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澈吃過飯,在飯館坐了許久,看着林青桑來來去去忙碌的身影,陸澈有些失神。
此時的林青桑跟學校裡很不一樣,整個人十分鮮活生動,臉上一直帶着笑,看到她,讓人覺得生活似乎無比幸福,充滿了期待。
陸澈突然想到了自己,他的人生,他可以有更多的期待嗎?
這一天,陸澈在飯館想了許久,因爲客人越來越多,陸澈不好再佔一個桌子,起身跟林青桑告辭。
林青桑巴不得他在陳芝回來前趕緊走,於是,連送他到門口,很是客氣地開口道,“路上騎車小心點哦,遇到人多車多的地方,你還是推着車走吧。”
後面這句話,林青桑說得極爲認真,而陸澈卻裝作什麼都沒聽到,朝林青桑擺了擺手,然後騎着自行車飛快涌入人海,消失在夜色中。
“哼,騎得這麼好,剛纔回來是故意使壞麼。”林青桑小聲嘟囔一句後,也沒細想,連轉身進小飯館,幫劉梅招呼客人。
陸澈回家後,管家連忙吩咐廚房趕緊盛飯過來,陸澈也不提自己吃過飯,當然了,他也不敢提,他轉學過來的時候,家裡給準備了管家,傭人,廚師,反覆叮囑不許在外頭吃飯,就算是在學校,午飯也是由專人做好送到學校,若是讓管家知道他在外頭吃飯,陸父指不定明天就強行接他回去了。
因着剛纔陸澈已經吃了不少,以至於大致吃了幾口就吃不下,管家一看,有些急了,連道,“少爺,可是不合胃口?您想吃什麼,我讓廚師重新給你做。”
陸澈想都沒想,開口道,“行,給做一份農家小炒肉吧。”
家裡的廚師,全都是曾在五星級酒店工作過的,以前陸澈並未注意廚師炒的菜味道如何,反正不難吃,可吃過林青桑做的後,他總覺得家裡廚師做的似乎比林青桑的差遠了,這個認知,讓他很是震驚。
陸澈一開口,管家很快吩咐下去,於是,被安排負責陸澈飲食的廚師,遭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打擊,因爲頭一次做菜,被陸家少爺點評說不好吃,而且連着做了五六次之後,依舊沒能讓陸澈皺着的眉頭舒展開來。
這一天,管家跟陸家電話彙報陸澈的生活情況時,格外提了一下晚餐沒吃多少,廚師做的飯菜不合少爺胃口這事,陸父接到電話後,立馬安排人重新挑一個廚師儘早給陸澈送過來,初三關鍵時刻,吃不好怎能有精神學習?
至於林青桑這邊,這會正值吃飯高峰期,哪怕飯館小,但這個時候也來了不少客人,陳芝出去送餐,卻一直還沒回來,劉梅都有些擔心起來,嘴裡唸叨着,“就是街對面做衣服生意吳姐點的餐,怎麼這麼久還沒回來呢。”
劉梅說的吳姐,林青桑是認識的,她跟陳芝年紀相仿,認識也有好幾年,關係還不錯,林青桑也沒多想,開口道,“指不定媽媽跟吳阿姨剛好有事,所以還沒回吧,梅姐別擔心,我幫你打會下手。”
陳芝沒回來,飯館就劉梅一個人肯定不行的,不過好在林青桑主動承擔了一小半炒菜工作,每當客人吃到林青桑炒的菜,若是老客人,都會忍不住出聲讚揚,“今天這菜劉姐炒得有水平啊,太好吃了。”
林青桑和劉梅都在廚房,外頭人只當是林青桑人小,幫忙打下手,比如洗洗菜,切切蔥薑蒜這種調料,不會想到她也在炒,只當是劉梅一個人在忙乎。
剛開始聽到這個,劉梅還試圖解釋說那是林青桑炒的,但被林青桑阻止住,她並不想過早暴露自己在廚藝這塊,超乎年齡的“天賦”,尤其是陳芝對她太瞭解,很容易引起懷疑。
劉梅並不清楚林青桑心底的真實想法,反倒是以爲林青桑是考慮她的感受,怕她覺得沒面子,所以纔不拆穿,讓她不解釋,心底很是感激,剛纔被食客挑剔說她做的菜不好吃,她心底也是難過的。
劉梅和林青桑兩人這一忙,就忙到了九點多,收拾完最後一桌的碗筷,林青桑長長呼了一口氣,好久沒有這麼忙碌,後背都有些疼了。
