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墨琂這幾日雖然因爲翳嬋投的藥,過於沉迷於男女之事,卻也沒有閒着。
他派人將探子記錄的鎮南王府和鎮北將軍府的來來往往,都一一呈了上來,時間地點,不一而足。
一遍兩遍,看着看着,倒也真的叫他看出關鍵來。
鎮南王府和鎮北將軍府近乎所有的交往,都糾結在三個人身上,一個是他那個不孝的好兒子邢驚蟄,剩下兩個,就是鎮南王邢墨珩和鎮北將軍府唯一的小姐穆雲杳。
這邢驚蟄暫且可不論,後面兩個人,一個未娶,一個未嫁,竟是這樣緊密的聯繫着,若說沒有什麼不一樣的關係,別說是他,就是那黃髮垂髫的小兒,也不相信。
不過,這男女之事,可做的問題可就大了……
邢墨琂想着,嘴角就露出一抹奸笑來,在他溫潤如玉的臉上,看着頗爲詭異。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爲之死,死者可以爲之生……
可見這情之一字,用好了,可比利劍還要來的鋒利些,或許就一擊斃命,不虛動用分毫兵力。
其他那個皇弟,看着面冷,卻實在是個心熱多情的!
之前能那樣對楚雲杳,這會子跟穆雲杳攪和到一起,想來也是分毫不弱的。
京中也有不少世家大族,因爲婚姻嫁娶之事,最後反目成仇的,他雖坐在皇位上,卻也有自己的耳目,時不時探聽着。
若是從中動些手腳,在邢墨珩和穆雲杳的事情上攪和一下,讓鎮南王府和鎮北將軍府就此決裂,最好老死不相往來,狗咬狗去纔好!
現如今看,兩人正是打的火熱的時候,想從他們倆身上下手,並不方便行事,可這第三者嘛……
邢墨琂腦海裡勾出一個橫幅來,京中適齡的大家小姐,和其背後的家族勢力,可信與否,都盡數躍然其上。
選個人插入其中,自然是好的,可若是反而給邢墨珩添了助力,就得不償失了,因而這人選麼,倒要仔細思索一番。
邢墨琂一個人沉默無言的看着頭頂的虛無,心中突然冒出一個點子來,越想越覺得可行。
對!方纔不是還見過那家人呢!
邢墨珩一個激動用力拍了牀板坐起來,眼中閃着興奮的精光。
楚家可還有個未嫁人的二小姐,再適合不過!
一來這楚之鶴雖然是太醫院院首,手裡卻沒有什麼實權,又不同於一般的文臣,由此一來,縱然日後楚家二小姐真的愛上了邢墨珩,跟他一條心了,也是無妨的,至少楚家雖然頗負盛名,但還影響不了多少重要的文臣武將,與鎮北將軍府的影響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這二來麼……邢墨琂腦海中突然顯現出那個今日經常出現的身影來,一席白裙,乾乾淨淨的像是天上落下的仙子……
雖然楚二小姐他未曾見過,上次宮宴也沒有注意,但既然和楚雲杳有血緣關係,想來相貌也不是個差的,若是長得再和楚雲杳有些相像……
邢墨琂盼着迫不及待的想看邢墨珩糾結的樣子,總說他無情沒有真心,他倒要看看,邢墨珩在這“舊愛新歡”之間又要如何選擇!
且這楚家二小姐,怎麼說也是皇后的親妹妹,又素來有些名聲,和鎮南王配到一起,他這一道聖旨傳下去,也沒有人說出不配來。
如此一來,不論邢墨珩如何選擇,終究是要舍下些東西!
若是他老老實實的接了聖旨,和楚家二小姐成了親,自然就跟鎮北將軍府結下了樑子,日後再難糾結到一起,他也就無需再擔心手底下這兩隻老虎,湊在一堆兒湊出了野性,傷了他這個皇上。
若是抗旨不尊,呵,邢墨珩這一番也要退層皮下來!
拒絕了他的“好意”,少不得一個目無尊長的名聲!
且這楚家雖然沒有什麼文武之道,但楚家的大少爺,可是鎮南王手下極爲信任得力的副手。
如此一來,邢墨珩不顧楚家和楚二小姐的顏面,廣而告之的拒絕了賜婚,必然要惹得楚天闊心中不滿,若是能就此反目成仇,他再將楚天闊招攬過來,納入麾下,興許還能知曉南邊兒的惡意寫秘密!
不論如何,下旨給邢墨珩和楚二小姐賜婚,對他而言百利而無一害,對邢墨珩來說,確實進退維谷!
牀板一震,翳嬋正在夢中嚇得一顫,渾渾噩噩的睜開眼睛來。
入目的光亮讓她受不住閉了閉眼睛,只隱約覺得眼前坐着個人。
等完全適應了刺此刻的光線,眼前的人影才清晰了,可不就是已經醒了的皇上。
翳嬋忍不住想要喚上一聲,窺到邢墨琂臉色的時候,那話就在喉嚨中哽了哽,復而又吞了下去。
她從邢墨珩微亮的眸子中,硬是看出一股子狠厲來……
邢墨琂這時候卻恰巧回過頭來,“愛妃醒了?”
