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視線帶着探究,想從凌子拓眼中看出心虛跟閃躲出來,不過他註定要失望,凌子拓自始至終黝黑的眼眸都是平靜的,沒有被戳破時的心虛害怕,也沒有被冤枉時該有的羞惱憤怒,望進這人的眼中,那男人甚至生出中令他窒息的懼怕感。
這男人是當初軍部的一個心理醫生,他自認自己雖及不上世界心裡大師,但在國內卻是數一數二的,男人試圖從凌子拓眼中跟外在的表情動作找出他的破綻,但是他註定要失敗。
凌子拓身體放鬆地靠在沙發上,問對方一句:“看夠了嗎?”
男人突然被驚醒,他心中翻出驚濤駭浪,就在剛纔,全身威壓籠罩在周圍,他整個人猶如被扼住脖子一般,難以呼吸,男人確定,如果不是凌子拓開口,他一定會死。
“對不起凌先生,我越矩了。”男人低頭道歉。
凌子拓手中的茶蓋緩緩摩擦着茶杯,一股茶香飄蕩在房間內,很快遮擋住了瀰漫在整個房間的青草香味。
李鬆和原本將希望都寄託在這男人身上,但從這人朝凌子拓道歉開始,李鬆和的心就直直往下沉。
若論武力,凌家人各個強悍,無論武器裝備,看凌家人有恃無恐的樣子,一定有他意想不到的後手,兩樣相比,輸得都是他李鬆和,所以這回他帶着這心理醫生過來,不過想從另一方面抓住凌子拓的弱點,好一擊擊敗凌子拓。
嘭——
一聲悶響,卻是李鬆和那隻完好的手在怕打輪椅。
見那心理醫生看過來時,李鬆和憋了半天才從嘴裡憋住一個字來:“滾。”
雖然這有點傷自尊,但男人卻如臨大赦,快步跑開。
在心理醫生離開片刻後,外頭又有一人走進來,這人便是李鬆和的副官,是最終於李鬆和的人。
“將軍?”那副官走上前,蹲下身體,看向李鬆和,問。
李鬆和朝他看了眼,眼中有很多話要說,但嘴裡卻咕噥的不知在說什麼,副官跟着李鬆和幾十年,對李鬆和每個眼神都再瞭解不過,他點頭,握緊李鬆和的手,肯定地說道:“將軍,我知道怎麼做了,你放心。”
李鬆和臉色終於緩和了些,他靠在輪椅上,鬆口氣。
那副官將搭在李鬆和身上的薄被往上拉了拉,這才起身,朝外揚聲一喊:“將人帶進來。”
隨後,兩個軍裝的領着一個縮頭縮腦的人進了門。
副官問那人:“跟凌隊長說說你昨天晚上見到的事。”
那人賊眉鼠眼,進來先不看凌家人,反而朝觀察四周,沒多看凌家這宅子一眼,眼中的光芒就亮了一分。
直到副官清了清嗓子,這人才回神,笑容看着有些猥瑣:“長官,是這樣的,我已經三四天沒吃飯了,昨天晚上餓的實在受不了了,就趁着熄燈的時候去了小樹林,想挖點草根吃,我還沒來得及吃一口,就看到有人過來,他們一共四個人兩隻狗,那人點着了好幾家院子後頭的樹,其中就包括64號。”
等到這人說完,副官看向凌子拓:“凌隊長,你還有什麼話說?”
凌子拓沒做聲。
副官以爲凌子拓沒話可說,便擡手,朝外面的人吩咐一聲:“既然凌隊長已經無話可說,那就請凌隊長跟我們走一趟。”
李鬆和見事情如此順利,興奮的全身都在發抖。
等到兩個挎槍的男人進門時,凌家人當中有人突然發出一聲輕笑。
那副官聽到這聲笑,心中暗暗着急,就差一點他就能拿下凌子拓,這樣的話,不管是治凌子拓的罪,還是用他來換李想都是極有利的。
發出笑聲的是凌家通常時候的代言人凌文。
凌文看向那猥瑣的男人,問:“你確定你看到了我們?”
“我,我確定。”凌文雖然笑,但這男人還是覺得一股透心涼,他聲音開始不穩。
“四人兩狗?”凌文又問。
那人見凌文沒反駁,膽子稍微大了點,他肯定地點頭:“四人兩狗。”
這還真不怪他眼力不好,實在是凌家有小花這事是少人知道的,小花平常不出去,除非是坐在車上直接出了基地。
凌文又一聲輕笑。
男人覺得不妙,額頭的冷汗堆積起來,快速流下,沾溼了衣襟。
“小花,進來。”凌文朝外喊了一聲。
都說動物對危險最敏銳的感覺,小花地圍在周圍的人以及進來的這些人都有敵意,凌文的話落,小花啪嗒啪嗒走進來,先朝凌子桐親暱地噌噌,然後才走向凌文。
凌文將小花的豹子頭轉向那猥瑣男人,“看到沒?就這傢伙說你是狗。”
嗷嗚——
小花大眼看過去,張嘴,大吼一聲,尖牙帶着血腥之氣。
倒不是小花看不起金毛它們,而是它更願意做豹子罷了,好歹它也算是兇猛的野獸。
凌文贊同地拍拍小花的腦袋,說:“小花,自己的仇自己報去。”
嗷嗚——
小花奮力一撲,那縮手縮腳的男人被拍在地上。
凌子桐拍掉腿上的瓜子殼,對小花說:“小花,將人拖出去,別髒了我的地。”
那人自小花進門時就傻眼了,他眼睛再不好使,也不可能將豹子跟狗混淆了,趁着凌子桐跟小花說話時,男人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往門口竄去。
這還省的它將人拖出去了,小花快步跟上。
啊——
少頃,外頭哭喊痛叫響徹整個天際。
“太過分了,你們這叫草菅人命!趕緊讓那豹子給我住嘴!”副官朝凌文命令說。
“你說我們草菅人命?”凌文笑容斂了下來,反問:“如果今天我們落在你手裡,你打算怎麼做才能不草菅人命?”
