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還是坐在辦公桌前,正在簽署一個文件,秘書來彙報:“市長,那邊來情況說,希望英語的事件平息了,那個青年校長出面接待了學生,還給一些要求退款的家長退了款。另外有一些家長,要去全額退款,那校長也答應了,不過,他說請那些家長去起訴他,要是法院給他說清楚了,憑什麼全額退款,他一定退。”
市長嘿嘿樂了:“這個小子,果然給了我驚喜。我們的許多部門的負責人,要是有這個魄力,我就不會這麼累了。”隨後揮揮手,道:“好了,我知道了。”
市長這句話說得秘書非常震撼,這句話給何西的評價非常高,什麼意思?比一些部門一把手還有魄力,那就是可堪大任唄。
從此秘書留意了何西。
秘書剛出去,副秘書長就進來了,他告訴市長:“有件事好像很麻煩。”
“怎麼了?”
副秘書長說話當然是有講究的,他不希望讓市長知道,這裡面有他的影子,所以說什麼都是聽說。
“我聽說,希望英語學校校長要起訴電視臺。”副秘書長拋出了這個重磅炸彈。
“爲什麼啊?”市長聽驚訝的。
“好像涉嫌誹謗敲詐,挑動學生家長鬧事。”副秘書長邊說,邊觀察着市長的臉色。
“憑什麼這麼說?有什麼證據?”儘管他本人很欣賞何西,但是,聽說何西要狀告自己手下所政府部門,他還是很惱火。
“人家希望英語那邊說了,今天學生家長鬧事的時候,記者在現場,還沒有官方給出明確調查結論的情況下,就直接給定論說,學校搜刮學生錢財,助長了學生的攀比心理,拜金思潮,造成了惡劣影響。還說,要拭目以待,要看看黑心學校贏了,還是人民贏了。”
市長聽了一半就聽不下去了,道:“這是什麼記者?這什麼素質?這記者是怎麼上來的?怎麼亂講話呢?這可真得整頓一下了,我們近幾年來,不少羣體事件,就是這麼給煽動起來的吧?不過,那個何校長要是告電視臺,還是算了吧,再說了,就憑這點事就告電視臺?小題大做了吧?”
副秘書長說:“問題是,讓人家抓着把柄了,那記者居然跟人家說,要是能滿足她們條件,可以在報道的時候把握好尺度。結果,她又挺笨,竟然讓人家校長給錄了音,這問題就變了,就變成了媒體爲了個人私利,歪曲事實挑撥民變。更可氣的是,人家校長問,這是你的觀點,還是電視臺的觀點?她竟然默認了,你說,人家能不起訴電視臺嗎?”
“砰……”市長氣得拍了桌子,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半晌才道:“這些人,能不能給我省省心啊!?你馬上給我把電視臺,不,把廣電局老董給我叫來,讓他跑步過來。”
市長真是生氣了,坐在桌前用拇指揉按着太陽穴,想了一會兒,道:“你想辦法跟何西聯繫一下,能和解就和解,有什麼條件可以提,年輕人啊,不要太氣盛了,我聽說,他居然要帶着他的學生,跟那些沒去他那裡學習的學生,進行一下大賽,豈有此理,簡直是荒唐,這成什麼了?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難不成他說了算了?”
寧秘書長連連點頭:“是,是,是,”隨後他眼珠一轉,道:“不過……”說到這裡,他停頓了。
“想說什麼?說!”市長不滿地瞪他一眼。
“我倒覺得這是個好事,市長,您想啊,咱們的學校,那些校長,那些老師,乃至於那些局長,該促一促了,平時沒事就說,要尊重老師,尊重教育,天天要求市裡給他們漲工資,不漲工資就上街鬧事,還有那些局長校長,成天來要錢,蓋這個樓,建那個樓,但是,教學到底怎麼樣?真該着他們拿成績了,一個個地怎麼樣了?一天天不把精力放在鑽研教法上,總是想着要錢,要不然就問學生要錢,爲什麼讓人家一個小青年這麼叫住了?人家有真本事嘛,不服出來比一比,是騾子是馬牽出來遛遛。”
不愧是在副秘書長,不愧是整天在領導面前轉的人,知道話怎麼說,他抓住了市長最惱火的,教師漲工資的問題,一下就把市長的火點燃了。
中國各地開工資基數最大的就是教師,他們人數衆多,幾乎佔了財政供養人數的一半,偏偏這麼大基數的羣體,天天吵着要給教師漲工資,最後教師的工資成了所有財政供養人員最高的羣體。
工資是漲上去了,但是,教師依然把自己炒作成了最弱勢的羣體,藉着這個由頭,私下裡逼着學生去他家補課,或者是,逢年過節都要求學生給他送禮,這幾乎成了最讓上面頭疼的事。
教師每漲一次工資,市長都得東拆西借一番。更爲讓市長惱火的是,在財政不景氣的時候,一些地方的教師,卻動不動就上訪,要求漲工資。
副秘書長一番話,一下就撩撥起了市長的怒火,他當即對副秘書長說:“給教育局老陳電話,到我這裡來一下。”
就在副秘書長和市長交談的時候,何西掛通了仇局長的電話,問道:“仇局長,那幾個人,查了嗎?”
