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淵乾魂不守舍回到車上,腦海裡是靳紹煜的話,一直在腦海迴響着。
似想到什麼,他拿出手機去撥了一個電話,那一頭不知道說些什麼,他渾身僵了僵,目光空洞看向不遠處,還是不死心,踩下油門,飆車回家。
傭人見他回來,大氣都不敢出,紛紛躲到一邊。
事情他們已經聽說了,屋內裝修一片喜慶,還擺放着兩人的婚紗照,他們也不敢隨便亂動,這事情挺晦氣的,哪有新娘在結婚的時候被帶走的?
蔡淵乾沒看向他們,大步走到房間,拿了何曼平日裡吃的藥,一路又往醫院趕。
醫院,精神科。
蔡淵乾坐在對面,看着戴眼鏡的老醫生,顫抖着聲音,“你確定嗎?”
“確定,的確是普通的維生素,不是藥物。”那個醫生將藥瓶又翻了翻,“不過,這個瓶身的藥物是治療神經衝動的,裡面並不是這種藥物。”
“好,謝謝,麻煩了。”蔡淵乾手裡拿着那瓶藥,靠在醫院的走廊,眼底充滿絕望,還帶着一絲絲被欺騙的憤怒。
何曼騙他。
司法鑑定結果表明,她病情已經得到很好的控制,此次犯罪,不關乎自身精神病。
既然病情已經得到控制,爲什麼每天還要吃大量藥物來控制?
還是得到他最不願意去相信的事實。
或許從國外開始,她根本就是在裝病,如果不是何老爺子病逝,或許他會被她騙一輩子,而自己,也帶着愧疚,不斷在彌補她。
蔡淵乾發出一聲自嘲地笑,低聲呢喃,“現在讓我怎麼辦?爸媽死亡的事情呢?”
到底是意外,還是如靳紹煜所說?
他發現自己居然害怕事實。
怕自己不能承受。
但該查的還是要查,他太想知道真相。
這麼些年,一直愛護的妹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
何曼的事件開始走法律程序,許欣兒被接到延順醫院療養。
林嘉恆給她安排了這方面最權威的醫生,這幾天正在做檢查。
醫生翻看着病例,拿着檢查結果,看向病牀上的她,神情有些嚴肅,“你自身免疫力低下,子宮壁薄,暫時不適合懷孕。”
許欣兒咬着下脣,溫舒韻緊擰着眉,急急出聲,“那有什麼比較好的治療方法?”
“自我心態很重要,任何的手術和藥物不過是輔助治療,更多的是靠機體自身的修復,習慣性流產的話,你可以做好預防。”醫生想了想,看向她,“我這邊先給你開一點藥吧,先調理好身子,要備孕,如果真擔心,到時候可以住院保胎。”
“謝謝醫生。”溫舒韻送醫生出門,扭頭再看向許欣兒。
對方坐在牀上,平日裡那麼活潑開朗的人,這幾天話都不說,沉默得很,看着她這樣,她心底十分內疚,卻不能幫她分擔一點。
心裡無聲嘆氣,走上前坐在牀沿,抓住她的手,“沒事的,醫生也說了,只要好好養着,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身子還是有很大的修復功能,放寬心。”
許欣兒擡頭看向她,輕聲道:“溫姐,樑偉說讓我和他領證,我不想了。”
“怎麼了?”
