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芸走的時候似乎故意要讓云溪和老金坐立不安一樣,只丟下這個不懷好意的問題,拎着包就轉身走人,壓根沒有打算告訴她們那位新郎到底是誰。
云溪摸索着手邊的那個礦泉水瓶,眼神一點一點地眯起來。曉芸既然這樣說,那個人肯定她和老金都認識,而且平時和小白走得絕不親近。這個時候,她腦子裡第一個竄過的對象竟然是陳昊。
無論如何,以他的本事,絕對能查出那位新郎是誰。
撥電話的手指卻在當下一頓,想起那晚他告訴自己外公去找蕭然見面的原因,沒由來的心情一亂。前段時間故意避開去想這件事,如今擺在眼前,卻是越來越亂,無從下手。
老金比她好不到哪去,一個人在這房間裡轉來轉去,臉上陰晴不定:“好啊,長本事了,休個病假竟然還能給我休出花樣來了。連曉芸都知道了,就避着我們是吧。有本事,一輩子別給我回來!”
話撩得再狠,一看那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就知道她壓根口不對心。
云溪到底還是撥通了電話。
沒響兩聲,那邊很快就接通了聲音,陳昊的聲音沙啞的不可思議,彷彿是泡在酒罈子剛剛拿出來一樣,別說什麼性感沙啞,簡直是一副頹靡的落寞。
“云溪?”他有些不確定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有些神思飄忽,直到他在那邊又喊了一聲,纔回過神:“是我。”
“沒想到,你還會打電話找我。”陳昊苦澀的笑笑。自從知道自己當初讓云溪的外公引火燒身,引來一衆股東的陷害,他已經不再出現在她面前了。他怕,云溪看到他時的眼神,憎惡、厭倦、煩躁,每一種可能都會讓他覺得絕望。與其這樣,不如就這樣靜靜的。
其實,不過是自己懦弱罷了。
陳昊苦澀地扔開手邊的酒瓶,閉着眼,認真地聽着近在耳邊的每一聲呼吸。
“我有事想要找你幫忙。”聽到那邊酒瓶落地的聲音,云溪扣在手機上的手機微微一蜷,眼前的老金已經反應靈敏地坐到她身邊來,雙眼灼灼地盯着她的手機,強壓下煩躁。
以前不知道陳昊的背景還好,自從她籌拍電影后,老金對這位的手腕簡直是盲目崇拜的地步。
“你說。”果然,自己在奢望什麼?陳昊抽出根菸,站到那巨大的落地窗前,靜靜地靠着玻璃,讓那冰冷的溫度降下自己渾身的顫慄。
“我想知道司徒白後天要和誰結婚。”云溪到底把嘴邊的話說了出來,面前老金的視線幾乎快燃起來了。
陳昊站在那裡,一頓,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臉上似乎是出現了迷惘的神情。畢竟,身爲一個寢室的室友,云溪不不應該到他這裡來打聽消息。不過……
“明天早上等我電話。”他彎了彎脣角,有些阿q精神的想,這句話竟然讓他覺得他們倆的關係非同一般一樣。
“好。”云溪掛了電話之後,輕輕拍了拍老金的手,“早點睡吧,明天就知道了。”
老金憤恨地咬了咬脣,轉身上了上鋪。
第二天,得到答案的云溪,表情實在詫異,讓老金把腦子裡猜了一圈的新郎人選統統都想了一遍也沒找出個所以然來。
“她要和祁湛結婚。”云溪說完這句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很。這兩個人,百八十里都打不着的關係,怎麼會突然決定在一起結婚?
貌似也就在祁湛當初和她晚上逛夜市和當時過生日的時候見過兩面,怎麼現在成了這樣的場景?
“怪不得曉芸知道。”老金恍然大悟。當時云溪拒絕祁湛的時候,曉芸死命地貼上去,誰知還貼不上。如今,一個寢室裡,竟然另一個人“重走她的老路”,怪不得她當時的表情那麼意味深長。
“婚禮在哪舉行?”捏了捏手心,嘎吱嘎吱的關節跟跟作響,老金決定好好給這個創造意外驚喜的人來上人生最重要的一課。
“上海。”祁湛是上海人,金峰集團的本部就在那,兩人結婚的地方先是在上海,其次是在小白的家鄉。
老金轉身,直接打開自己的電腦。
“你幹嘛?”這個時候還有心情上網?云溪怪異地看她一眼。
“定飛機票。”老金只回她一個手勢,下一瞬,就直接上了某航的官網。
云溪搖了搖頭,到現在,她都覺得司徒白和祁湛這樣的組合,怎麼看怎麼覺得詭異。
很沒有信用的,兩人才回校一天半,又開始翹課,班裡的人不管是老師還是同學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等兩人到了上海,直接打車去了司徒白住的酒店的時候,都做好了一切“大刑伺候”的準備。
哪知道,按了門鈴,打開房門的人竟然是祁湛。當下,門裡門外的雙方都愣住了。
還是在房間裡面一直沒聽到動靜的司徒白高聲喊了句:“誰來了?”纔打破僵局。
祁湛的臉那一刻閃過一種恍惚,似乎很想和云溪說什麼,卻只拿那一雙深深的眼睛沉沉地看着她,良久,側身一讓:“你們聊。”轉頭就走。
老金看着他的背影,竟覺出幾分蒼茫的感覺。一時間,對小白和他的婚禮感覺複雜。
小白穿着雙拖鞋就出來,看到兩個人,當即臉色一白,卻故作堅強地朝着她們微微一笑:“你們怎麼知道的?”
