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在酒吧發生的一切在諾南閃爍其詞,也許還有反咬一口中混過去,秋琳無法從他嘴裡知道任何關於亞瑟文的案件信息,
切瑞,莫里,米修還有露娜,她身邊每一個關心她的朋友都在反對她對亞瑟文那可笑的寬容,
裴西還特意打電話給秋琳,叫她不要誤會諾南,餿主意是他出的,酒吧是他拖諾南去的,女人也是他找的,總之千錯萬錯都是裴西的錯,
秋琳和諾南身邊的人,似乎都瞭解兩人之中有一顆未知炸彈,而他們在盡全力讓這顆炸彈永遠不爆炸,
諾南大概是心虛,他對秋琳極盡寵愛,在之後的幾天裡,諾南再沒有晚歸過,每晚陪在秋琳和雙胞胎身邊,他親自抱孩子哄孩子,每天早晨秋琳都是在諾南的臂彎裡醒來的,日子平靜的沒有波瀾,秋琳想她不可能對這樣的丈夫與婚姻再挑剔什麼,
二個星期後的週五下午,秋琳到學校去接夏伊,諾南事先打過電話告訴她他沒有時間,
秋琳去的有點晚,應該說學校放學放早了,她是按照規定時間到的,在稍遠的地方望過來,秋琳還以爲到了一座教堂,不過也的確是一座教堂,學校就在教堂的後花園,
來接孩子的家長有很多,許多車輛從爆滿的停車場向外排,一直排到大道上,所以來晚的秋琳只能在半路下來,順着路標和草坪往前走,
剛走到古舊石磚砌成的大門口,秋琳就看到穿着黑色立領服西褲。白色襯衣的男孩們三三兩兩的結伴走出來,還有跟在父母身邊的,
更往裡走,秋琳碰到了勞倫和邁爾蒙。邁爾蒙跟秋琳說夏伊被年級主任留了下來,秋琳還以爲夏伊闖了禍,學校沒有禁止手機電話。這兩週夏伊一個電話都沒給她打過,
根據邁爾蒙說的,秋琳順利的找到了教師辦公室,敲門進去,秋琳看見了穿校服的夏伊和一位四十來歲的女士,
夏伊二話不說,從椅子上跳下跑過來抱住秋琳。不等秋琳問話,他就說,“媽媽,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秋琳手臂環着夏伊的背,隔着衣料都能感覺到孩子肉呼呼的,看來他吃得好,沒餓着,
“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年輕,”秋琳擡眼,看到那位女士的笑容,“你好,我是弗洛拉。”她向秋琳伸出手,
“你好,”秋琳也笑着與她握手,說真的,秋琳此刻心裡七上八下的,有點緊張。她有些體會到當年喬恩被老師請去學校時的感受,
弗洛拉女士看出秋琳所想,“不用緊張,夏伊很好,”她笑道,“上次來的是肯特先生,也是我接待的他,他相當擔心孩子惹麻煩,似乎在你們眼裡,夏伊是闖禍精?”
秋琳驚愣,她不知道諾南跟學校老師說了什麼,只能連連擺手,“不,不,我們沒有這麼想,”其實她心裡清楚她不是,但諾南的確是這麼認爲的,
“我倒覺得夏伊是一個很乖的孩子,他非常安靜,就是有些不合羣,當然也和他生疏的英語有關,大部分課外活動,他都單獨站在一邊,好像一個局外人事不關己,”
弗洛拉女士主要跟秋琳講述了夏伊在學校裡的生活細節,不愧是做教育的,她只通過兩個星期的觀察,就發現了夏伊的性格缺陷,同樣也是亞瑟文的缺陷,
弗洛拉女士在說的什麼,夏伊就挨着秋琳,不做聲的靠在她懷裡聽老師把他評價一遍,
“看得出夏伊非常依賴你,所以你們把他送到寄宿學校是一個再正確不過的決定,等他接觸更多的朋友,他的性格會慢慢改善,現在我要談的是,他的興趣與特長,”
在這所私立貴族小學,每個孩子或多或少都有自己所擅長的愛好,比如邁爾蒙會小提琴,還會騎術,
作爲一個爲上流社會提供服務的小學,學生的涵養與氣質培養非常重要,弗洛拉的意思秋琳有些明白,說不好點,就是指夏伊一無是處,他課餘時間呆在宿舍上網玩遊戲直到晚上宿舍管理員強行斷電,沒有一絲貴族後裔該有的素質,
“我知道你和肯特先生都是相當出色優秀的人物,但我不得不說你們在孩子的教育上有些失敗,”
秋琳帶着夏伊出來時心情很沉重,家長被老師教訓後的反應大概都是這樣的,
“肯特夫人,”是勞倫和邁爾蒙,他們還沒走,在等秋琳和夏伊,
秋琳看着這對標準的貴族母子,臉上擠出勉強的笑,她對勞倫說,“蘭貝斯夫人,你什麼有時間嗎,我想請教你教育邁爾蒙的方法,”
勞倫稍有詫異,不過她還是笑道,“我隨時有時間,現在都可以,是不是老師說了你什麼?”
