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秦越

50 秦越

50?秦越

“那不是病!我問過心理醫生。”樑奎脫口反駁,聲音大得嚇人。吼得秦越和蘇巖一時靜默無聲。秦越怔怔看了眼樑奎,欲言又止。

樑奎慌亂看向蘇巖,這話他本不該說出來,也沒想過說出來。可是秦越生生將他逼了出來。樑奎心裡頓時百般滋味,蘇巖的沉默讓他害怕又愧疚。他的確看過心理醫生,那已經是去年過年的事情了,當時他狼狽逃回a市,腦中整日想着蘇巖的影子,真的覺得自己這樣下去不行,像病了一樣,喜歡男孩子,這不正常。他拐彎抹角找了靠譜的心理醫生,那醫生是國外的,聽了他的說辭後,很理智的告訴他,同性戀不是心理病,是心裡的病,誰的心裡都有病,因爲有人住進了心裡。

蘇巖並未理睬樑奎,沉默良久的他拍拍秦越,溫和道:“你繼續說,有什麼話都說出來,我們這樣的關係,你不跟我們說,要和誰說,別一個人悶着。”他說着遞給秦越一顆糖,不知道哪兒來的草莓糖。還專門剝好了強塞到秦越嘴邊,秦越不好拒絕,只好張嘴含着,甜甜地味道滲入口腔腹內,心中的苦澀都彷彿淡化了。

秦越微微擡起頭,用最是輕鬆的語氣說:“我們一個在北,一個在南,說沒分手,其實也和分手差不多了,就是心裡都放不下。有些事情發生過,哪怕時間讓他成爲過去了,依舊是抹不掉的刺。我爸說這是家裡的醜聞,不敢伸張,爛在自己家裡,得臭一輩子。”

蘇巖緊緊擰眉。

“其實搬家若有用,早就搬了。搬了又如何了,事情不能當做沒發生過。關文家搬走了,我一點不傷心,搬走了好歹不用擔心遇到我爸媽,他也好過點。我是希望他出國的,他卻不肯,想帶我一起走,我也不肯。我可以拋棄我爸媽跟他走,走了後,就再也沒臉回來了。”

“他搬走了,我真的不傷心。世界這麼大,總有一天會再相見。”

“那你爸媽……”

秦越苦笑:“那天我爸說了一件我不知道的事,他說我媽第一胎懷的是個女孩,但是他們偷偷打了,一切都是爲了有個獨生兒子。”

“……”蘇巖呼吸一窒。

“然後他說,早知道養個女兒,也好過養個不男不女沒臉見人的。”

秦越說完像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軟在桌上趴着,胸口沉重的呼吸起伏,像岔了氣似的,一下子順不過來。

樑奎心驚膽顫一把扶住他:“你哪裡不舒服?”

秦越搖頭:“沒哪裡不舒服,沒事。”

樑奎瞪着他:“你別說了,不高興的事就別去想。”

“嗯,沒啥好說了。蘇巖謝謝你,說出來其實也好,在家裡的時候,我以爲自己變成啞巴了,不知道該跟他們說什麼,說什麼都開不了口。我爸還在氣頭上,無法原諒我。但我知道他以前對我好不是假的,怎麼說都是我爸,暫時無法原諒我,以後慢慢總會改善,我先努力考上二本大學,他應該能高興一點。還有我媽,表面上對我兇,其實很疼我,我這新手機就是她給我買的,我開學前她給了我很多生活費,還給我裝了愛吃的鴨脖子。還讓我給她畫了一幅素描畫,呵呵。”秦越說着說着真的開心起來,笑呵呵的咧嘴,眉眼飛揚,一下子明媚起來。

蘇巖忙道:“我想吃鴨脖子,你有幾袋,分一袋給我唄。”

“那可不行,總共就帶了三袋子而已。我一餐就吃完了,切,你怎麼不問我表哥要,他知道你喜歡吃,說不定帶了一箱子。”