小飯館一般是十點關門,可眼看着快到關門的時候了,陳芝竟然還沒回來,林青桑就有些急了,“梅姐,媽媽還沒回來,我去找她去。”這個時候,林青桑無比懷戀人人有手機的年代,有事電話微信聯繫,不要太方便,現在雖然手機也有,但價格還是太貴了,不是她和陳芝能消費得起的。
劉梅本身也有些擔心,聽得林青桑這麼說,連連點頭,不過卻在林青桑出門前開口道,“你等我一會,我把門關了,咱們一塊去,大晚上的你一個小丫頭單獨走可不安全。”
林青桑理解劉梅的擔憂,現在不像是一二十年後,整個城市被稱作不夜城,現在晚上十點,路上幾乎沒什麼人,可十多年後,十點不過是夜生活的開始,正值熱鬧的時候。
想到這個,林青桑突然意識到自己差點錯過一個賺錢的好時機,秀水街地處新城老城交界處,幾年後這裡也會拆遷,再過十年,這裡的房價更是大漲。
不過,眼下先要緊的是找到陳芝,至於買房等着拆遷升值的事,還得等陳芝點頭。
兩人關好門,趕緊去吳姐的衣服店去問,幸好吳姐還沒關門,一聽她們的來意,吳姐很是震驚,一臉不安地開口道,“不對呀,陳姐送完餐就立馬回去了,說店裡來客人了,怎麼,她沒回去麼?”
聽完吳姐的話,林青桑整個人緊繃起來,對劉梅道,“快,咱們快點去別地問問看有沒有看到我媽媽。”
陳芝在秀水街開飯館好多年了,附近做生意的都認識她,不少人體恤陳芝是單身媽媽,養大林青桑不容易,所以好些人訂餐都是在她家,吳姐就是其中之一。
劉梅見陳芝狀態有些不對,連出聲道,“彆着急,肯定不會有什麼事,說不定正好有急事,沒來得及回飯館。”
雖然劉梅這麼說,但她心底也極爲沒底,因爲陳芝從來就沒有過這樣,可她到底是成人,會更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至於林青桑,也許是上輩子經歷過失去陳芝,所以會格外的緊張,生怕陳芝出意外。
從衣服店出來,劉梅和林青桑挨着各家商鋪去問有沒有看到陳芝,只可惜陳芝離開衣服店的時間正好是各家忙碌高峰期,並未注意到外面的情況,一路問下來,沒有半點陳芝的消息,林青桑臉色越來越難看,手腳都有些冰涼了。
“桑桑,你先別急,咱們要不先回家看看,也許咱們在找陳姐的時候,陳姐剛好跟我們錯過,她說不定已經回過飯館了,看到咱們已經關門,就先回家了,要是家裡沒有,咱們再想辦法找好不好。”
劉梅這話,也確實很有可能,林青桑點了點頭,擡腿就朝家的方向跑,劉梅見狀,快步跟在後面,一邊跑還一邊勸林青桑慢點,林青桑這會哪裡等得了,她恨不得立馬回到家,確定一下陳芝到底在不在。
陳芝租的房子是五樓兩室一廳改成的三居室,是有些年頭的老房子,樓道連個燈都沒有,林青桑摸着黑爬着樓梯一口氣上到五樓,開門後,連燈都來不及打開,就直接出聲喊道,“媽,媽媽,你在嗎?”
林青桑的聲音十分急切,且不安,黑暗的空間隱約迴盪着她的迴音,林青桑再開口,都帶着幾分哭腔。
她很害怕,自己好不容易重生回來,有改變命運,重新選擇人生的機會,卻無法阻止命運齒輪的偏差,讓她再次失去陳芝。
林青桑癱坐在地上,無法壓制住內心的恐慌,終於哭出聲來,一邊哭,一邊低聲呢喃着,“媽媽,你去哪裡了,你說過不會不要我的。”
也不知道林青桑哭了多久,屋裡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桑桑,媽媽在呢。”話音剛落,“啪嗒”一聲響,整個屋子瞬間明亮,林青桑看到站在沙發旁的陳芝。
看到陳芝的那瞬間,林青桑懸着的心終於放下,她張開雙臂快步奔向陳芝,這“失而復得”的經歷,讓林青桑這會欣喜若狂,可正因爲太過興奮,卻全然沒有注意到陳芝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