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救護車飛快的開了過來,荒草叢生的空地上閃動的無數的警燈和救護燈。
警車和救護車在中山北路上呼嘯而過,刺眼晃動着的車燈和刺耳的喇叭像是鋒利的刀子,劃破了海城夜晚的寂靜。
救護車上蘇陽看着擔架上的葉安安,看着她蒼白的臉和瞬間浸溼牀單的血跡,他抱住她,像要把她融進自己身體一樣,眼淚滴在了她的頸窩裡。
“不要死,不要死啊……”
叢昊坐着的警車緊緊跟在救護車後面,他看着救護車後車玻璃透出的亮光,緊緊地握着拳頭,心臟周圍的血管似乎正一一剝離,身體產生一種供血不足的痙攣感,有一股溫熱的液體正企圖衝破他眼眶的束縛,他掙着被自己撕扯的疼痛的眼角,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醫院走廊的大門被撞開,尹哲和夏左衝了進來。
“是二樓。”夏左扯過直愣愣地向婦產科闖的尹哲,向電梯方向跑去。
剛出了電梯,尹哲一把扯過端着器皿盤路過的小護士,“她傷哪裡了?她沒事吧?她還活着嗎?”[網]
小護士直愣愣地看着尹哲,眼神中摻雜着看帥哥的驚豔和看神經病的驚訝。
夏左不得不再次行使職責,將尹哲拉到一邊,柔聲問小護士,“葉安安在哪個病房?”[網]
小護士茫然地搖了搖頭。
“這都不知道,不知道你當什麼護士啊……”
夏左無奈地拉了下嘴角,再次攔住衝着小護士頭頂大吼大叫的尹哲,衝旁邊的護士站走去。
站在葉安安病房外面,尹哲看着躺在牀上還在昏睡的葉安安,和坐在牀邊緊緊抓着她手的蘇陽,不禁握了握拳頭。
夏左穿過走廊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別擔心,我問過醫生了,只是失血過多,沒有生命危險。”
尹哲點了點頭,輕輕關上了房門。轉身向外走。
“不進去看看嗎?”[網]夏左跟在尹哲身後。
尹哲突然身形一頓,轉過身看着夏左,微微勾了下嘴角,眼中閃着莫名的光,“看來,我要和你的好兄弟打擂臺了。”
夏左挑眉一愣,隨即‘呵’地笑了,“你可以說是我見過情商最高的人,但怎麼輪到自己的時候反而看不清了呢,既然你想好了我當然沒什麼意見,但你看不出麼,你的對手並不應該是蘇陽。”
眼前朦朧一片,空氣中似乎浮動着粘稠而濃厚的白色霧氣,像是有生命般地流動着。模糊的視線裡浮出一片讓人感覺陰森而又溼漉漉的墨綠。龐大的寂靜裡,只有一種類似水滴的聲音,把氣氛襯托的蕭索而又毛骨悚然。
當葉安安再次睜開眼睛時,出現在自己視線裡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色。窗簾拉開到兩邊,巨大的玻璃窗外,一片鬱鬱蔥蔥的草地暴露在晨霧濛濛的空氣下。高大的樹木倒映在旁邊宛如黑藍色的鏡子的湖水裡,淅淅瀝瀝的雨滴砸在湖面上,泛出一個個小小的漣漪。
有那麼一瞬間,葉安安覺得自己死了,直到她回過頭來,看到頭頂懸掛的點滴瓶。
她應該是在某間獨立病房裡。
葉安安轉過頭,看見趴在她邊上的蘇陽,被他緊緊握在手裡的手腕輕輕轉了轉。
蘇陽猛地擡起頭,驚喜的眼神,卻帶着一臉蒼白的光澤,“安安,你醒了?”[網]
葉安安點了點頭,清了清粘稠的喉嚨,有點沙啞地地說,“我想喝水。”
“你等一下。”
蘇陽拿起旁邊的熱水瓶到了半杯水,然後搖了搖牀頭上的把手,將葉安安的身體稍稍擡了起來,然後把被子遞到她手邊,“小心燙。”
葉安安抿了兩口,一擡頭,這纔看到坐在旁邊沙發上的叢昊,他盯着自己,嘴脣抿的像一條鋒利的線,動也不動。
葉安安拿着杯子的左手不由得抖了抖,她知道叢昊生氣了,他每次生氣都是這副表情。
葉安安勉強扯了下嘴角,只好將視線移到蘇陽臉上,“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如果有人路過我的窗口,看見你這張慘白的臉,會以爲生病的人是你吧。”
蘇陽揉了揉臉,‘呵呵’笑了兩聲,“沒關係,你沒事就好。”
葉安安又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叢昊,舔了舔乾澀的嘴脣,“嗯,學長也在啊。”
“嗯,”叢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搬了把椅子坐到葉安安牀邊,“既然醒了,把昨天的情況說一下吧。”
“你急什麼,她剛醒……”蘇陽碰了碰叢昊的肩膀,
“那你是打算等一會錢隊來了再交代麼?”[網]叢昊掃了一眼蘇陽,又繼續盯着葉安安,“你應該有什麼不能對他們說的吧。”