樑奎敲他,輕咳:“一箱子沒有,半箱子夠了。今天晚上我跟你一起回去,順便帶過去。”

“你們倆繼續膩歪吧,我去畫室臨摹靜物畫。”秦越拿着畫板起身,衝兩人擠眉弄眼一笑,瀟灑跑去了畫室。

初八上學,不屬於正式開學,晚上沒有晚自習。

下午六點一放學,大夥便自由了。

樑奎提着兩大袋吃的跳上蘇巖的自行車後座,兩人歪歪扭扭回了家。

大門一關上,樑奎猛一用力拽住蘇巖摁在牆上,劈頭蓋臉便吻了過去。蘇巖毫無防備,一開始緊緊皺眉,慢慢地表情放鬆了,配合樑奎,激情的擁吻。粗重的呼吸聲在靜室瀰漫,不知道是誰先扯開了誰的衣服,緊緊是擁吻已經無法滿足彼此的渴望,或許是過年短暫的分離讓思念堆積成河,或許是身體相融的緊密瞬間,彷徨無助的心,得到了救贖。

“蘇巖……”樑奎難耐的低聲喊他的名字,充滿欲|望的眼眸直直望着蘇巖潮紅的臉,那張臉平時總是冷冷清清的,只有這時候纔有別樣的色彩,外人永遠看不見,只有他能看見,蘇巖最親密的人。

每一次的佔有都像吸毒,越是品嚐,越是喜歡,身體的歡愉,心裡的獨佔欲,讓人膨脹並且滿足。他無法去想象未來的一天,他們會變成秦越和關文。

蘇巖微張着雙眼,仰着頭斜睨他,喘氣道:“你要是害怕,我們隨時可以分手。”我這人你也瞭解,起碼不用擔心我尋死覓活糾纏你。”

樑奎臉色一白,咬牙切齒,猙獰的瞪着蘇巖:“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你說分手就分手,說的這麼幹脆。”

蘇巖扭頭爬起身:“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但你時別擺着秦越那樣的臭臉,你他媽是上牀了還是上墳啊?”

“蘇巖!你別太過分!”

“秦越是秦越,我們是我們。我知道你會擔心被父母知道的一天,但那些事想多了只會越來越憂愁。你知不知道,看到你那樣子,我就特後悔跟你在一起。”蘇巖盯着他。

“你什麼意思?你現在說後悔算什麼,怎麼着,你現在不喜歡我了?那你當初跟我說個屁,要不是你,我他媽一輩子都不會喜歡男人,我會這樣又是因爲誰?”

“因爲我!是我跟你先提的,我逼你了還是強你了?你要不喜歡我,我一個巴掌拍得響嗎?”

樑奎火冒三丈,一伸手勒住蘇巖的脖子死死摁着:“沒錯,我要是不喜歡你,我何苦這般。他媽的,掐死你算了,把你掐死老子就去找女人談戀愛,找女人結婚生孩子,溫柔賢惠的女人會幫我孝順我爸媽,生個兒子逗我爸媽開心,他們養我疼我,這些都是最起碼要還給他們的。我喜歡你幹什麼,喜歡你有什麼好,你又不是女人,更不會生孩子,別說孝順我爸媽了,見到我爸媽心虛。”

蘇巖冷冽的仰頭看他激動的臉:“趁你爸媽還不知道,你還有挽回的機會。你只是一時糊塗,及時回頭是岸,找個美女該幹嘛幹嘛去,除了秦越和我,誰會知道你曾經上過男人。我是不會厚着臉皮告訴別人說被你上過,秦越是你表弟,肯定也不會說。所以,你沒什麼好怕的。”

“蘇巖!老子x你!”

