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這四名少女鞠躬,平賀聖也連忙還禮,只是臉上皮肉跳動——這神明大人是什麼意思?相原秀中自稱爲神了嗎?
但他眼前的任務是爭取時間,這種事關國運的交涉還輪不到他做主,自然也不可能在一個稱呼上計較,只能說道:“十分感謝,給……神明大人添麻煩了!”
早見久乃直起腰,眼光凌厲地掃視了在場衆人一眼,大聲說道:“諸位客人,請把武器留在這兒。”
頓了頓,她看押送宮本楠子和佐和子的士兵沒有動作,眉頭一皺,補充道:“你們要踏入的是神國之土,持有武器進入是大不敬!”
平賀聖臉都要扭曲了,什麼是神國之土?這座山嗎?東京都裡出現了一個神國?國中國?
但他此時也只能嘆了口氣,指着宮本楠子、佐和子向早見久乃說道:“這位小姐,只是我們三個人上去,他們會留在下面……”說完,拍了拍身體兩側,示意沒有武器。
早見久乃沒意見了,她再次看了看平賀聖三人,確認了他們沒有冒犯神明之意,便直接一擺手,示意請“客人”上山。
平賀聖踏入“神國”第一腳,就灌了一鞋的爛泥巴——這山土質比較鬆軟,又淋了雨,泥巴能有半尺厚。
平賀聖也沒敢廢話,硬着頭皮開始爬山。
早見久乃看他走得艱難,想了想終歸這是神明大人要見的客人,便忍着對男人的厭惡,向身邊的另一個女孩示意了一下,兩人一起抓住平賀聖的胳膊,半扶半架着幫他上山。
平賀聖頓時感覺輕鬆多了,幾乎有腳不沾地的感覺,就這麼直直向上行去。
佐和子跟在後面,她本來就有些魂不守舍,第一腳踩進泥裡就拔不出來了,但她也不向別人求助,只是傻在那裡,一副就這麼死了也不錯的樣子。
她被認定爲宮本楠子的主要幫兇,賀平聖爲了確保李如海一定會滿意,把她做爲搭頭也一起送來了。
她感覺人生灰暗到極點了,前途已經盡毀,連活命的時間也沒多少了,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
紀伊朋子性格較爲柔和,雖然知道她是敵人,但看她可憐還是伸手幫了她一把,半扶着她向上走去。
宮本楠子沒人理會,她默不作聲一步一個腳印向上爬着,但山路實在難走,儘管小心小心再小心,還是腳下一滑,一頭扎進了泥裡。
早見久乃回頭看了一眼,又冷冷看了看在宮本楠子身邊瞧熱鬧的月門禱子。
月門禱子嘿然一笑,她性子比較急脾氣也大,過去伸手就抓住宮本楠子的頭髮,也不管她什麼反應,就這麼拖着她向早見久乃等人追去。
月門禱子是在發邪火,今天一早她們八個人就被首席家臣、小家老桂大人叫過去臭罵了一頓——那話真是難聽啊!
丸子撩着衣服,一個彈痕一個彈痕指給她們看,然後指着她們鼻子大罵她們是相原家的恥辱,在危急關頭連條狗都不如,叫都沒叫一聲,沒有一個頂用的!
丸子很生氣,家主奮戰在最前線,女主人被追殺,家老血都流乾了,這八個混蛋竟然全須全尾,頭髮都沒掉一根!
無法被原諒,應該割肚皮謝罪!
“恥辱!相原家的恥辱!養着你們,教你們珍貴的武藝有什麼用!?養條狗也比養你們八個強!”——這是丸子的原話。
月門禱子當時連辯駁都辯駁不了,只能乖乖低頭聽着,同時她也不敢抱怨丸子,丸子是神明大人親自指派管理她的,她不敢有失恭敬,於是,這股邪火自然而然就轉移到膽敢將丸子差點打死的宮本楠子身上。
她毫不留情,就這麼抓着頭髮一路將宮本楠子拖到了山頂——她的同情心同理心,早在二之階堂的地牢裡就消磨掉了。
登上了山頂,平賀聖等人都是精神一振,這兒真是人間福地,真有些神國氣象,只是呼吸着這兒的空氣,就讓人有渾身舒爽,飄飄欲仙的感覺。
平賀聖雖然身負重任,但目光還是忍不住在金光四射,氤氳瀰漫的琉璃湖上打了個轉,然後纔看到湖邊鋪着數塊野餐地毯,而李如海正盤膝坐在其上看着他。
他連忙快步上前,深深鞠躬道:“相原殿,我按約定前來了!”
說完後,他向後一指,怔了一下才說道:“宮本楠子也按約定帶來了……”
要不是有意念探察,李如海都認不出這個“泥漿怪”是宮本楠子——宮本楠子渾身糊滿了爛泥巴,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李如海瞧了宮本楠子幾眼,心中毫無波動,敵人不分男女。他笑道:“宮本小姐,終於又見面了……”
氣溫較低,泥漿溼冷讓宮本楠子有些瑟瑟發抖,但她還是勉強控制着身子不要抖得太厲害,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李如海——她沒做錯,殺不掉這個男人,但她死也不會去舔他的鞋底!
