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琥沒有答應老安的請求,打發了老安之後他也沒了睡意,默默坐了一個多鐘頭之後才起身拿了盆兒去打水洗漱。
冰涼刺骨的冷水被他掬了起來嘩嘩往臉上潑,冰寒的水和溫熱的臉龐一接觸,寒氣便順着毛孔往身體裡鑽,秦琥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噤。
心頭紛亂的想法也在一瞬間清晰了許多。
他慢慢地擡起頭,從木頭架子上扯下一張半新的毛巾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水漬。
木頭架子正中鑲嵌的鏡子裡便映出一張英武的臉龐。
濃黑的眉,湛亮的眼,高挺的鼻,微抿的嘴。
秦琥定定地看着鏡中的自己。
鏡中的人像突然又變成了阿笙那張完美嬌俏的臉。
光潔如玉的臉頰,狹長的眸裡有着一片無法接近的清冷,秀挺的鼻,玫瑰花瓣一樣嫣然的脣,每一處都那樣完美。
現在,那對狹長的眼眸裡卻微微含了幾分笑意,水汪汪的凝視着他,欲語還羞,令他心頭難以平靜。
秦琥伸出手抹過鏡面,那線臉龐突然消失無蹤,他又重新在鏡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又癡又傻又不甘的樣子。
他止不住嗤笑起來,笑自己還放不下阿笙,哪怕知道她是林益陽愛人之後,他好像還念着她想着她,甚至是想去見她。
老安說阿笙點名道姓要見他的時候,他差一點就脫口說好了。
是腦中殘存的理智把他硬生生拽了回來。
纔沒讓自己又陷進去。
他沒理由去見阿笙。
他得謹記這一點。
他秦琥還沒自甘下賤到去糾纏一個有夫之婦的地步。
他照常去東直大街那邊巡邏,強迫自己把老安來找過他的事拋到腦後。
一轉眼,一天就過了。
王大龍又約他去喝酒。
王大龍家住在西華衚衕那邊,家裡條件也不怎麼好,愛人是紡織廠的女工,叫鄧雪,是個十分傳統的女人,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幹乾淨淨的。
她很利落地炒了兩個小菜上來。
看到秦琥和王大龍推杯換盞很快就喝紅了臉,她猶豫了一下才細聲細氣地勸了一句:“多吃菜,少喝酒,酒喝多了傷身體。”
王大龍瞪了她一眼,咧咧道:“老孃們瞎嚷嚷什麼?!我和我兄弟有分寸,你別多嘴多舌的,趕緊出門去衚衕陳記滷味那裡買只豬耳朵再斬半隻燒鴨回來。”
鄧雪應了一聲就進裡屋找錢去了,過了兩分鐘,鄧雪紅着臉走近王大龍,小聲告訴他:“大龍,錢,錢不夠了。”
“怎麼會?”王大龍一臉不信,怕是鄧雪沒找對地方,“裡頭那個抽屜裡,我月初才放了一百塊的。”
“都找過了,只剩下五元錢了。”鄧雪說完後就咬着脣看秦琥一眼,這個月,王大龍隔三差五的就邀秦琥過來喝酒,每次都喊加菜,一百塊錢早花得差不多了。
她們廠效益不好,這個月又拖着不發工資,家裡確實沒錢了。
“嫂子,我這兒有,拿着。”秦琥從褲袋裡掏出一把錢,看也不看就拍到了桌子上。
這把錢還是那天林益陽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