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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 New Year

曾經的蘇巖就那樣回去了。後悔沒有走到父親面前去,只要走過去,父親就可以看到他,爲什麼不走過去,爲什麼要轉身回去,這不是和自己慪氣嗎?他爲此後悔了好久,可儘管心中後悔,卻再也提不起腳重新找去A市,他只呆在C市的家裡,那樣想想而已。

陽光在這個陰天的三點左右,竟然偷偷冒出了一點頭。

蘇巖在門口站了十幾分鍾,隨後慢慢摘下眼鏡,離開了商場。

秦越跟着父母到了樑奎家裡才張嘴說出幾天來第一句話,張嘴時,他發現自己的嘴脣像黏住了,差點連第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表哥。”簡單兩個字,蒼白又虛弱。

樑奎一把攬住秦越往沙發裡坐,笑嘻嘻道:“你回來幾天怎麼不找我玩,成天躲在家裡幹什麼?”

秦越不以爲意道:“你也沒找我啊,對了,蘇巖來A市了,你知道不?”

樑奎驚疑:“真的?”

“不信你問我爸媽,蘇巖和我一塊過來的,現在大概在他爸爸那裡。”

樑奎騰的站起來,笑哈哈道:“太好了,快告訴我地址,我去接他過來玩,蘇巖太不夠意思了,跑來A市怎麼不告訴我。”

“我不知道地址,你自己打電話問問。”

樑奎瞪他幾眼,忙撥通了蘇巖的電話。

過了很久蘇巖才接通,明顯沒睡醒的聲音,懶洋洋的從彼方傳來。

“你在睡覺?”樑奎看了眼時鐘,上午十一點。

“嗯……哈,找我有事?”蘇巖躺在軟綿綿的牀鋪裡,揉着一頭亂髮,疲倦的打哈欠。

“你在哪裡呢?”樑奎皺眉問。

“酒店。”蘇巖爬起來翻找換洗的衣物。

“不是找你爸嗎?”

“沒。”

沒找到,還是怎麼着,樑奎搞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但他莫名的一聽到住酒店很不高興。

“報個地址,我去接你來我家。”

“不用了,我直接去機場,時間快來不及了。”

“這麼快就回去?”

“嗯。”

“爲什麼?”

“回去過年。”

“……”

樑奎飛快趕到酒店門口,一眼就看到拎着簡單行李,仁立在酒店門口的蘇巖。

蘇巖站在臺階上,一身風衣,微仰着頭,凝望對面大樓上的廣告牌。

那不像一個讀高中的少年,這個念頭植入樑奎的腦海。

可是,蘇巖真帥啊,樑奎不由笑着走向蘇巖。

“再不來我就走了。”蘇巖輕笑道。

樑奎忙認錯:“市裡管得嚴,我沒駕照不方便,所以找了輛摩托車,跟我走吧,去我家吃頓飯,認識一下我父母。越越也在那裡,你別急着回去。”

蘇巖果斷搖頭:“下次吧,這時間弄張票不容易,免得換來換去麻煩。你送我去機場?”

“不送!”樑奎氣道。

蘇巖撫過被風吹亂的頭髮,拎着行李直接走到路邊:“明年見。”

“……”樑奎咬牙切齒瞪着蘇巖招手攔車,但半天了沒有一輛空車,樑奎幸災樂禍道:“想攔車除非走到前一站,起碼十幾分鍾。”

蘇巖橫他一眼,樑奎笑得得意洋洋:“一頓飯而已,下午我負責送你去機場。”

蘇巖揚起嘴角笑笑,將行李包往摩托車後一掛,長腿一伸,霸佔了摩托車的駕駛位,發動引擎,扭過頭看向眼睛快瞪穿的樑奎:“借我開開,我會把車停放在機場,你記得去取。”

摩托車緩緩開出幾步,樑奎跳起腳追上去:“王八蛋!給老子停下,我不借你,有本事你自己走回去。”

蘇巖不理睬,繼續慢悠悠的往前開,路人都看到樑奎撅着屁股狼狽的在後面追,一邊跑一邊破口大罵。

眼見不遠處交警出沒,樑奎一咬牙,憤恨的跳上摩托車後座,順手狠狠給了蘇巖一柺子:“超過去!別被攔截了!”

蘇巖露出勝利者的笑容,大聲叮囑:“抓緊我的腰。”語畢,車子咻的一下竄了出去。後座的樑奎早有防備,緊緊抓着蘇巖纔沒被晃死。

“你媽啊!走錯方向了,你到底要去哪?”

“機場。”

“左邊啊左邊,你不會看路標啊!”

“風吹得眼睛疼……”蘇巖老實承認。

樑奎哈哈大笑,笑得車身都顫抖不已。

“哈哈哈,我忘了戴頭盔出來……”

“所以很好笑?”

“……”樑奎仔細一想,好笑個屁!他爲什麼會忘記戴頭盔,還不是爲了趕時間,匆匆忙忙給忘記了。

“爲什麼一定要急着回家?”樑奎遺憾的追問。

“我見到我爸了。”

“嗯?”

