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澄嚇了一跳，連忙鬆了安全帶，探頭一看，怔了怔，心裡暗叫一聲：糟糕！然後連忙快步下車，跑上前。
“祁董，你沒事吧？”
路澄臉上一臉的擔心，心裡卻一陣哀嘆：這韓宇軒是什麼運氣啊？！
她走上前，又嚇了一跳。
祁承澤已經擡起臉來，微微皺眉看着她。
司機從前門繞過來：“祁董，您撞到哪裡了？”
祁承澤低頭，皺着眉撩起了左手西裝和襯衫的袖子。
司機和路澄一起低頭看着祁承澤左手臂上的約三十公分長的擦傷，暖黃的路燈下，傷口略顯猙獰，鮮血清晰可見。
“呀，流血了！祁董，我送您去醫院！”司機有些焦急地搓着手，一臉訕訕的神情。
這個擦傷有點嚴重！
路澄低頭皺眉看着，儘量忽視祁承澤難得狼狽的樣子。
剛纔韓宇軒那一撞，讓正下車的祁承澤重重摔在地上，雖然他很迅速地爬了起來，可此刻，銀灰色的西裝沾了塵土，頭髮凌亂，加上露出了左手一截手臂，顯得有些衣衫不整
。
真是難得看到的場面呀……
“祁董……”韓宇軒熄了火，也走了上來，臉上的神情有些忐忑。
誰能想到，竟然會把自己的大BOSS給撞傷了啊？
“先去醫院吧，傷口必須處理一下。”路澄見司機似乎打算去碰祁承澤的傷口，連忙揮手擋住，“別碰，小心感染。”
司機訕訕一笑，收回了手。
路澄一直低着頭，此刻伸手握住了祁承澤的手腕，仔細看了看，這才擡頭：“傷口要快點清創。”
不知怎麼的，路澄覺得祁承澤此刻的目光格外幽深，她微微有些窘迫地放開了握着祁承澤手腕的手，尷尬地垂在身旁。
“我陪你去醫院吧。”
於情於理，路澄覺得自己都則無旁聽，至少該陪祁承澤先去醫院。
“走吧。”祁承澤也收回了目光，朝着司機淡淡地吩咐。
司機連忙小跑着到駕駛室去，祁承澤這才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手機，然後轉身進了後排，頓了頓，又往旁邊挪了挪。
路澄連忙坐了進去。
“祁董，路澄……”
韓宇軒剛纔一直不敢說話，心裡正忐忑着，此刻見他們兩人都徑直上車，根本沒有理他，連忙湊上前。
“你自己去吃吧，我送祁董去醫院。”路澄朝着他微微不耐地揮了揮手，然後就砰地一聲，關上了車門。
車子緩緩啓動，路澄一低頭，這才發現，祁承澤的手機也摔壞了。
可能當時，他邊下車，邊在接電話吧？
路澄想到剛纔祁承澤正是在維諾餐廳門口下車，這種餐廳，很少有人單獨前來，他也不太可能是和司機大叔一起來吃兩人晚餐的……那麼，是約了人，或者別人約了他嗎？
“祁董，你，的手機還能用嗎？”路澄盯了祁承澤的傷口一眼，見他乖乖地垂在身側，這才放了心。
祁承澤正用右手摩挲着屏幕摔得粉碎後自動關機的手機，試了幾次，都無法開機。他把手機放在一旁，正打算問寧祿借下手機，餘光就看到旁邊有一隻纖細的手伸了過來，手心上，正是一支白色的手機。
“祁董，用我的吧。”路澄揚着一個略顯討好的笑容，伸手遞了手機給 。
她的手機和祁承澤是同一款的，只是顏色不同，應該，祁承澤也用得慣吧？
祁承澤微微垂眸，也不知道看的是手機，還是路澄的手。
路澄遞了一會兒，正覺得尷尬想收回來，祁承澤就伸手，從她手上接過了手機，然後拔了個電話。
“我臨時有事，不過來了
。”祁承澤轉頭望着窗外，聲音一貫平淡。
“我給爺爺打過電話，他說你已經出來了……很着急嗎？……我可以等你的。”電話那頭的聲音是和平時的幹練截然不同的溫柔。
“不用了。我今晚沒空了。”祁承澤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就率先掛了電話。
今晚他本來不想過來，這種無意義的事情，讓他覺得浪費時間。可快下班時，爺爺親自過來了，坐在他辦公室裡，一定要看着他上車赴約。
他拒絕的理由是“很忙”，可爺爺一來就先找了他的秘書，確定他晚上並沒有安排。這讓他的理由成了十足的藉口。
而爺爺，當然是明白他不過是藉口，所以才親自過來，在他辦公室裡唉聲嘆氣：“人家老王家的小曾孫女都會走路了，多可愛呀，我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抱一抱自己家的小孩子呀！”