翳嬋趕緊回過神,“臣妾有罪,比陛下醒的還晚些。”
翳嬋心中還思索着邢墨琂爲何會有那樣的表情,只微微低下頭,掩去自己眼中的情緒。
小半年懸而未決的事情,終於有了處理的辦法,邢墨琂心中鬆乏,笑道,“無妨,愛妃自然是累了,哈哈。”
他語氣輕快,明顯帶着幾分調侃,翳嬋聽了,順應的害羞這低下頭,輕聲道,“皇上!”
見邢墨琂笑的更歡快,眉眼間再不見這幾日的鬱結,翳嬋心中一動,好奇道,“皇上今日似乎很開心,方纔再想什麼好事兒不成?陛下舍不捨得說出來讓臣妾也跟着歡快歡快?”
她側頭眨着眼睛的樣子,在高大窗戶投下來的光線中,顯出幾分俏皮來。
“好事?”邢墨琂語尾上揚重複了句,“哈哈,不止是好事,還是喜事呢!朕方纔想着一樁絕妙的婚事!這牽線搭橋,有情人終成眷屬,可不讓人心情愉悅?”
婚事?宮中沒有適齡的公主皇子,若是算起來,能跟皇室有關的,也只有靖王府的那個刁蠻郡主了,竟是誰要去了她去不成?
與自己沒什麼關係,翳嬋就也沒了什麼心思,只隨口問道,“是靖王的寶貝閨女?可是看上了哪家的才俊?”
照她來看,那半分規矩不講的郡主自然是輕易嫁不出去的,多半是看上了哪家的才俊,靖王又來求皇上賜婚了。
邢墨琂神秘一笑,“愛妃可猜錯了,不是若蘭那丫頭,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翳嬋這才提起興趣來,別的人?誰還有資格叫皇上賜婚,還賜的如此高興的!
翳嬋想了會兒,不得其解,“陛下可別吊着臣妾了,這可比猜燈謎還難!”
邢墨琂見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越發爲自己的決定滿意,忍不住說道,“是楚家的二小姐。”
楚家二小姐?
這能被皇上提起的楚家,天羽國也不過一門,楚家二小姐,豈不就是上次被邢若蘭調侃的那個?
一身白衣,還罩着面紗,端的是個能裝的好手!
楚家的人,翳嬋都不待見,這楚家二小姐,翳嬋只更看不上了。
那個女人老大不小的也還沒有定親,能有什麼讓皇上賜婚的對象?且爲何皇上突發奇想,一夜醒來竟然就要給楚雲渺定親,難道是楚雲杳託夢不成?
翳嬋不由把如今京中,還未定親,年齡又合適的青年才俊從頭到尾想了一遍。
不知這楚家是怎麼想的,果然楚雲杳那個賤人家裡沒有一個正常人,楚雲渺再過幾月就要過了二十三的門檻了,連定親也未曾有過,是京中少有的老姑娘了。
然而怪的是,她本人卻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名聲,也不知爲何就留到了現在。
她爲什麼留着沒有嫁出去,翳嬋倒不在意,只楚雲渺如今也有二十三了,皇上若是賜婚,不可能尋個比她還小一些的讓人詬病。
都說女大三抱金磚,可這比楚雲渺小上三歲的,基本上也已經定親了,更有成親早的,孩子都抱上了。
若是比楚雲渺大的,還沒有成親的,若不是做繼室……
翳嬋心中一跳,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緊了緊臉皮,儘量露出一個看不出所想的笑容,卻因爲心中莫名其妙的虛,嘴角抖了抖,又毫無預警的落下來。
翳嬋只得低着頭,小心翼翼的問了句,“皇上有人選了?”
邢墨琂見她這忸怩小心的樣子,心中很快就轉過來,口中不由笑道,“愛妃可是吃了什麼飛醋?”
“我沒有!”翳嬋聽他這樣問,心中一虛,脫口而出,聲音大的將邢墨琂也唬了一跳。
邢墨琂探尋的看過去,總覺得翳嬋這小心之外,有那麼幾分不一般。
翳嬋察覺自己失態,挽回道,“我纔不是什麼醋罈子呢!陛下只是隨口一說,別人可就要將這名號傳出去了!不知道那些夫人背後又要怎樣笑話我!”
她可以沒有自稱臣妾,話語中帶出一股子嬌憨來,險險將她方纔的失態圓了過去。
邢墨琂見她這番作爲,方纔的怪異之感又消了去,跟着取笑道,“是是是,愛妃可不是醋罈子,分明是那醋缸子!”
翳嬋見他沒有再糾結之前的事,心中一鬆,面上卻還是嬌羞的樣子,蹭進了邢墨琂懷中,手裡把玩着他肩上的一縷黑髮,難掩好奇的繼續問道,“皇上還沒與臣妾說呢,那人是誰?”
“是誰?”邢墨琂的目光幽遠起來,“自然是朕的那個不省心的好皇弟!”
“鎮南王?!”翳嬋一把推開邢墨琂,從他懷中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