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還在進行，陸熠然依舊靜站在一旁抽着煙，英氣的劍眉緊緊蹙着，抽菸的動作並不嫺熟，但絕對是優雅的，骨節分明的兩指夾着香菸，自然湛紅的脣輕輕翕動深吸一口再緩緩吐出，嫋嫋煙霧模糊了他臉部精緻完美的輪廓，超發顯得那雙眸子暮色黑沉。
何晴晴和蘇式坐在走廊上的座位上，蘇式半抱着忐忑不安的何晴晴。
“楠楠不會真的有事吧。”
何晴晴慌亂極了，雖然現在有了心愛的男朋友，但是江雅楠對於她來講是最親的人，感情比她有血緣關係的姐姐還要好，如今，江雅楠可謂是生死正一線間，她怎麼能不擔心。
蘇式將她半擁入懷。
小女人緊皺的彎眉讓他的心也跟着揪緊。
“別自己嚇自己，江美人不會有事的，阿式決不會讓她有事。”
何晴晴側過臉看了一眼被陰鬱籠罩着的陸熠然一眼，突然覺得一向高高在上的陸大總裁很可憐。
“今天可是情人節，楠楠卻出了這樣的事情，陸大少一定很難過吧。”
蘇式順着何晴晴的目光看過去，見到陸熠然周身散發着的憂傷和沉鬱彷彿看到了當年失去莫琳時的自己。
旁人沒有發現，但是他看得清楚陸熠然眸底的赤紅，他極少見過陸熠然這種神色，也不免爲陸熠然擔憂。
“熠然心底的那根弦根本繃得很緊，如果江美人醒不來的話，真不知道他會做出些什麼。”
蘇式感嘆了一句。
手術進行了四個多小時，手術室的門終於緩緩打開。
顧言承從手術室出來，拿下手術帽和口罩後臉色慘白，冷汗從額頭滑落，後背冷汗已溼透衣衫，他像是經歷了一場災難。
陸熠然一直注視着手術室的情況，在手術的門剛打開時就丟下手裡夾着的半支菸飛快走了過來，何晴晴和蘇式也緊跟了上去，三人圍在顧言承身邊。
顧言承從來沒有做過一臺手術這麼累的，倒不是體力上的累，而是心理上的。
他終於明白，爲什麼醫術再高明的醫生都不想給親人和愛人做手術的心理了。
因爲太過在乎了，會影響到自己的判斷和手術中的速度和準確度。
幸好，他的心理素質還是夠強大的，手術過程中沒有出現一點差錯，只是一想到自己愛着的女人被自己開顱，鮮血浸溼他的雙手，身體竟然開始發抖。
這四個多小時，是顧言承從來沒有試過的煎熬。
顧言承背靠着牆面支撐着自己，不至於連站都站不了。
“怎麼樣了？”陸熠然沒有心思去想顧言承是什麼情況，急促開口。
何晴晴眼眸急切地盯着顧言承，等待着最後的判決。
顧言承知道他們的急切，他站直了身體。
“手術很成功。”
何晴晴頓時一喜，眼眸發亮：“那就是沒事了對嗎？真的太好了。”
相比於何晴晴的欣喜，陸熠然和蘇式一點喜色也沒有，陸熠然反而俊臉暗沉得更加可怕了。
因爲他們都瞭解顧言承，憑顧言承的神色，後面肯定還有話。
果然，顧言承面無表情繼續說道。
“手術雖然成功了，但是由於雅楠的頭部傷勢過重，能不能醒來還是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顧言承說完這句，他的力氣彷彿用完了一樣，整個人看起來難得怏怏的，俊逸秀雅的臉帶着一股憂鬱，垂在兩側的雙手也微微顫抖着，只能強握成拳讓自己鎮定下來。
幫心愛的人做開顱手術，顧言承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這種可怕的經歷，他怕自己會有陰影。
顧言承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江雅楠能不能醒得過來他也不清楚，要看江雅楠自己。
“那萬一醒不過來……”蘇式試探性地問着。
“會成植物人。”顧言承似乎用盡力氣才說出這五個字，此時的他不像是醫生，更像是病人的家屬聽到噩耗時的憂戚模樣。
陸熠然高大修長的身軀微不可見地晃動了一下，眼眸的光似乎被抽光了一樣，深邃的眼如同可怕又黑暗的深淵，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黑色的瞳孔一點點收緊。
何晴晴當即眼眶就紅了，整個人激動起來，扯着顧言承的衣袖。
“什麼？這是什麼意思，你醫術不是很高明嗎，怎麼能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怎麼能只看雅楠自己的造化呢，你幫幫雅楠啊，她不能就這樣躺着一輩子的，她還這麼年輕……”
說着說着，何晴晴眼淚就下來了，她連江雅楠可能會成爲植物人的可能都接受不了。
顧言承像是木偶一樣被何晴晴拉扯着雙手，臉上是面如死灰的神色。
他是個人不是神，如果他有這個能力，就算是耗盡所有，也要讓雅楠醒過來，可他只是個凡人，醫術再高明，也鬥不過天命。
“晴晴，放手，阿承也想江美人好，要是能幫到雅楠，不用你說他都會去做的。”
蘇式見自己的小女友太過激動了，出口提醒，同時把她拉回自己的懷裡。
蘇式知道，對於江雅楠現在的這種情況，顧言承的難過程度不比陸熠然低。
何晴晴乾脆趴在蘇式的肩頭低泣了起來，蘇式輕拍着她的背，柔聲道。
“好了，江美人會沒事的，哭什麼呢。”
何晴晴性子看着比江雅楠要強悍許多，實際內心並沒有江雅楠強大，這感覺最親的姐妹變成這樣，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何晴晴從他肩頭起來，雙眼水汪汪的，她擦了擦眼淚：“對，楠楠這麼堅強的人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沒事的……”話是這樣說，但眼淚流得更急了，大顆的淚水蘇式見着不忍，擡手替她擦掉眼淚，聲音帶着哄騙，溫柔得不像話。
“行了，瞧你哭得眼都腫了，我得有多心疼啊，江美人現在還沒有事呢，你就擱這哭着先了，多不吉利啊。”
何晴晴覺得蘇式說得有理，抽着鼻子，慢慢把眼淚收了回去。
這時候，手術室裡的護士和協助的醫生才推着昏迷中的江雅楠出來，陸熠然大步跨了上去，視線全落在江雅楠蒼白的小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