“他沒看到我。”

“……”

“我覺得C市比A市好,想回去。”

“……A市還有我了,我是誰啊,我可以比你爸更親近你,你來我家過年,A市很好玩的。”

“樑奎,明年冬天你可以邀請我,到時候我一定答應你。”

“切,還要明年啊。”樑奎不屑,一擡頭,透過車頭的鏡子,他看見蘇巖的笑臉,冷風將蘇巖的頭髮一咕嚕吹向腦後,露出了清晰的額頭和臉龐,蕭瑟的風刀割在臉頰上,憑添了幾分寒意,寒冷中微笑的蘇巖,莫名地讓人更加親近了幾分。

樑奎攏着手,緊巴巴圈着蘇巖的腰,身體貼着蘇巖的背:“我們倆真傻,你說是不是?”

“嗯?”

“我的個娘,快吹死我了。”樑奎卷着身體嚎哭。

蘇巖哈哈笑:“誰讓你忘了帶頭盔,的確冷,不過挺有意思,就當是冬泳了一回。偶爾做做傻事,有益身心健康。”

“屁,胡謅,老子現在恨不得跳車。”樑奎張嘴迎風,風灌入嘴巴,他故意發出噢噢噢的聲音,跟鬼嚎一樣恐怖悠遠。

這一條漫長的路,似乎沒有盡頭。風很冷,但臉頰漸漸麻木,漸漸的接受。樑奎在車後唱起了歌,一會兒大罵一會兒大笑。

蘇巖總是保持微笑,摩托車奔馳在風裡,留下兩個少年的殘影。

漫長的路終有盡頭,當摩托車停下,風停了,歌聲也停了。

耳邊陷入短暫的寂靜,空曠的不適應。

“我得走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開車。”

樑奎僵硬揮手:“好走不送。”

“嗯。”

蘇巖漸漸遠去,眼見他要消失了,樑奎大聲喊他:“蘇巖!”

蘇巖回頭,疑惑的看着他。

樑奎嗤笑:“我逗你玩了,沒事。”

“無聊。”蘇巖低罵,眨眼離開了樑奎的視線。

悶頭悶腦回到家裡,樑奎快凍僵了。

一下子軟在沙發裡要人伺候:“越越,給我倒一杯茶,我又冷又渴,哎喲,媽啊,給我留飯了嗎?”

“留了,臭小子不聲不響跑出去,你同學了?”

“他回去了,怎麼都留不住。”

“怎麼這麼急,好歹吃頓飯。”樑父嘆息。

“他回去過年。”

“那是應該的。”樑父點頭。

“蘇巖和他爸一塊嗎?”秦越追問。

“沒。”

“他一個人回去?”

“嗯。”

“……”秦越揉揉頭,不再多問。

蘇巖抱着還算不錯的心情回到了C市,一個人在家裡無事可幹,每天也就上上網逗逗狗。他找過徐阿姨說結束菜臺子的事,徐阿姨很震驚,但她無法左右蘇巖的決定。菜臺子的生意即將結束,水果店卻還要開,徐阿姨被蘇巖調過去看水果店,工資和以前一樣,這又讓徐阿姨鬆口氣,她怕的就是失業。都這個年紀了,一旦失業,想找到新活實在太難了。

春節越來越近,小區裡繁忙一片,家家戶戶都在辦年貨,只有蘇巖和徐阿姨閒着。

蘇巖在徐阿姨家吃飯時問她:“你女兒今年還是不回來嗎?”

徐阿姨帶着鼻音道:“嗯……她沒說兩句話就不耐煩掛了電話……說工作忙,過年要掙錢。”

“……你多打幾個電話吧。”

“她老嫌棄我煩……”徐阿姨撫額道,“我造了什麼孽,養出這麼個女兒。”

“總有一天她會體諒你的。”蘇巖安慰道,他隱隱記得上輩子,大概也就是明年開春的時候,徐阿姨的女兒就會回來了,徐阿姨距離母女團聚的日子並不遠,可惜他現在不能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小年後,蘇巖出去買了一大堆漂亮的煙花備用,今年C市有個新建成的梨花廣場,在大年除夕夜會舉辦煙火盛會,到時後不但有官方燃放的煙火,還會呼籲市民一塊聯歡,城裡過年,想放煙火不容易,一般都是跑到海邊江邊過過癮,今年在廣場舉辦一次,早早便吸引了無數市民。連蘇巖所在的小區裡,每天都有人討論這個話題,一羣孩子嚷着要去看煙火。

眨眼到了年三十上午,張偉打來電話問他:“又是一個人過年?”他問得毫不委婉。

蘇巖失笑:“嗯,張老闆今年可幸福了,有嬌妻陪伴。”

張偉呵呵一笑:“那是,你要不要過來?我這邊有幾個朋友,一塊舉辦派對。”

“謝謝你的好意,我晚上跟人有約,就不去打擾了。”

張偉曖昧一笑:“有約會啊,難怪。高中生,真不錯。美好的年華,年輕人,好好玩,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蘇巖把家裡收拾一番,備了豐富的零食和水果放在茶几上,冰箱裡填滿了食材,有雞湯有餃子。