“差不多,我是一個很失敗的母親,”秋琳低頭看了看夏伊,“十五歲懷孕,十六歲生下他,僅僅是生下他,”她低喃,
“有些事不能怪你,”勞倫拍着她的肩安慰道,“現在還來得及,”秋琳和兩個男人之間的風波,早已被擺到檯面,勞倫也有耳聞,
“晚上有約嗎,如果肯特先生不介意,你和夏伊與我們一起吃頓飯怎麼樣,”
勞倫的邀請,秋琳當然同意,她讓夏伊與邁爾蒙走在一起,夏伊沒有拒絕,吃飯時,兩個孩子也是鄰座,
一路上秋琳和勞倫談了弗洛拉女士的話,勞倫瞭然,“這沒什麼,有些東西急不來,”
勞倫看着夏伊問他,“孩子,你有喜歡做的事嗎,像玩遊戲那樣專心想做的事,”
在吃東西的夏伊擡起頭看了秋琳一眼,秋琳對他說。“不用急着回答,好好想想,”
其實在勞倫的問題問出來時,夏伊腦海裡已經浮現出一些片段。那是他更小的時候被亞瑟文抱在懷裡,和他一起畫畫的靜謐場景,或許這就是他專心想做的事。但他不敢也不能再在秋琳面前提起亞瑟文,所以飯桌上其他三人聽到夏伊說,“畫畫,我想畫畫,”
秋琳的湯勺不知怎麼的從手上滑進碗裡,濺起的濃湯弄溼了下巴也不在意,勞倫沒注意的秋琳的失神。笑着說,“原來夏伊有美術天賦,”
秋琳卻明白不是,她與真正的美術天才朝夕相處過,那些美麗的畫篇用不着人教就躍然紙上。夏伊從未在她面前畫過一幅畫,他只是想到了亞瑟文,但秋琳寧願相信夏伊喜歡畫畫,
回途的時候,秋琳甚至在想讓諾南找一位家庭美術教師,
可回到家,她就被大廳裡端坐喝茶的男人驚去了半條魂,白髮男人聽到動靜轉頭看着她,“聽米修說。你找了我很久,”
本被秋琳牽着的夏伊竟嚇的大叫一聲,躲到秋琳身後瑟瑟發抖,洛倫佐冷冷的掃了他一眼,秋琳感覺夏伊要哭出來了,
秋琳也有些無措。洛倫佐突然出現讓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諾南就坐在對面的沙發上,秋琳的秘密太多了,而且這些秘密都被洛倫佐掌握着,
諾南起身,“也許我需要回避一下,”
他還沒走幾步,夏伊竟啪啪的跑到他跟前,這個時候,聰明的夏伊知道誰纔是他的庇護,諾南笑了,他屈腿拉起夏伊的手,而孩子沒有反對,
等父子倆的身影徹底看不見,秋琳纔開口對洛倫佐說,“你什麼時間到的,”
“這重要麼,”洛倫佐冷漠的瞥着她,“你擔心我告訴諾南肯特那些不該告訴他的?”
