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有人要害我

087 有人要害我

趙先生和葉兒先站在大堂口旁聽,趙東臣和幾個跪着的人在對質,王耀國幫着趙東臣捐了個監生的功名,見了官兒可以稱學生,不用跪。

“你和我販馬的時候認識的,那時,你常常用劣馬充好馬來賣,若是對方找上門,你就讓我背後下手,把人打傷,進行威嚇。”跪着的一個人說道。

“那你說,我的劣馬,都賣哪個村了?”

跪着的人便什麼鎮、什麼村的亂說,明顯都是西府這邊的地方。

趙東臣並沒有反駁,而是繼續問:我讓你打人,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間說的?身邊還有誰?”

“就在滿香園的二樓包廂裡說的,就我們幾個,就是五天前的晚飯時分,大概酉時一刻。”

“哪個包廂?”

“東頭第一個。”這人還是下了點功夫,東頭第一個,根本就不對外營業,是個賬房,劉應東要是去了,也經常在那裡面坐着。

“我爲何要你打人呢?”

“你說趙東貴是你繼母所生,本來朝廷的恩蔭,應該給你這個長子的,都是他母親暗害的你。你想讓他殘了,這恩蔭就落自己頭上了。”

葉兒此刻才知道,趙東貴被打殘了,到底殘到什麼程度卻不知道,斷了一條腿嗎?朝廷體面,殘疾人是絕對不可以當官的,此人這麼說,還真像趙東臣乾的事兒。

錢向德聽到這裡,眼睛都眯起來了,若不是前面站的人他有所顧忌。已經喝令大板子伺候了。

“大老爺!”劉應東向錢向德行禮,“五天前我的確在滿香園走了一趟。不過,前門進去。後門就走了。那天我剛和南安的王家烤鴨店的掌櫃說好,那裡的鴨腸都賣給我,我回去就是拿個印鑑,和王東家籤合約呢。這個你派人去問一聲就會明白,酉時中,我便到了王家的店鋪裡,不可能一刻還在北上召,就是騎馬,都趕不過去。”

錢向德扔下一根火籤。領頭的一位衙役,拿着出門而去。

“大老爺,還有一件事,草甸子離安平城太近,販馬的利差小,我從來沒有在這裡出手過,全都運回家鄉了,這個,和我同行的人多了。大老爺只需要派人去河東府郭鎮王家,找販馬的人打聽就明白,所以,這幾個混混。我根本沒必要結識。”

這一回錢向德沒有扔火籤,去河東府,得走好幾天呢。這個押後再說。

“大老爺,關於我打傷異母弟弟想要奪回恩蔭的事情。就更離譜了,不過一個八品。一年俸祿十兩銀子,五千斤祿米,還得天天去軍裡坐着,不能自由,你覺得我會看上那點蠅頭小利嗎?至於額外收入,那不過是喝兵血的,遭人千咒萬罵,我還不屑去做那樣的事情。想我父親,諱名趙慶明,乃中原府河前縣知縣,兩袖清風,萬民稱頌,爲了河前縣築堤抗洪勞累而死,這纔有朝廷旌表,以七品知縣之職而蔭及家人。我的親生母親之所以和父親有緣分,也是我外公爲人慈悲,救了遇難的父親。外祖和先父如此高風亮節,我怎能做那誅心悖德之事!我死後,如何面對他們?”

最後這些話,說得義正詞嚴,錢向德也不由得動容,他此刻才知道趙東臣是趙慶明之子。他和趙慶明還是同年呢。

衙門的大堂,不是敘舊的地方,錢向德瞪起眼睛,對着剛纔說話的混混:“你可知罪?”

那混混見穿幫了,頭上也有虛汗冒出,但他拿了人家錢財,這會兒哪裡可以半途而廢?只得捩着脖子,咬死他說的沒錯。

正在這時,衙門外面來了一頂轎子,一個老媽子模樣的人,從裡面攙扶出一位穿着誥命服飾的女人,由幾個丫鬟擁着,徑自往大堂裡闖。

“青天大老爺,你可一定要爲妾身做主,狠狠懲罰這作惡的壞人!”她的手指,竟然指向趙東臣。

門口看熱鬧的人,頓時一陣議論:“誰呀這是?”

“她怎麼知道哪個是作惡的呀?我剛纔聽這個姓趙的,好像說得挺對的,不像壞人的。”……

就算穿着誥命服飾,見了縣太爺不用跪,但也不能這麼大聲喧譁,影響斷案,錢向德氣得猛一拍驚堂木:“肅靜!”

兩旁衙役也搗着水火棍,呼起堂威。

“來着何人?”

那女人有點害怕地垂下手臂,低頭對錢向德福了福:“青天大老爺,妾身乃中原府河前縣知縣,趙慶明的遺孀,只因小兒被這壞人所害,特來請求大老爺明斷,給小兒報仇雪恨。”

說到這裡,她哭泣起來“想我貴兒僅十三歲,爹爹就去世了,這些年我孤兒寡母相依爲命,好容易過到今日,貴兒娶了親,可嘆他尚未延下子嗣,便受了如此重創,青天大老爺呀,肯定是這冒認官親的惡徒乾的,求老爺明斷!”

