這句話來。

對方冷然的望着天,但卻無法隱藏在瞳孔深處的哀傷:“你知道嗎?前兩天得知你來看我,我是有多開心?儘管你我身份有別,不宜經常見面,但知道你那日特地來見我,這是我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這麼高興過。可後來,得知你求孃親辦的事後,我如火焰般燃燒的內心,卻陡然被一盆冷水澆滅。你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嗎?整顆心被揪動着一般,想扯,扯不出來,想放,落不下去。”

“我……”

“其實,我知道,一直以來,你都與我保持距離。但我也知道,你是有夫之婦,我不該有非份之想。可是,那我欣賞你的才情,我敬佩你的性情,那是連男兒也少有的魄力所在。但沒想到,其實你也與俗常人一樣,爲了達到目的,竟……”

後面的話,對方似乎有些不想說下去,只是黯然的搖了搖頭,苦笑。

趙婉芸心中叫苦不迭,自己不就是送了點禮給她孃親託她辦點事嘛。這孩子怎麼弄得跟出了驚天大事一樣,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彷彿跟他結下血海深仇一樣。

不知這孩子是內心脆弱,還是敏感,亦或說他不沾世間煙火,更本不知人情冷暖和人情世故。對於送禮這些啊,拉關係啊,朋友就是利益啊,他恐怕完全接受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