秋琳斂下眉,他沒有說錯,當初亞瑟文失蹤,她千方百計都找不到他,現在生活好不容易平靜了,他卻主動送上門,果然就是讓她不能安寧嗎,
“即便我不說,你不會感到不安麼,你佔用了我女兒的身體,”洛倫佐老調重彈,好像有意強調着什麼,“有愛你的丈夫,還有可愛的孩子,多麼幸福美滿的家庭,”
秋琳莽撞的打斷他,“你想說什麼,我應該問你想要什麼,”她心裡隱隱有不安的感覺,她產子後的身體已經恢復如常,如果洛倫佐讓她與亞瑟文生一個孩子,她該怎麼拒絕,
洛倫佐看出她的心思,冷笑道,“再懷一次孕,你直接等着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吧,誰也救不了你,”
秋琳疑惑既然如此,洛倫佐還圖她什麼,“詛咒”
“是的,詛咒,我發現我犯了一個錯誤,或許咒語可以不用那種解法,或許咒語已經解開了,”
秋琳無法理解洛倫佐的話,這些話神神叨叨的,若是不知情的人聽見了,會以爲這個中年男人在發瘋,
“阿斯巴麗的森林在哪裡,”洛倫佐突的問她,
“在我的房間,”秋琳條件反射的站起來,“我馬上拿給你,”秋琳以爲洛倫佐要把項鍊要回去,畢竟這價值連城的寶物本不屬於她,
“不用了,是你的就是你的,我希望你能用心保護它,也許它有生命也說不定,”洛倫佐意有所指,可惜秋琳聽不出來,
“那你到底需要我做什麼?”秋琳不懂洛倫佐的來意,
洛倫佐不說話了,他盯着秋琳,盯到她頭皮發麻,他沒想到她肚子裡有兩個孩子,一個生命旺盛,一個本該凋零,爲了阻礙前一個吸乾母體,喬恩耗盡了生命,爲了救後一個,亞瑟文斯特同樣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這些是他與兩個深愛這個中國女人的男人之間的秘密,他永遠不會告訴她,
“薩蘇拉需要繼承者,讓你的小兒子姓薩蘇拉,”洛倫佐說,
秋琳只愣了半秒,就點頭說,“好,不過需要諾南的同意,”
“他?”洛倫佐的語氣似有不屑,“他有什麼資格插手,”
秋琳卻沒明白洛倫佐真正的意思,而是嚴肅的說,“他是我的丈夫,也是藍德的父親,他有這個權利,”
沒想到洛倫佐笑了,怪異的笑,他說,“他一定不會同意,因爲這個孩子的名字後面還要冠上耶伊曼的姓氏,”
“什麼,”秋琳失態的猛然站起來,“你在開玩笑嗎,”
洛倫佐不理會她愚蠢的問題,“他會比諾南肯特還要富有,兩個家族的財富都將是他的,”
“我不懂你說的瘋話,”現在談所謂的財產難道不可笑嗎,
“你知道耶伊曼家族的嫡親子弟已經被亞瑟文斯特趕盡殺絕麼,他的父親,他的姑姑,還有其他反對他的所有人,”即使碧麗耶之前告訴過她,可再次聽到,秋琳依然感到心驚膽寒,她彷彿有預兆般的問洛倫佐,“你幫了他,”
洛倫佐拿正眼看了她很久,“你的確很聰明,”
“你殺光了耶伊曼,所以覺得虧欠亞瑟文,”
“虧欠他的是你,”
秋琳轉開臉,她懼怕洛倫佐此刻的目光,“我虧欠他什麼,”秋琳問出這句話時,聲音儼然帶上了哭腔,
這是她一直在探尋的問題,她到底欠了亞瑟文什麼,爲什麼從小開始就不自覺的幫助他保護他,甚至他那樣傷害自己,可到現在還始終無法忘懷,
“如果你願意相信命運的話,你們本該在一起,”洛倫佐望着秋琳的眼睛,好像要望進她的靈魂,“諾南肯特破壞了這一切,也許上帝也橫插了一腳,”
秋琳明白洛倫佐沒有開玩笑,他的神情太認真,
秋琳不想再談這玄乎的命運,“詛咒到底解開沒有,”
“你的三個孩子是答案,”流着薩蘇拉血脈的孩子,每一個都是健康的,
“我最大的退讓就是讓藍德姓薩蘇拉,他和耶伊曼沒有半點關係,”
“誰說沒有關係,”
洛倫佐忽然起身朝外走,
背對着秋琳,他的聲音更加飄忽不定,“和你的丈夫好好商量,記住我並不需要徵求你們的同意,”
直到洛倫佐離開,秋琳還無法回過神,看着越走越近的諾南,她的心被吊了起來,
“夏伊呢?”
“被他的親外公嚇壞了,躲上了牀,現在已經睡熟了,”諾南摸了摸秋琳冰涼涼的臉,“怎麼了,你們說了什麼,”
“諾南,”秋琳摟住他腰,把臉貼在他的胸口,她該怎麼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