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羣山峻嶺中一道斷壁飛下一片白色的瀑布,清涼的風隨着瀑布蕩揚在峽谷之中,

韓信打來的鹿肉新鮮而肥嫩,加上劉如意精緻的烤肉技術以及鮮美的食料,撲鼻而至的香味讓吞嚥聲起伏不絕。

劉如意咬着一塊肉,滑嫩香辣的肉塊頓時俘虜了他整個的味覺,舒暢得他微微眯起眼,如果對面坐得不是韓信心情就更好了。

“味道果然不錯啊,”韓信又放了一塊肉在嘴,讚道。

劉如意笑笑,繼續吃肉,菊花酒的清香隨風飄過,讓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這酒,挺香的。”

“嚐嚐?”韓信笑了笑,向一旁站着的侍衛招了招手“給王子殿下倒上。”

“多謝候爺,”劉如意又塞了一塊肉在嘴裡,兩個腮幫子鼓得圓圓的,眼角因爲睱意和滿足幾乎彎成了月芽,粉嫩的小嘴在油光下閃着透明的光芒。

“你倒是不怕微臣告你一狀?”韓信端起酒,眯眼看着劉如意,一臉的狐狸樣。

劉如意不在意地笑笑“人生在世,吃穿二事,得行樂時且行樂,誰知道下一刻,命歸何處?”

“哦?”韓信挑眉“這話有點意思,得行樂時且行樂?下一刻命歸何處?王子好是灑脫啊!”

劉如意繼續吃肉,按兵不動。韓信今日擺明有事要對他說,敵不動我不動,靜觀其變爲上策也。

“王子即知這些,又焉不知:成事大天,謀事在人?”韓信又喝了一口酒,

劉如意心底一沉,莫非韓信想反了?

臉上卻純真地笑了笑“候爺以爲項羽與皇上相比,如何?”

韓信眼底一閃,蹙了蹙眉頭,下一秒淡然道“項羽雖武藝高強,但嫉賢妒能,有功的人加以陷害,賢能的人受到懷疑,打了勝仗而不論功行賞,取得了土地而不與分利……”

韓信說得此,略停了下,看劉如意的眼神微微變了變,沉聲道“皇上卻剛好相反。”

“那皇上與候爺相比呢?”劉如意繼續問,

“你!”韓信驚得一下站了起來,隨意識到自己反應過了頭,玩味一笑“王子以爲呢?”

果然!

“我不過一孩童,那有什麼見解。”劉如意淡定地夾起一塊肉放入嘴裡,笑得一臉真誠“不過,父王之所以取得天下,除了上面那個因素,還因爲擁有運籌劃策,決勝千里之外的張良;鎮守國家,安撫百姓,供給糧草暢通的蕭何;還有連兵百萬,戰無不勝的候爺您……可謂天時、地利、人和佔全了。不知候爺以爲如意說得可對?”

韓信徹底震驚、驚愕了。小小孩童的言外似乎透着一個無法忽視得信息:你韓信是得不了天下的,因爲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張良、蕭何,自然也沒有第二個韓信!

“你就如此肯定?!”韓信壓得怒火,質問。

劉如意終於放下肉,淡定地喝了一口菊花酒,坐直了身子“候爺跟隨我父王爲得是什麼?不就是爲了能讓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嗎?秦二世荒淫暴掠,纔有了官逼民反;如今天下大定,百姓求一安定,能吃飽穿曖,戰爭並不是百姓所願,是不得已方爲之,說到底,就是爲了能活着!只有活着,纔能有空想別的。候爺,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韓信愣住了,從一開始造反他想得就是出人頭地,要建功偉業,要爬到世界的頂峰俯視大地!他成功了,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封了王,可這樣的榮耀卻在轉瞬之間毀滅,他被皇上奪了兵權,削了王,降爲候,困在京城,他不甘心,他需要用行動來向皇上,向世人證明他的才能!

此時,此刻,韓信有些不確定了,劉如意的這番彷彿晴高驚雷,活着纔有一切,若活不了……

韓信的眼陰沉了下來,聲音更是冷得如冰渣子一般“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劉如意溫和地笑了笑“我只知道我好像欠了候爺一個天下的人情。”從老虎嘴裡偷來的人情!其實自打韓信拉弓瀟灑地射中鹿,劉如意的雙眸就一直盯着那隻箭,如此漂亮的身手,準頭,這世上真沒幾個,原本他只是猜測,現在差不多可以肯定:那擦着他耳朵邊射向老虎的箭,應該就是韓信射的。雖然不明白韓信爲什麼要救他,但這個情他卻不得不承受。

劉如意話一出,韓信就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接着是欣賞和感嘆,陰沉地臉也漸漸放晴,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這麼肯定?”韓信笑得很輕鬆地坐下,心裡也越發肯定那個籤或許是真的“不怕是個陷井……”

劉如意笑了兩聲“候爺乃錚錚漢子,大英雄,豈會做女子小人狀。”

韓信笑了,是發出內心地微笑,這個八歲的孩童絕對不同凡響,不嬌不燥、不卑不亢、遇事冷靜理智、沉穩大氣,比當今太子實在強得太多了。

“王子大材,就不曾想過要鯉魚跳龍門?”韓信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問。

“高處不勝寒,”劉如意嘖了一口菊花酒,舒暢地眯了眯眼,一臉地睱意“與其站在高處受寒,我更喜歡坐在樹陰下喝杯茶,看看書,下下棋,享受午後的陽光,享受人生的樂趣,而不是將自己捆綁在慾望的枷鎖上擔驚受怕,惶惶不可終日。”

韓信的心臟再次遭受了沉重地襲擊。

“碌碌無爲就是王子想要的人生?!”韓信難掩失望。

對於韓信的失望,劉如意可以理解,必竟在亂世誰不想功成名就,名揚天下,可是……

“無爲?”劉如意笑“我不過是看清自個的身份,知道自己應該應是而活着,雖然皇上疼愛,到底謫庶有別,不該想得想多了只能徒添煩惱,何況有皇后在……”

說得這,劉如意不由嘲笑道“我也得有那個命才行啊!”

“你就不想爭取爭取?”韓信笑得意味不明,

“不想!”劉如意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候爺又不是不知道這滿朝文武的想法,我可沒那個興趣自取其辱!何況……我現在這日子過得自個還比較滿意。”

“幸運不會每次都眷戀你的!”韓信又喝了一口酒。

是啊!幸運不會每次都眷戀着他,所以他纔要爲自己創造更多的幸運。譬如眼前這位,也許會是另一次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