“怎麼,你還打算一直瞞着我們倆?”剛剛降下去的火氣被小白這麼一句話就重新勾了起來,而且大有火上澆油之勢,老金恨不得捏着她的耳朵:“你怎麼和祁湛走到一起的?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厲牧玩腳踏兩條船,你就來閃婚?鬥氣也不是像你這樣斗的!”
“我沒有鬥氣。”誰知,從來性格跳躍的司徒白卻平平淡淡地看着她,“我只是覺得,和誰結婚都一樣了。”
老金一怔。她以爲,小白只是被那個花心大少給刺激到了,卻沒想到她竟然會這樣心灰意冷。“那也沒必要這麼急着就……。”一時間,口才了得的老金竟然訥訥無語。
小白回她一笑:“無所謂,家裡決定的,反正是聯姻,他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以前是因爲有自己心愛的人,家裡人再怎麼逼着,她還能有個喘息的機會。現在……。司徒白看着云溪,輕輕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云溪正因爲她那句“反正是聯姻”細細思索,聽到她這句對不起,一時間不知道好氣還是好笑:“我和祁湛早就過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從她重生爲冷云溪,原來的那位消失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可能了。
小白扯了扯脣,想要說她知道,正是因爲這樣她纔會同意這場婚姻,可想到那個男人對云溪的愛情,她又有時候覺得自己是儈子手。
老金看着她複雜的表情,覺得云溪和司徒白談論祁湛,這感覺實在太過尷尬,趕緊轉開話題:“你說什麼聯姻?陳昊是什麼身價,爲什麼需要和你聯姻?”
司徒白看着老金,苦澀地笑笑:“我家在江南,我又姓‘司徒’,你真的沒有聽說過這個姓氏?”
江南首富,學商的人誰能不知道這個?雖然司徒這個姓氏的確少見,可,平時瘋瘋癲癲,傻傻鬧鬧的司徒白竟然是從江南首富家走出來的小姐?
從第一次見識過小白吃貨本質的時候,老金就已經完全不往這個方向去想了。
云溪卻站在原地大徹大悟,既然鎏金可以是金家最寶貴的一顆明珠,那麼司徒白怎麼可能是個簡單的普通大學生。
當初,她們同遊巴黎的時候,她就應該猜到的。
任何一個普通家庭,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對巴黎的一切那麼安之若素,更何況除了來回路上的費用,一切開銷都是她們自己負擔的,對於一個學生來說,這太過奢侈了。
或許,曉芸之所以那麼偏執,最主要的原因就在這。
對於全寢室來說,或許她纔是第一個敏銳察覺到她們兩真正身份的人。
一個寢室四個人,三個都是名門富豪出身,只有她是真正的平凡人,或許正是因爲這種原因,她才那麼不甘,纔會早早的就離開寢室,和她們形同陌路。
一時間,三個人都緘默了。
爲了個男人,賭上自己的婚姻。
老金和云溪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件事,可是看着小白那雙不喜不悲的眼睛,卻覺得有些話真的不必再說了。
三個人住在一間房,第一次沒有交談,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大早化妝師就跑來給司徒白化妝。
云溪乘着老金閒聊的時候,走到樓下酒店禮堂,見祁湛正在那指揮婚慶公司佈置會場,走近他身邊,輕輕道:“你真的決定了?”
祁湛背後一僵,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確定自己不會露出不合宜的樣子纔回頭,看着她:“我已經決定將公司的重點移回上海,股東們對在北京的損失耿耿於懷,司徒家正好想要在上海立足腳跟,所以,這場婚禮,如你所見,我和小白只是各取所需。”
商場上哪有什麼感情可談?再忠誠的股東,一旦你損失到他的利益,不敢當初你爲他掙下多少,他都可以立馬翻臉,直接撤資。
對於金峰集團來說,從來不是他一個人所有,而是整個家族的寄託。
從他和云溪分手的那一刻開始,或許,就已經註定,他再也沒有機會擁有這個女人。
云溪看着他,微微地側身,心底輕聲嘆息。
她到底忘了,男人該有的自尊。
即便她最後幫助金峰集團擋住了蕭然的打壓,但對於一個商界的男人來說,這無異於在他的身後釘上一根恥辱柱。只是,他從來不說,怕是不想讓她愧疚罷了。
商場的人說話有多無情,對於一個失手差點被蕭氏吞併的“罪人”的來說,言語不過是最淺薄的輕蔑,真正設身處地,怕是誰也忍受不了。
可,建立在這樣基礎上的婚姻真的會長久嗎?他們哪裡會真的幸福?
或許是看出了云溪的顧慮,祁湛故作自如地摸了摸她的頭髮:“不管怎麼樣,我和小白是朋友,我絕不會傷害她。”
既然不能擁有自己自愛的人,和誰結婚又有什麼區別。
以後,他會把司徒白當做最尊重的妻子,只是,沒有了愛情而已,除了愛情,他們可以有親情、友情。人活着有時候便是這樣,求而不得,便求而不得吧。
得到這樣的保證,云溪雖然對這場婚禮仍不是滿心歡喜,到底還是放下了心。
已經有幾個人在往她們這個方向看過來,怕引起不必要的猜想,云溪正準備離開,這時候,一陣驚呼聲從與禮堂相連的戶外花園傳來:“天!竟然是直升機?那個男人是誰?帥到沒天理!”
云溪側頭看去,剛剛落下去的心再次提起。
蕭然這個時候,爲什麼會出現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