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結局,何西也預料到了,當時,何西就是爲了看到這一天,特意給張文東學校校長埋了地雷,他安排人在張文東校長面前,請張文東簽字,又故意提示張文東向老東家要條件。
何西對人性太熟悉了,這個人性包括兩個方面的人性,一個方面是張文東。知識分子就是這個樣子,或者說,書生都是這樣,他對過去不善於總結,爲未來沒有清晰的把握,所以,這種人哪怕是面對自己的殺父仇人,只要對方說上幾句好話,也會被忽悠懵了。
另一個方面就是張文東原來老單位的人,如果說,因爲張文東現在身份不一樣了,老單位的領導就能把張文東當個人看,當初就不會出現不愉快的事了。
何西看着眼前長跪不起的張文東,他猶豫了,因爲何西有一個特點,從來不給別人第二次機會。你張文東當初落魄到了,我給你開一千五百塊錢,你都願意幹,你們學校當初是怎麼對待你的?
你在我這裡,可以說,我已經給你了頂級的待遇,我的幾個副校長都沒有的待遇,可是,你竟然好賴不分,好歹不分,跟着你的仇人顛顛地走了,現在,又回來找我?
何西在猶豫的過程中,那張文東嗑起頭來,嘴裡不住地道:“老闆,老闆,原諒我吧,我不是人,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看着張文東這苦苦哀求的樣子,何西內心在掙扎。一邊是自己的原則,一邊是理性。這是個人才,可以說,自己當初辦希望英語學校,用的方法,就是張文棟的教學法。還有就是,自己在張文東身上搭的太多了。
光是前一陣子宣傳,光是前一陣子造勢,就花去了何西十幾萬,還有出版的書呢?
猶豫了好一會兒,張文東的頭都出血了,何西也想通了一個道理,置氣不養家。
自己現在需要這個人才,儘管人才有問題,也得用,自己現在是創業,不是玩政治。
他彎下腰去,把張文東攙起來,說了幾句安慰的話,然後告訴他:“既然,你回來了,那麼當初的一切待遇還不變。”
張文東哭得就更厲害了,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待到張文東哭累了,何西才從他嘴中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張文東跟着幾個領導回去之後,甚至是剛出了這個門,張文東原來的校長,臉色就掉起來了,陰得像鍋底一樣。
因爲張文東,校長捱了上級幾次罵,他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在他的心目中,張文東算是個什麼東西?居然要自己親自來請他?就好比,曾經的奴才,居然還要自己來伺候,那個感覺差不多。
他之所以來請何西,是沒有辦法的事,上級逼迫他,甚至上級陪着他來的。等到張文東斷絕了跟希望英語的聯繫,他以自己的心思來揣度何西的心思,何西是絕對不會再容忍張文東了。
他以爲張文東是自己斷了自己的後路了,所以,他就一刻都無法容忍張文東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幾乎沒跟張文東說一句話,到了家裡之後,他第二天就勒令張文東,把這次的旅差費自己掏了,學校不會負責。
張文東當初來到希望英語,何西給了他一套房子,他就把老家的房子賣了,可是這邊離職後,何西把房子收回了,一家人沒處住了。
張文東傻乎乎的,還沒看明白校長是什麼態度,還跑去找校長,問:“什麼時候給我落實房子?”
校長聽了之後,指着張文東對所有老師道:“你們給評評理,他給咱們做出了什麼貢獻了?換句話說,他算是個什麼東西?居然要咱們學校給他一套房子?我現在問大家,你們同意,給他房子嗎?”
在公有制的事業裡,這就是一個悲哀,不要說校長,就是老師們,也是一樣。都覺得,要是給了你房子,那麼我們是不是也得有房子?
大家誰都不說話,但是無聲的抗議已經說明白了。校長接着又問張文東“你還要什麼?要不要,我給你個媳婦?”
下面老師嘩的笑了起來,用笑聲表示了蔑視。
張文東很弱智地問道:“當初,在龍市,你們不是已經答應了嗎?”
校長道:“誰聽到了?再說了,你特麼還說要爲**主義奮鬥終生呢,可是你半路跑了,叛變了。”
張文東去找一起去龍市勸他回來的局長,可是局長能怎麼回答?局長都沒有權力答覆他,這涉及到體制機制問題,需要財政上批,需要市長批,市長有權批嗎?是不是也得上常委會?這是涉及收入分配的問題,涉及整個社會的體制問題。
局長只能好言撫慰,給張文東畫了一個很大的餅。
等何西回到學校後,又接到了校長的通知,意思是說,他屬於自動離職,原來的工作關係,恐怕落實起來有難度,要等上面批,現在這段時間,他只能算是一個臨時工,工資待遇也是臨時的。
原來在龍市的時候,那有不花錢的房子,有專車,有上萬元的工資,有科研經費,那科研經費花在哪裡?他張文東自己搞科研,還不都成了他的收入了?