下午,蘇巖洗個澡,換上過年的新衣服。

吃過晚飯,外頭的天色已經黑不隆冬了。

蘇巖坐上出租車趕到梨花廣場,那邊已經在警務人員有序的安排下站成了一圈,放煙火畢竟是有些危險的行爲,慶賀新年的同時,也不能忘了安全。梨花市這麼多年弄這麼一次,實在不容易。

小時候蘇巖聽說農村過年可以隨便放煙火,便十分羨慕,後來父母親自帶着他去了江邊,過足了放煙火的癮。

奔來的廣場的市民們多是一家人,或者親朋好友。但在廣場外圍的看臺邊,也站着少許農民工打工仔,這些全是沒買到票,沒法回家的人,來這兒,也就圖個熱鬧沾點喜氣。

蘇巖買來的全是大號煙火棒,點起來安全,好佔位。

七點整,廣場上煙火轟隆隆在天空綻開,火樹銀花不夜天,映亮了底下一張張帶滿笑容的臉孔。

燦爛煙火中,新年快樂的歌聲綿源不決的在廣場四周響起,蘇巖覺得這歌作的好,曲調歡快膾炙人口,只要一聽,很容易就被感染到了新年快樂四個字的真意。笑容就那樣輕而易舉的隨之展露。

曾經他失魂落魄來到這裡,在寂寞的除夕夜望着漫天煙火,那一聲聲快樂的歌聲,讓他漸漸忘記了寂寞。哪怕是那時候,那個除夕的他,也真心的感到快樂。

喧譁聲中,蘇巖笑着點燃了手中的煙火棒,美麗的煙花嗤嗤燃放,有孩子圍在他身邊拍手叫好。

蘇巖盯着煙火,心中卻在默數。

當他燃放了第十一根菸火棒,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樑奎風塵僕僕趕來C市,卻在蘇巖家裡撲了空,打手機,蘇巖又不接。樑奎氣得捶牆,隔壁的婦人說:“他好像去了廣場放煙火。”

奔來數萬人的擁擠廣場,遠遠便看見漫天燦爛煙火,樑奎不由慢了腳步,擡起頭和衆人一塊仰望夜空,黑幕下,星星點點的火花組成的絢麗圖畫,耀眼到心坎裡去。也難怪那麼多文字裡寫到‘燦如煙火’,比煙火還燦爛,那一定是最美麗的事物。

樑奎淹沒在人潮中,他尋尋覓覓捕捉每一道相似的身影。這不是容易的事,人潮如海,夜色饒人眼。

風是冷的,人心卻在沸騰。

樑奎和很多人一樣,沸騰地出了汗。

他奔走不停,直到找到要找的人。

被幾個孩子圍在中央,蘇巖鶴立雞羣,舉着迷人的煙火專注的欣賞着,像在聆聽煙火短暫的精彩芳華。

樑奎推開人擠過去,跳起腳,揮着手聲嘶竭力地喊他:“蘇巖!”

那麼大聲音,不怕蘇巖聽不到。

他不可能聽不到,不管周圍多麼嘈雜。

蘇巖如他所料,扭過頭驚喜地看着他。

樑奎的心,一瞬間滿足了。

勞累一天辛苦趕來,沒有枉費他一片激情。

他拋下家人來陪蘇巖過年。

蘇巖,你怎麼可以不快樂。

一個人的煙火變成兩個人的除夕。

那是份什麼心情,蘇巖至今記憶猶新,歲月從來沒有抹去那段記憶。

逃回C市的他大病一場,發燒三十九度無人知曉。

他只知道自己病了,腦子暈了,該幹什麼,能幹什麼,一點不知。身體就像失去了動力,靜靜躺在牀上,無動於衷。

迷糊裡,他想着這時後不管是爸還是媽回來,都可以扶他一把。

他沒能想太多,沉沉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身體自動轉好了些,家裡空無一人。

他終於站起來,吃了藥,去了附近的醫院掛點滴。

短暫的時間裡,他錯過了父親的電話,這一年直到除夕,他都沒有再打來。

不知道過年應該怎麼過,他跟着別人來到廣場。

這裡很熱鬧,熱鬧的他忘記了煩惱。他希望煙火能綻放到天明,迎接第一縷晨光。

他的夢想沒有實現,第一縷晨光並未看到。

可他卻更早的,看見了意外的陽光。

那時候像魔術一樣出現在這兒的樑奎,就是夜晚的陽光,唯一的樑奎。

“蘇巖,我來陪你過年。”

樑奎舉着煙火,笑容燦爛的告訴他。

蘇巖仰起頭看着煙火燃放,那些煙火,全像樑奎的笑臉。

也許在那剎那芳華,他就魔障了。

啊~今天已經5號了,時間真快……

話說俺希望假期早點過去,哈哈,因爲十一里看文的驟減啊……/(ㄒoㄒ)/~~

還有死都放假,沒有技術人員,抽死了,天天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