“你說x就x?老子沒那興致了。”蘇巖爬起身,一撩腿坐到牀沿找鞋,光裸的背彎成漂亮的弧度,上面還有零星幾點樑奎留下的吻痕。

樑奎雙眸噴火,怒火和慾火熊熊燃燒,他一把抓住蘇巖狠狠摁回牀上,咬着牙,強硬蠻橫的制住蘇巖反抗的手,掰開他的腿急切的闖了進去。

蘇巖疼得臉色發白,眉頭擰成一團亂麻,冷汗涔涔的滲出。

他緩了好幾口氣纔回過勁,剛想奮起怒罵樑奎,突然聽到人幾聲怪笑。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蘇巖整個渾身大顫,臉色赤紅,揚起手就拍向樑奎:“出去,快點!”

樑奎可不知道他突然羞憤個什麼勁,他正爽了,怎麼可能聽話,二話不說發狠的折騰人。

蘇巖頓時搖搖晃晃,破口大罵:“笑你妹!變態偷窺狂,你丫的不閉關到底想幹嘛!”

“桀桀桀桀……我閉關一醒來就看到好戲,真是的,我臉都羞紅了……”

“你他媽還有臉嗎!你就是一坨……嗚……”蘇巖憤怒的瞪着堵住他嘴巴的樑奎,樑奎又氣又愉快,看着蘇巖被吻得乖順下來了,這才鬆口說:“你不高興也別破口大罵我,我什麼時候成變態偷窺狂了?還一坨,一坨啥?”他狠狠動一下,蘇巖一顫,怒道:“一坨霧啊!”

“霧?”樑奎不解,他只當蘇巖是改口了,於是壞笑着輕啄蘇巖的嘴角:“其實你喜歡激烈點的吧?我以後就不對你溫柔了。”

“我擦……”

兩個人折騰了一晚上,快天亮了才沉沉睡過去。

樑奎睡前說第二天逃課吧,逃一天也不會怎麼樣。

可當他一覺睡到下午醒來,屋子裡空蕩蕩的,根本沒有蘇巖的影子。

樑奎忙給蘇巖發短信問他在哪裡。

蘇巖回覆:上課。

樑奎懶洋洋躺回牀上,一張一張的翻看手機裡保存的相片,全是蘇巖的相片,有以前的,也有近期的。他不厭其煩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很奇怪怎麼就看不夠。昨天夜裡,明明真的滿腹怒氣,一覺睡起來,什麼都煙消雲散了。

睡夠了,腦子清醒了,他還是喜歡和蘇巖在一起的日子。

蘇巖下午放學回家,把秦越也拉了過去。

樑奎正在廚房熱湯,看見兩人回來也不驚訝,眼眸似有若無的撇着蘇巖的屁股。

蘇巖若無其事,和平時沒啥區別的洗水果切水果,房裡房外進進出出跑兩遍,沒見什麼不妥的地方。

樑奎於是小聲說:“你體質不錯啊。”

蘇巖譏笑:“是你太弱。”

“我還弱?我昨天一晚上幾次你到底有沒有數清楚?”

蘇巖噴他:“有本事你做個一夜七次郎。”

樑奎頓時語塞,被堵得啞口無言,傻不愣登的發怵。

萬物復甦春暖花開,學校一片安寧。

開學沒多久,高三的又來了一次考試。黑板邊的倒計時已經步步緊逼,高三的莫名進入了另一種狀態。下課後,偷偷抽菸的男生多了。一下課就往廁所跑,扎堆的往哪兒一站,個個青春年華,人高馬大的湊一塊,大聲說笑大口吐着菸圈,勾肩搭背調侃漂亮的學妹,大張旗鼓的遲到,不出操,不交作業,不寫試卷,跟老師頂嘴。

文科理的尖子班還算本分,其他有些班,已經連續多次發生學生跟老師吵架甚至打起來的情況。就像某些人說的,反正我快畢業了,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我要畢業了,我他媽再也不用鳥老師的唧唧歪歪了,我要畢業了,我畢業前,一定要狠狠出一口氣。我要畢業了,我的暗戀到頭了,就算你不會接受我,我也要你記住我。

蘇巖親眼看見一個男生站在一個女孩面前,他在一羣男生的鬨笑簇擁鼓勵下,很男子氣概的將維尼熊送給暗戀三年的女生。

那女生在一羣女生的尖叫聲裡,艱澀道:“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

被拒絕的男生到底是什麼心情?