葉安安垂着頭默默地轉着手裡的水杯。
“昨天劫持你的人是那個顧洋找的吧?”[網]叢昊問道。
“你怎麼知道?”[網]葉安安一擡頭,看到叢昊隱忍怒氣的眼神,又把頭低了下去。
“我昨天跟院長和塗可她們通了電話,你對顧洋做了什麼,讓她這麼對你?”[網]叢昊繼續追問。
“我……我就是拍了她幾張照片。”葉安安撇了下嘴角。
“什麼照片?”[網]
“嗯…”葉安安擡起頭翻着眼睛看了看天花板,“裸照?似乎不完全是…”
叢昊和蘇陽對看了一眼,鼻子裡重重地呼了一口氣,“我聽塗可說你有顧洋的詳細資料,你難道不知道她爸爸顧成是幹嘛的嗎?”[網]
“幹嘛的?”[網]葉安安挑了下眉,“不是包工頭嗎?”[網]
“包工頭?”[網]叢昊冷哼了一聲,“你不是海城人嗎?一年前旅海口大橋在施工過程中坍塌,當場就造成十三人死亡,上百人受傷,當時整個海城都鬧得沸沸揚揚,你難道不知道?承包這個工程的就是顧城的營峰建築公司,當時所有人都認爲顧城不可能全身而退,但他最後不但什麼事都沒出,營峰也毫髮未傷,所有死傷人員的家屬通通保持沉默,你覺得這種事情是一個正常包工頭能做到的嗎?”[網]
“你是一年前,對我是九年前好不好?我怎麼記得。”葉安安小聲嘀咕了一句。
“昨天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的,抓你的那些人跑哪去了?”[網]叢昊沒聽到葉安安的自言自語,皺着眉頭繼續審她。
“聽到警笛聲,都跑了。”
“葉安安,跟我們你也不打算說實話是不是?他們殺你只需要碾死只螞蟻那麼點時間,他們會留你這個活口?”[網]
葉安安垂着頭,翻了翻眼睛,“反正,我不能說。”
景洺之所以把那幾個帶走就是不希望他的身份曝露,給別人順藤摸瓜摸出景離身份的機會,人家救了自己的命,她怎麼能連個秘密都保不住呢。
“好了,她不願意說你也別逼她了。”蘇陽看着針尖對麥瓤的兩人,不得不勸道。
“你是不是覺得你特足智多謀,特英勇無畏,上次給別人下藥佔了上風就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了是不是?遇到這樣的事情就只想着自己偷偷解決,如果你能像上次一樣運氣好,解決了也就算了,現在呢,自己躺在醫院裡差點連命都沒了,不但把所有人都弄得人仰馬翻,還把院長也附帶着牽連進來。院長根本不知道顧洋的背景,如果你這次出了點什麼事,你是不是想讓他後悔一輩子?”[網]叢昊看着葉安安撅着嘴一副委屈的樣子,忍不住變得疾言厲色起來。
蘇陽看着叢昊的樣子,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麼,他不忍心罵她,被叢昊教訓一下也好,畢竟這次的事情,她做的確實有點欠考慮。
葉安安垂着頭,聽着叢昊的聲音,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她拼命地抓着手裡的杯子,她努力地剋制着自己,剋制着想要撲到他身上抱住他的衝動。她想再感受一下他懷裡的溫暖,再聞聞他身上的味道,告訴他她的委屈和無助,告訴他她知道錯了。
但這一切她都不能做,她只能看着自己的眼淚掉進杯子裡,濺出一個小小的水花。
“你自己好好想想一會怎麼跟警察說吧。”叢昊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身大步走出了門,反手關上門的一瞬間,叢昊倚在門邊的牆壁上痛苦地閉起了眼睛,過了好半天,才從胸腔裡才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悶哼。
尹哲拎着保溫壺站在走廊的另一頭,他安靜地看着站在病房門邊的叢昊,腦海裡閃過運動會上葉安安倒在他懷裡的一瞬間迸發出的纏綿與眷戀,想着那天在梅苑A她主動吻自己時的絕望和淡然,只是因爲他有一張和她過去男朋友一模一樣的臉嗎?
病房裡,蘇陽抽出紙巾幫葉安安擦了擦眼淚,柔聲安慰道,“別哭了,他也是爲你好。”說着眼神不由得向門口瞟了一眼。
“嗯,我知道。”葉安安接過蘇陽手裡的紙巾,擡起了頭。
如果這時候病房的牆壁可以彷彿結界一般變得透明,那麼葉安安就能夠看到,以她爲圓心只需劃個半徑五米的圓就可以圈住三個男人,從這一刻開始,就好像做成棋盤的按到機關被正確按上了三枚棋子,大門‘轟’地一聲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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