“你也知道我這個身子,他那麼大歲數了,她媽又逼得緊,到時候肯定有很多壓力,我怕我自己抗不下來,而且,他應該是覺得對不起我,想要補償我吧,可是我不需要。”許欣兒垂眸,“是我自己身子的問題,不怪任何人,我也不想連累他。”
“等身子養好吧,我會離開這座城市,回到我的家鄉。”
之後,她與他不再有交集,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你怎麼知道他是爲了補償而不是喜歡你?”溫舒韻勸說着,“現在有那麼多方法,一定會治好的,也一定會有辦法,你心情要好一點,放開一點,壓抑着不利於病情的恢復。”
許欣兒扯了扯嘴角,沒說話,笑得有些嘲諷。
“欣兒。”溫舒韻還想說些什麼,樑偉一下推開門,出現在門口。
她一下就怔住,許欣兒更是,還心虛得緊。
樑偉目光緊緊盯着牀上低頭的人,放在身側的手死死握着,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似的。
“你們先談一談吧。”溫舒韻覺得自己也不好留在這,路過樑偉,低聲叮囑,“她還是病人,情緒難免不好,你儘量讓着一點。”
話落,走了出去,順便伸手關住門。
溫舒韻離去,樑偉走過去,聲音冷冷,“如果我沒有聽到,等到你出院的時候,是不是就再也找不到人?失聯了?再也沒有消息了?”
許欣兒沒說話,這幅樣子在他眼底就是已經默認。
“許欣兒!”樑偉忍不住拔高聲調,“我在你眼裡就是這麼沒用?爲了愧疚娶你,然後頂不住父母的壓力,隨時都有可能拋棄你是嗎?就這麼不給你安全感了?”
他簡直氣到不行。
這幾日,連續翹班來看她,就是怕她多想,也想快點給她一個家,讓她情緒能穩定一點,結果呢?在她眼底,全部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許欣兒沒有立馬回答,沉默了好一會,低低語氣傳來,“我只是不想讓你爲難,我們…”
“爲難?我爲難什麼?”樑偉直接打斷她的話,“你以爲你不辭而別就是爲了我好?許欣兒,你別把你這種行爲想的那麼偉大,我告訴你,沒有那麼偉大!”
許欣兒鼻尖一酸,豆大的淚珠滴落在牀單上,浸入棉被裡。
她肩膀一顫一顫的,倏然就澆滅他滿腔的怒氣,走上前,“我不是說了嗎?這些都不是事,大不了領養一個。”
許欣兒哭出聲,拼命搖着頭,“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我不想以後…”
“就是這麼簡單。”樑偉打斷她的話,沉聲道,“今天我媽打電話來,我已經跟她說我有毛病了,懷孩子是不可能。”
“…”許欣兒一臉震驚看着他。
“幹嘛?”樑偉被她看得不自然,別開視線,“所以,你不用擔心壓力的事情,她現在只擔心沒人會嫁給我,已經準備叫我哥多生幾個,到時候給我一個。”
“…”
許欣兒還未緩過來,自己電話響起,是樑偉的母親。
她看了看他,接了起來,“喂,伯母。”
“誒,是我,你最近怎麼樣?聲音聽起來怎麼有點不對啊?”那一頭,聲音別提多親切。
“有點小感冒,嗓子不舒服。”這件事樑偉還沒告訴她,自己也就不想說了。
“現在這個季節就是很容易感冒。”樑母又與她寒暄一會,拉着她又聊了幾句,突然出口,“欣兒啊,你和我們小偉也談了這麼久了,什麼時候結婚啊?該考慮結婚了。”
話語間,還帶着一絲絲急迫,絲毫沒有以往的悠哉。
畢竟,在她眼底,自家兒子十分優秀,畢業於名牌大學,在大公司上班,領着很多錢,有的是女人追,當然要先懷孕。
許欣兒看向他,沉默了一會,這才道,“伯母,還不知道呢,我們還沒考慮過。”
“這個事情怎麼能沒考慮呢?”樑母在那一頭也急了,“小偉也老大不小了,他哥哥在和他這麼大的時候,孩子都上小學了,再拖下去,那怎麼行?”