他拿着被拒絕的維尼熊,瞬間變成一張憤怒異常的臉,揚手將維尼熊狠狠拋出了學校的院牆,苦澀的暗戀,朦朧的初戀,就這樣化爲休止符。

蘇巖被告白的次數急速猛增,那些女生似乎商量好的,全趕在這些日子裡前赴後繼,一個倒下去了,另一個站起來。

有人哭有人笑,只有被告白的蘇巖,那張臉的表情始終沒有起伏過。

總有些人會記一輩子無法淡去,但生命裡還有更多的人,只是匆匆過客,以後再見,形同陌路。

秦越參加美術生三月的聯考,以232的高分成績通過聯考。事實證明,他的確在美術上有相當的天賦,人家學三年,甚至從小開始學基礎的美術生,都很難考到這個分數。高三一班就秦越一個美術生,高分通過後,班主任大樂,所有人對秦越刮目相看。秦越整個人喜氣洋洋的,惡補文化課更加帶勁,經常哼着歌做題,一臉哈皮的樣子。

學校的薔薇花開了一片,紅豔豔的如玫瑰。

高三的課程越發少了,老師基本不再管束他們。學生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體檢,畢業照,紀念照,學校安排的,學生私下安排的,多不勝數。

陽光明媚的上午,全校體操結束後,馬老師吩咐:“蘇巖,趕緊讓大家在走廊排隊去操場觀衆臺,畢業照,最後一次。“

蘇巖帶隊去了操場,那裡已經排了好幾個高三班級。

很快輪到三年一班了,蘇巖清點人數,揉着額頭皺眉問:“是誰沒到?”

大家互相張望,忽然有人說:“好像沒看到秦越?”

蘇岩心裡一突:“今天幾號?”

“四月十六。”

“真的是十六?”

“沒錯啊。”

“誰看到秦越了,大家找找。”蘇巖大聲呵斥,大夥一愣,不明白他在急什麼。來不及多問,蘇巖撒腿便跑出了操場,那速度和運動員有得一拼,大夥驚叫:“蘇巖幹嗎?”

樑奎一看蘇巖不對勁,啥也沒問便拼命追上去,他心裡很不安,心跳噗通噗通亂跳。

蘇巖卻是呼吸都快停了,他跑出一頭的冷汗,怔怔的望着前方拼命奔跑,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今天十六,四月十六,爲什麼是四月十六,而不是四月十八。四月十八,他永生難忘的一天,怎麼可能會記錯。錯的不是他的記憶,錯的是他重生了,他固執了。他不想改變的東西,在悄悄的變化,想改變的,依舊來臨。

蘇巖的腿如同長了記憶,遵循着那條老路,踏上熟悉的樓梯,他根本不知道累,只想着快一點再快一點。

“巖巖!你爲什麼要跑?”

腦中那聲音嚴厲的問他。

是啊,他爲什麼要跑,爲什麼要這麼急,急的心跳都快脫口而出,他根本不應該着急,他應該平靜的等着事情發生。他不是說好了要死守曾經的一切,一直走到他追尋的盡頭。他爲什麼重生,爲了心中的執念,爲了死前滿腔的憤怒。

可是他現在幹什麼,他在跟自己作對,跟自己的目的逆向而行。

他在背叛自己。

而且情不由己。

一臺又一臺的樓梯彷彿永遠沒有盡頭,他到底跑了多久,他不知道自己被壓抑的快休克了。

“巖巖,那是他自己選擇的路,自己找死,誰也救不了。”

“巖巖,你讓他去死。”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現在救下他,以後的事情會怎麼樣”

“巖巖?你聽得見我在說話嗎?”

“……巖巖?”

蘇巖聽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_?我昨天拉肚子了-?-?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