他知道爺爺很操心他，不是工作上，而是私人生活上。一直變着法子催他早日找到一個女人，結婚生子。
如果，只是找一個女人的話……
祁承澤心裡一動，微微轉頭，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女人。
纖細優美的線條，側面看過去，五官十分清麗溫婉，看着很舒服，可他知道，路澄並不是一個性格溫婉的人。
他看得仔細，甚至能看到她微顫的睫毛，濃密到一垂眸就能遮住烏黑的杏眼……在路澄臉部微動時，他及時地轉回了視線，繼續看着窗外，可臉頰卻有點微燙。
他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一個女人……
其實，感覺也就這樣，是吧？
距離事發地點最近的是Z大附屬醫院，急診室裡忙忙碌碌，不時有小孩的哭鬧聲音。
路澄微微仰頭，閉着眼，深呼吸。
這樣熟悉的味道，醫院獨有，太好聞了。她睜開眼，掩下所有浮動的心思，轉頭拉了祁承澤的衣角一下。
“祁董，請跟我來。”
司機還在停車，路澄便帶着祁承澤熟門熟路地往急診外科走。
上個月，她還在這裡實習呢……
“師兄。”路澄站在急診外科門邊，笑着敲了敲門。
裡面正在給病人問診的穿着白大褂的年輕男子擡起頭望了過來，看到路澄，馬上笑了起來。
“呀，是小路啊，怎麼有空過來探望師兄啊？”
對方是路澄直系師兄，跟的是同一個導師，從前也常見面，最近剛好輪轉到急診外科。
“我朋友擦傷了手臂。”
那名師兄只擡頭朝着路澄身邊的祁承澤看了一眼：“你自己處理吧，別告訴我纔沒多久，簡單外科清創就不用做了。”
說完，他就把腦袋轉回去了
。
路澄看了眼旁邊空無一人的急診外科治療室，轉頭朝着祁承澤看了眼：“祁董，這邊。”
等到祁承澤跟上，她一把拉上中間的隔離簾。
“你坐那邊吧。”路澄指了指診療牀，轉身自己先去洗手，戴手套，然後拿着生理鹽水轉身時，看到正襟危坐顯得格外乖巧的祁承澤，心裡一陣暗笑，“我要先給你沖洗傷口。”
祁承澤彷彿是低頭在研究路澄手上的東西，一聲沒有吭聲。
路澄清了清嗓子，決定給他一點信心：“你放心，我是有醫師執照的。”
“你不是還沒有畢業嗎？”祁承澤這才擡頭，看向路澄。
“我碩士研究生還沒有畢業，但是五年本科畢業時，已經考出執照了。”
路澄大五畢業時就參加了全國的醫師執照統考，讀研一年來，執業註冊地就在Z大附屬醫院。
“我現在註冊證書也還沒有過期，就在這家醫院，所以，我不是非法行醫哦。”路澄最後開了個玩笑，見祁承澤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這才又清了清嗓子。
“我開始了哦。”說完，路澄便低頭，專心給他處理傷口。
傷口有點深，路澄仔細地把裡面的沙石泥土沖洗乾淨，然後才又拿了雙氧水與稀碘伏：“這次會比較痛，你忍着點。”
祁承澤擡眸，皺着眉，睨了她一眼，輕“嗯”了一聲。
等到消毒完成，路澄輕輕吐了口氣，然後才用無菌紗布包紮傷口。
“創面有點大，最好接下來五天裡每天換一次藥。”
祁承澤抿了抿脣：“每天來醫院不方便。”
路澄擡頭，微微蹙眉：“也有道理。”
偌大的祁氏董事長，五天來回醫院換藥，好像是挺耽誤他的。
“那怎麼辦？要不給你領點藥回去，你找人幫忙換？”路澄皺着眉建議道。
“找誰？”祁承澤垂眸，盯着自己左手臂上的傷口，微微泛疼。
“呃……”路澄一時語塞。他身邊有什麼人會，她當然不知道啊。
路澄難得敢直視着祁承澤，見他也目光深邃地看着自己，略顯凌亂的劉海，顯得他比平日所見要平和很多，那種高高在上的強大氣場，似乎也沒有那麼迫人。
看了一會兒，路澄先轉過了目光。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躊躇地提議，“那，要不，我給你去換藥？”
其實她想說，這個換藥真的很簡單，事先做好手部消毒就可以了，雖然祁董本人很難用右手給左手換藥，但她可以免費教會別人，譬如，井助理？
可看着祁承澤的眼神，她突然有點說不出口。今天給她處理了傷口，說教井助理，是不是顯得推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