仇局長正在開會,接到何西的電話,到了外面來說道:“查了,現在這幾個人,已經被我的人都盯上了,從目前掌握的情況看,跟一個叫新天地的培訓機構有關。”
何西說:“那我明白了,老哥,這個事真是太麻煩你了,謝的話我先不說了,回頭我專門跟你見面,好嗎?”
兩個人通了電話,何西心裡有數了,他的腦子裡已經形成了一個完整的計劃,現在他就是要不着急不着慌地逐漸推進。
廣電局的局長老董一溜風塵來到了市長辦公室,還沒等他開口,就被市長罵了個三天不吃都飽飽的,根本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市長就說了句:“你自己看着辦吧,總之這個事你要是處理不好,一切後果自負。”
老董就像進了迷宮又吃了迷魂藥一般,從市長屋裡出來半晌,還在發暈:“怎麼了?到底怎麼回事?”
你想想,誰捱了訓斥能舒服?這個時候,指點迷津的就來了。副秘書長把老董拉到了自己的屋裡,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說了一個細緻,這老董這個火氣可就大了,就是拜這兩個活寶所賜,自己捱了這麼一頓訓?
他此刻恨不能馬上趕回去,活扒了兩個人的皮。
正在這時候,副秘書長又有話了:“董局,我也是覺得咱哥們平時關係不錯,我可是爲了你好,給你透個信,你惹的這位啊,可不太好惹,牙口好啊,省裡,嗯,呵呵,哎,上回工商、稅務、公安全都挺難看,國土的都讓紀委給帶走了。”
老董的脖子頸都發涼了,越發上火了,這特麼在家裡睡覺,還能背上饑荒,回去第一件事,馬上該開除的開除。可是,關鍵這個姓何的,接觸不上啊,怎麼才能達成和解呢?
老董回到局裡,臉色陰沉着,一進門就告訴秘書:“通知班子開會,擴大到新聞部和專題部。”
不一會兒,人都到齊了,老董坐在中間位置,陰沉着臉,挨個掃視着參會人員,把大家都看得發毛,最後老董問話了:“今天希望英語家長鬧事的現場,是誰派出去的人?”
問了一圈,大家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新聞部主任戰戰兢兢道:“是我。”
老董又問:“什麼事你弄清了嗎?”
“這個事已經在報紙上爭論了很久了,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學校方面做事很過份,讓有錢的和有權的進高等級的班,製造了不平等。所以,今天聽說家長鬧事,我們就派人出去了。這個事很有代表意義,也很能吸引眼球。”新聞部主任感覺到理由很充分。
老董壓根就沒心思聽,他問道:“事實是怎麼回事,你們調查過嗎?作爲新聞工作者,中立而不持立場的職業操守,你們懂吧?沒做任何調查,就人云亦云地表態,這就是你們的職業水平?”老董以前當過編輯,對新聞這一行很懂。
新聞部主任顯然不服氣,他嘟嘟囔囔道:“那些做了壞事的人,哪個承認自己有錯誤?”
老董更火了:“可以啊,人家有問題,你們要是抓着人家的辮子,我支持你們啊,問題是你們沒抓住人家辮子,就公開那麼表態,然後還跟人家談,要是人家滿足她的條件,就可以在尺度上放寬,不幸的是,被人家錄音了,你被人家抓住辮子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人家問你派出去的人,你們的表態,是代表媒體,還是代表個人,你的人居然承認代表媒體,那就是說,電視臺全都是爲了私利勒索人家。好了,你剛纔的表現很正義,很無畏,我很讚賞,這個問題就由你來負責。現在對方要起訴我們了,你代表我們電視臺應訴去吧,條件是我們不能敗訴。”
新聞部主任怎麼也沒想到,他的手下這麼昏,老董說了半天,在背後冒出這麼一個問題。
這特麼要乾死誰的節奏,新聞部主任臉色蠟黃,臉上的汗冒出來了。
完了,我今天怎麼話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