錢向德微微皺了皺眉頭,見事情牽扯出趙家隱私,很顯然不適合在大堂上明說,再說,趙東臣所說,還需要聽取證人的話,便一拍驚堂木:“一干人犯押下去,暫且收監,後日午後再審。”

衙役押着跪着的幾個混混下去,猶豫地看着趙東臣,錢向德擺了擺手:“我還有話要問。”

大門口看熱鬧的散了,趙先生給清場的衙役手裡塞了一小塊銀子,低聲說:“趙大爺是鄙主人,某能否近身伺候?”

“不行!”

“那老爺一會兒,可否賞臉,去滿香園吃酒呢?”

衙役臉上一喜,輕輕推了趙先生一把,低語:“在外候我。”

趙先生讓葉兒先回去。

葉兒知道,要把趙東臣放出來,得要保人的,趙先生還要在這裡運作,她就得回家叫人了。保人,要麼是官員搢紳,要麼當地的里長地保。她們哪裡一下子就能找來官員搢紳?那就是里長了,搬家前,趙東臣拜訪過里長,後來還送了一份禮物,這個面子,估計還是能求來的。

再說看錢向德的樣子,不會屈打趙東臣,她也略略放下心來,便坐了馬車回去,靜等趙先生打探了消息回去。

關上了縣衙大門,錢向德從案子後面走出來,伺候的衙役趕緊搬了椅子給他坐,陸氏恨聲恨氣地向錢向德訴說,滿口都是趙東臣冒認官親。

趙東臣一邊閒閒地坐着,等她又哭又說的鬧了一通,這纔不緊不慢地給錢向德說道:“偷我的賊人,已經在河東府梅山縣伏法,大人可以派人去詢問。判我是趙家子孫的,乃衛城的知縣大人,老爺也可以行文去查,至於我到底是不是趙家子孫,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條,姑母家的人,一見我都嚇一跳,以爲是爹爹又活轉來了呢,就是因爲這個,姑母纔過來查看我胳膊上的痣,我才得以認祖歸宗。”趙東臣簡明地把劉善民在梅山縣大堂說的話,轉述了一遍,後面又簡明的說了一下趙家認親的過程。

錢向德聽完他的話,心裡瞭然,這哪裡還能有錯?趙東臣肯定就是趙慶明丟了的兒子。他又看了看趙東臣,忽然一拍腦門:“我說怎麼看你眼熟呢,令尊和錢某人同年中進士。想當年他比你年輕一些,的確就是這個模樣。雖然我們只是同,呃,我和你父親,是那一年中進士人中,最年輕的,呵呵,拜宗師的時候,我倆還得了誇獎。”想起宗師說自己前途無量,可惜,一個七品知縣,他竟然都快熬白了頭髮,現在也纔到六品,這一輩子,說不定就止步於此了,錢向德又有些黯然。

趙東臣哪裡能猜出這些,他起立,深深一鞠:“沒想到竟然能見到父親的好友,學生這廂有禮了。”

陸氏聽到這裡,氣得柳眉倒豎,合着,他們敘舊拉關係,自己兒子的仇恨,就這麼抹了?

“大老爺!”陸氏連青天兩個字都省略了,“這世上像的人多了,哪裡都是親戚?”

錢向德有點不高興,但沒說什麼。

趙東臣卻接了一聲:“這斯像的兩人不是父子,根本不像的,卻是親生?”

陸氏更怒,趙東貴的確和趙慶明一點也不像,整個趙家人都懷疑,她是假懷孕,最後還不知道哪裡弄了個孩子冒充趙家子孫。

畢竟,趙慶明和她,只一起生活了半個月。

陸氏手指顫抖,指着趙東臣說不出話來。

錢向德打圓場道:“趙大嫂且寬心,錢某定會把案子審個水落石出的,我和趙兄相識一場,絕不會讓他的後人蒙受冤屈。”

陸氏接話:“但願如此!”還是有點不相信。

錢向德端茶,陸氏不得不起身準備告辭,但她眼睛定定地望着趙東臣。

錢向德微微皺眉:“他若無人擔保,自然要收監的。”

陸氏這才轉身而去。

錢向德見側門有個衙役晃了一下,出聲叫了進來。

“老爺,南安城尚家村的里長來保趙東臣了。”

“交給何師爺處理。”

“何師爺已經收了保金,並且畫了押,待會兒趙東臣就可以離開。”

“後天升堂卯時中升堂,你要準時過來。”錢向德叮嚀道。

趙東臣行禮,謝過錢向德,才由衙役帶着離開。

馬車就停在縣衙外面,趙先生等在一旁,劉應東非要讓他先上去,趙先生也不推辭,鑽進車棚坐定,趙東臣已經進來了。

“有人要害我!”

“能估摸出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