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蔓兒當然還記得,在老宅的時候,那時候連花兒還沒出門子,英子來找連花兒,卻故意一聲聲地叫着她。那個時候,她就有些疑心。不過,當時她的全部精力,幾乎都用在分家,如何將自家的日子過起來上面了。對於一些疑點,就沒有正經去追究。
那個時候,她就猜到,英子是抓住了連花兒的某個大把柄。
此時此刻,連蔓兒腦海裡浮現出原本的連蔓兒留下來的最後那點模糊的記憶。
是背影。
因爲這點模糊的記憶,當時連蔓兒就懷疑,原本的連蔓兒出事的時候,現場不只她一個人。只是因爲記憶太模糊,她纔將之放在了一邊。
而現在,一切都明白了。原來那個大把柄,竟然是這樣的。原來,可憐的連蔓兒,並不是自己跌倒送命的,而是因爲知道了所謂童養媳的真相,被連花兒和連朵兒給害死的。那麼原來的連蔓兒,在臨死的一刻看到的,應該是連花兒或者連朵兒那匆忙離開的背影吧。
“英子,你看清楚了,連花兒和連朵兒是故意殺了蔓兒的?”連蔓兒略平復了一下心緒,儘量平靜地問英子。
“肯定的。”英子立刻答道,“要不是聽見有人聲從王家林子那邊過來了,她們倆肯定就把你給扔井裡了。”
“人聲,什麼人聲?”連蔓兒皺了皺眉,問道。
“是王、王家大少爺,還有王小太醫。”英子說道,在說到王家大少爺的時候,明顯地遲疑了一下。顯然,這個名字,在她心底留下的痕跡很不一般。
“這事,還和他們有關係?”五郎問。
“就是……就是他們過來。王小太醫把蔓兒送回家的。連花兒在我家門裡躲着,直到他們走了,連花兒纔回家的。……後來的事,也不用我說。你們都知道了。”
“多虧幼恆哥到的及時……”五郎想了想,就道。
在五郎看來,當時的連蔓兒受傷極重,王幼恆能夠及時將連蔓兒送回家,並請了王太醫給連蔓兒救治,這樣才保住了連蔓兒的一條命。自然,連守信、張氏。包括連枝兒和小七也都是這麼認爲的。
他們都不知道,王幼恆到的再及時,其實也並沒有救回她們的蔓兒。
“蔓兒,她們那時候要害死你,現在這毒蠍子老婆還想殺我,就在這井邊,她一跤跌死了,她這是報應啊。這是老天把她弄死了。正好給你報仇了。蔓兒,你看我……”英子討好地看着連蔓兒,說道。
英子一直跟連蔓兒說話。央求也是央求連蔓兒。這是因爲她已經知道,連蔓兒在家裡的地位。連蔓兒在家,說話是算數的。而且,這件事又直接與連蔓兒相關。連蔓兒年紀較小,央求連蔓兒比央求別人要有用。
“你別說了。”連蔓兒擡手撫了撫自己的額頭,阻止英子再說下去,“把朵兒捆起來。”
看着韓忠媳婦帶人將連朵兒捆了起來,連蔓兒想了想,並沒有說繼續要怎樣,只是說自己不舒坦。
“娘。小七,你們陪蔓兒先回去。”五郎就道。
“把朵兒嘴堵上,別聽她叫喚,一會有讓她說話的時候。大家都往後挪挪,拿東西圍個圈,看住了。去縣裡。報官,帶仵作來。”五郎又做了一連串的安排。
英子見五郎讓人捆了連朵兒,卻不捆她,臉上就有些喜色。
有夥計早跑回家去,趕了馬車來,張氏和小七陪着連蔓兒上了馬車,從老宅門口駛過,徑直回了家。
連枝兒應該是聽夥計說了,從後院迎了出來。她眼睛紅紅的,看見連蔓兒從車上下來,就搶上來將人給抱住了。
很快,連守信和五郎也回來了。這父子倆安排好了那邊的事情,留下人看守現場,以及英子和連朵兒,就趕了回來。
一家人圍坐炕上,似乎又回到了連蔓兒在老宅西廂房的炕上剛醒過來的那個時候。
即便是時過境遷,回想起往事,也一樣讓人斷腸。
尤其是,誰也沒有想到,連蔓兒竟然是那樣死的。
張氏和連枝兒都在啜泣,小七更不遮掩,靠着連蔓兒吧嗒吧嗒地掉眼淚,連守信和五郎都是臉色陰沉,兩個人的眼圈也都紅了。
“哥,找人再問問連朵兒吧。”半晌,還是連蔓兒先開了口。
找人問,而不是讓五郎親自問。
“好。”五郎目光一閃,隨即就明白了連蔓兒的意思,轉身從屋裡出去了。
連朵兒被捆了之後,五郎並沒有將她留在井邊,而是帶了過來,就看在柴房裡。因此,五郎這一出去,並不是很久,就回來了。
連朵兒再兇狠,畢竟也才十三歲,若是連家的人問她什麼,她或許還敢頂嘴啥的,但若找別人,略用一些手段,就能從她的嘴裡掏出實情。所以,讓連朵兒說實話,並沒有太麻煩。
大家都看五郎,五郎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英子也許沒有完全說實話,但是連花兒和連朵兒害死連蔓兒的事,確有其事。這一點,連蔓兒剛纔在井邊就清楚,因爲英子沒有那個本事,將事情編的那麼真實,還有連花兒,尤其是連朵兒當時說的話,英子她都編不出來。
“……就是說是她和連花兒推的你,不過就是想嚇唬你,沒想讓你死。”五郎道。
“現在她當然不承認了。”小七怒道。
是啊,即便是沒辦法只能說實話,但是保命的本能總是有的。
連蔓兒靠在大靠枕上,將眼睛慢慢地合上。她在想,原本的連蔓兒臨死之前的心情。以前,不知道這些,她可以忽視一些事情。但是現在,她必須要爲原來的連蔓兒做一點兒事。
連蔓兒正在想着,外邊報說二郎來了。
“說是老爺子讓老爺和大爺過去。……老爺子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