許欣兒突然沒興趣聽她說下去,將手機遞給樑偉。
一聽說自己孩子有問題,立馬就想捆綁她。
偏向自己孩子也是人之常情,這樣也沒錯,但是她心底不舒服罷了。
“媽。”樑偉將手機接過來,走到一邊。
——
溫舒韻從病房出來,沒有直接回去,順路也想去林嘉恆那裡一下,聽說卿一今天也做檢查。
如果可以,想請兩人吃飯,昨晚林嘉恆做了幾道她喜歡吃的菜,她都沒吃,的確有點辜負他的用心了。
往前走,掏出手機剛想給卿一打電話,拐角傳來一陣哭聲,歇斯底里道,“嚴勇,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聽到嚴勇這個名字,加之,聲音有點熟悉,溫舒韻一下停住腳步。
“是。”嚴勇看向白皛皘,語帶笑意,“情緒這麼激動,懷上了?”
“你混蛋!”白皛皘上去就要扇他巴掌,被他一隻手抓住,緊接着,他沉聲道,“懷上不是更好嗎?你年紀也不小了,我會去林家提親的。”
“滾!”白皛皘吼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嚴勇機關算盡,看來是在避孕套上動了手腳,她是萬萬沒想到。
原以爲只是身子不舒服,還來到林氏的醫院,結果是懷孕,懷孕…
這個孩子將會毀掉她的生活,毀掉她規劃的一切,她怎麼會允許?如何能允許?
“走啊,我手上有的是信息,你一走,立馬發給林家人。”嚴勇慢悠悠的話語傳來,說完,他又搖搖頭,“不,還是發表到網上好了,這樣更刺激一點。”
在卿老爺子眼裡,他是個殘疾人,在嚴方姿眼底也是,兩人現在就想讓他結婚生子,生個後代出來培養,娶誰不是娶,就白皛皘好了。
綁在一條船上,還怕她不幫自己?
“嚴勇!”白皛皘咬牙切齒,眸光猩紅看着他。
“你現在只有一個選擇,嫁給我。”嚴勇絲毫不把她的反應放在眼裡,“這個孩子你必須生下來,如果敢打掉,呵…”
“前幾次我也是錄了視頻,要是曝光在網上,我覺得你的知名度肯定是溫舒韻高,要不,試試?”
白皛皘不是想報復他嗎?想和他脫離關係嗎?
把他害得這麼慘,那他就把她也拖下水,一起掙扎好了,誰都別想好過!
“你無恥!”白皛皘找不到謾罵的話,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氣得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怒意,盯着他,如果眼神能殺人,他現在怕是已經粉身碎骨。
“無恥你也得嫁,懷了我的孩子,你還想嫁給誰?”嚴勇也不惱,反而笑了。
懷孕了?
溫舒韻紅脣微微勾起。
看來,好戲即將上場了。
她轉身,走到一邊的電梯,打開之後,走了進去。
婦產科內。
卿一穿着孕婦裝,腳上也穿着平底鞋,肚子凸起,看起來比同一月份大上很多,她伸手要去抱林嘉恆,結果都抱不到,臉色一下就垮了。
低頭,看着自己肚子,有些迷茫。
“呀。”她臉色一皺,把林嘉恆嚇了一跳,“怎麼了?”
“踢我。”她擡頭,話語委屈,剛說完,眉頭皺得更深了,“嘶,又來,兩個小壞蛋,都欺負我。”
林嘉恆攬着她,失笑了,“跟媽媽打招呼呢。”
聽着他的話,她臉色才鬆了一點,嘴上還是不饒人,“纔沒有,就是欺負我,什麼時候卸貨啊?好難熬啊,太調皮了。”
“恩…”林嘉恆在想,手機突然響起來,他停下來,將手機掏出來接,將她牽到一邊,手自然撫摸上她的頭頂,有一下沒一下輕揉着。
“在B棟四樓這裡,第四科室。”林嘉恆擡頭看了看,衝着電話說。
“好,找不到給我打電話。”
他掛掉電話,卿一正一副小女人的樣子,抓着他的衣角,擡頭看向他,“誰啊?”
“舒韻。”
“她要來?”
“恩。”林嘉恆點了點頭,牽着她進去,“先檢查吧。”
在自家醫院自然不用排隊,專門騰出一間檢查室給她檢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