現在倒好,一家人得住旅店,還得到處找房子,這還不說,工資一月才幾百塊錢,張文東一個書生意氣的人,不在乎什麼,但是老婆和孩子受不了。
什麼都沒了,當初在龍市的時候,想上街了,跟張文東說一聲,張文東跟辦公室打個招呼,專車就出來了,拉着一家子可哪逛,有時候,何西用車都要給張文東讓路。
現在倒好,什麼都沒了,媳婦和孩子能願意嗎?天天罵,把張文東罵得飯都吃不下。
他媳婦罵得很有啓發性:“你就是個賤種,你哪配過人的日子?你哪配別人對你好?人家何校長對你好,你把屁股*對着人家,人家拿屁股*對你的,你就上去親。草*,你這種人就不配人家拿你當人。”
張文東道:“我那不是想要個國家正式的嗎?”
看張文東居然敢犟嘴,他老婆一碗粥扣在臉上:“草*,你前幾年倒是正式的,你賺着啥了?一個月一千多塊錢,買一斤大蔥不夠,買兩斤吃不了。混得像沒攬子的狗似的,誰搭理你來着?你在龍市,一個月頂你一年的,你他麼幹十年的,就等於幹了一輩子。”
張文東出去哭了好幾回,最後又下定決心,回到龍市找何校長。
張文東就是個知識分子,他也不知道什麼臉面不臉面,反正就回來了。
張文東原來的省市,想在媒體上發表消息,意思是,報道一下,張文東又回來了,但是,這種事需要這個會研究,那個會研究,不涉及錢怎麼都好說,涉及錢的問題,那毛病就大了。
結果一拖再拖,拖到了張文東又走了,這下上面又火了,便把責任推到校長身上,校長坐窩被撤職了。
體制內的事情就是這樣,馬上要天塌地陷了,我知道了這個消息,而且,我要來拯救大家,那麼,對不起,你得先請示,誰讓你拯救大家了?誰給你的權利拯救大家了?
你得等着上級批准,然後你得感恩,是領導給了展示自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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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遷開始了,搬家公司,還有全體員工,一路浩浩湯湯的,來到了希望英語學校新校舍,雖然有點偏遠,但是,一切都是新的。
原輝找來了大吊車,掛了兩掛鞭炮,長長地拖到了地上,噼裡啪啦的一陣響,把人的心都震得忽忽悠悠的。
盧效峰現在是行政主管,他帶着原輝,還有保安們,給各年級的安排教室。
新校舍有新校舍的好處了,比如說,尖端班和優勝班,都是小班,教室不大,就那麼幾個人,空間不浪費,集中在三樓,然後就是大班額的,一個班級幾百號人的,還有上千號人的,那就是大教室。
何西要建築商給做了吸音處理,兩側有音響,前面的老師上課,沒有半點回響,卻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的。
座位是階梯式的,一排椅子一排桌子,棚頂有不同層次的燈光,光線暗的時候,燈光全開,既柔和又明亮。
老師們有了正常的辦公室,按照學年分的辦公室,有學年組長,還有學年的小會議室。
張文東和英老師都有了獨立的辦公室,英老師也開始享受專家待遇,其實,就英文水平來講,英老師比張文東專業,張文東屬於教育專家,英老師屬於英語專家。
安麗娟的研究室,依舊保存了下來,依舊是兩個人。對於這個研究室,大家都莫名其妙,發現裡面的人什麼都沒幹,就是學習,其中安麗娟的工資居然還漲了,這讓大家對安麗娟的身份很好奇。
相對於安麗娟來講,和他一起來的兩個男生,就很是不得志,人事部已經跟他們談了,恐怕留下的希望不大了。
大多數人都很興奮,在新校舍裡,什麼都比過去好了,都正規了。
最牛的要數張文東和英老師,兩個人進到食堂裡,發現裡面有兩個小單間,上面分別寫着自己的大名,當兩個人在衆人的熱羨中,向單間走去的時候,兩個人洶涌澎湃,什麼叫價值?這就是價值!那一刻,他們發誓,一定要捍衛這個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