但平賀聖在旁邊神情陰冷的看着她,她也沒有開口罵人,只是用沉默來對抗。
李如海搖了搖頭,說道:“宮本小姐,我做了錯事在先,你要殺我我其實不怎麼在意……但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該對我身邊的人下手。”
宮本楠子終於忍不住了,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你這個……你還知道做了錯事?”
李如海連連點頭:“我做錯了事我當然承認,誰能不犯錯誤?我是害死了不少人,不過我不是有心要害他們的,大概……”他想了想,“算是車禍性質或是兩國交戰的誤傷?你們的法律我也不太懂,我會盡力給受害者賠償,他們的親人要找我報仇,我也接着。我就在這兒等着,不會逃走躲藏,只要他們能殺了我,我也沒有怨言。”
說完後,李如海等了片刻,又說道:“道理大概就是這樣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宮本楠子徹底沉默了,國家都拋棄了她,說什麼有用?
李如海見她不說話,便轉頭向身後的千雪美奈問道:“美奈,你要親手替奈奈子報仇嗎?”
千雪美奈正在李如海身後煮茶準備待客,她也學過茶藝——八女出身社會底層手藝不行,她收拾好儀容出了帳篷就直接接手了。
此時,聽到男朋友這麼問,她搖了搖頭。
親手槍殺了兇手她的恨意已經消了大半,後來奈奈子復活了,恨意更少了一些,再加上親手殺人這種事……對千雪美奈這種普通少女來說其實是種負擔,感覺非常不好,現在她想想都有要吐的感覺,所以她理所當然認爲這種事還是自己的擋箭牌男朋友來做比較好,直接就拒絕了。
既然她不想,李如海也不勉強,又轉頭問跪坐在他身側的小早川櫻子:“櫻子,你要出氣嗎?”
小早川櫻子頭更是搖得像個撥楞鼓,她雖然被追殺,但要說受傷……那些傷其實全是丸子弄出來的,丸子扛着她跑害她碰出劃出了好多青腫血痕,臉上的巴掌印子也是丸子打得,她其實對宮本楠子沒多大感覺。
李如海覺得有些無奈,好不容易抓到了宮本楠子給她們出氣,但她們好像不太感興趣。無奈之下,他便舉起拳頭準備直接將宮本楠子打死了事。
他一向認爲人死債消,他沒有虐殺敵人的習慣,更沒有折磨人的愛好。
他剛準備動手,後面琉璃湖中揚起了滿天水花,丸子拍着水面大叫:“相原大人,您忘了我了嗎?怎麼不問我一下?”
李如海一拍額頭,他一時之間真把丸子給忘了。丸子也是受害者之一,又爲了保護小早川櫻子差點流乾了血,他這個人情是認的,便直接一擺手,示意早見久乃她們把宮本楠子給丸子拖過去,同時說道:“那就交給你了,丸子,隨你處置!”
說完後,他又看到佐和子渾身顫抖着軟在那裡,想了想,示意一併拖去給丸子處理。
料理了宮本楠子後,李如海去了一大心病,心情好了不少,對平賀聖笑道:“約定完成了。”說完後,看着平賀聖還站着,便一伸手,“請坐,一直沒有請教姓名,真是不好意思。”
平賀聖連忙鞠躬道謝,然後正坐坐好,低頭說道:“鄙人平賀聖,請相原殿多多關照!”
小早川櫻子低眉順目的給平賀聖上了茶,平賀聖深深看了她一眼後才道謝接過,轉而對李如海說道:“相原殿,宮本楠子已經交給您了,而且在法庭上她已經按叛國罪中引起國家重大安全危機的條款審判定罪了……書面文件中死刑也已經執行過了,您看?”
李如海直接點頭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平賀先生……這件事到此爲止了!”
平賀聖長吁了一口氣,但馬上又聽李如海說道:“因爲某些原因,平賀先生,我還要在這兒打擾一段時間……對於這件事,你們政府怎麼看?”
平賀聖連連搖手,說道:“相原殿,說到這個我正有件事要拜託您……”他頓了頓,看着李如海的臉色,有些爲難地開口道:“有各方代表希望能來拜會您,和您商談一下日後我們雙方相處的問題,希望您能拔冗一見,拜託了!”
李如海很痛快就答應了,想來就是交涉談判吧。一口氣毀掉一個國家殺傷無數人對李如海來說也有壓力,如果這個國家願意把他供起來,他也沒意見。
他笑道:“可以,隨時歡迎……”他想了想,又說道:“我其實也沒有太大的要求……第一,我身邊人的安全要得到百分百保證;第二,我不喜歡麻煩,不要干擾我的生活,不要再出現宮本楠子那種人。不過,我猜你們肯定還是有人不服氣的,但沒關係,我等他們!”
他說完後怕平賀聖沒有明白他的意思,強調道:“我以前表示過對你們的尊重了,宮本楠子騷擾了我的生活我也儘量選擇了合作……但結果並不好,現在,輪到你們對我表示尊敬了!有來有往,這很合理,對不對?所以,我的條件必須滿足,不然不論來文的還是武的,我都奉陪到底!”
平賀聖連連點頭,彷彿李如海說的都是至理名言,他聽了如飲甘露,“言重了言重了……您放心,我回去一定轉達您的要求,請相信我們,和平是每個人都期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