這話將那副官堵得啞口無言眼,在來這裡之前,他們已經想過,如果拿下凌家人,是萬萬不會讓他們活着回來的。
“所以,奉勸你說話之前做好先過過腦子,免得讓人笑話。”凌文都能說出這麼沒禮貌的話,可見他真的生氣了。
那副官臉氣的漲紅:“即使那人將豹子看成了狗又怎樣?那並不表示他就看錯了你們,而且你剛纔可是承認了的。”
凌文跟小花的對話就是明擺着的正經。
“他看到我們在附近出現,看到我們放火了,可看到我們炸了那房子?”凌文問。
“都說凡事要講證據,你讓一個慣於偷雞摸狗的人來指證我們,這會不會太過牽強?”凌文連串的提問:“還是你覺得隨便一個罪名就能栽贓我們,好拿下我們,然後將我們凌家的房子跟物資佔爲己有,順便救下你的小主子?”
凌文的話字字誅心,那副官臉色越發難看。
但他沒法反駁,凌文的話正是他們打算的。
“那你們可敢發誓?發誓你們沒有炸掉人家的房子?”凌文的咄咄逼問讓這副官無話可說,他想了半天,只能逼着凌文發誓。
不管是否天上是否有神明,但害怕惡毒誓言報復在自己身上這事是大多數人都害怕的。
凌文嗤了一聲:“有件事我很納悶,且不說這事跟我們是否有關係,我想知道你們跟那宅子的主人有什麼關係?那人真的有臉面到你們動用兵力將我整個凌家包圍?”
那副官無話可說,他能說什麼?說沒關係?
這話說出來自己都不信。
他們又不是吃飽了撐的,他們僅剩的那單兵力大多派出去搜尋物資,少數守衛基地,哪裡還有空閒兵力因爲一點小事就圍追堵截基地倖存者?
但這事他心裡清楚,卻是萬萬不能承認的。
“倖存者既然來我基地,他們的生命財產安全就是受到我們保護的,現在人家出了這樣的事,難道就要讓兇手逍遙法外?”副官絞盡腦汁,總算想出一個連自己都覺得有些臉紅的理由。
凌子桐搶過自家哥哥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說:“呦?你們也知道要保護人民財產安全?那基地無故消失的那些異能者就不是人命了?別手上拿着個破樹枝就當自己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了,我呸!”
“桐桐?”凌子拓不贊同地看過去。
這丫頭又說髒話了。
凌子桐吐了吐舌頭,俏皮地說:“我忘了,下不爲例,下不爲例。”
這麼主動的認錯,凌子拓哪裡還捨得多說她一句,只是將人的手指用力捏了一下,才說:“不能有下次。”
“好。”凌子桐混不在意地點頭。
下次到下次再說。
就知道這丫頭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凌子拓也不惱,他心中已經相處多少個懲罰她的辦法了,到時一定要她永遠忘不了。
這麼想着,凌子拓倒真是有些期待凌子桐再犯錯了。
這兄妹倆的親暱互動完全沒有緩和對面的壓抑。
那副官傻眼了,他們抓異能者的事是秘密進行的,除了幾個心腹,不可能有別人知道的,凌家人是從哪裡得知的?
副官想着,一個名字躍上腦中。
對,是楊勳,一定是他。
既然凌家知道這件事了,那這家人一定不能留了,如果讓他們將這件事散播出去,到時基地還不亂套?
副官眼中殺意一閃而過,自以爲隱藏的深,殊不知早就被凌家人看透。
在他決定剷除凌家人時,凌家人同樣已經對他的下場有了預料。
凌子桐坐直,望進那副官含着殺意的眼中,眼看着那副官的眼神逐漸呆滯,然後,凌子桐拿起桌上剛纔寫好的東西,遞給凌文,笑道:“文哥,麻煩你讓他們按個手印。”
凌文掃過紙上的字,當看到那一條條內容時,凌文咧嘴,對凌子桐笑道:“小姐這招高。”
那副官呆滯的任由凌文將他的手印按在紙上,輪到李鬆和,凌文突然生出一股惡劣心思來,他將手中的紙展開,送到李鬆和眼前,讓李鬆和看清上面的內容,然後不顧李鬆和掙扎,將他的手印按上去。
“你,你們,你們就,就是一羣餓狼,吃,吃人不吐骨頭。”李鬆和半邊嘴歪了,他費力地說完,憋得直翻白眼。
“我們是餓狼又怎樣?總比你鬣狗強吧?”凌子桐冷聲說。
李鬆和呼哧呼哧的,張了半天嘴也沒說出話來。
讓她一個精神異能者對上李鬆和這樣半身不遂的,着實有欺負人的嫌疑,凌子桐打了個哈氣,握住凌子拓的手,眼中瀰漫着水霧,她睏倦地說:“哥哥,好睏,回去睡覺吧。”
“嗯。”凌子拓起身,直接將人抱起,準備上樓。
“少爺,這兩人怎麼辦?”凌文看着客廳內的兩個人,又想到外頭圍的一圈,有些頭疼:“還有外面那些。”
“讓他們在這邊呆一夜,明天他們會自覺離開。”凌子拓說。
這一夜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別人無從得知,只是在凌晨四五點左右,凌家宅子內突然跑出四五條狗,它們口中含着東西,速度奇快。
因爲過來時,副官只讓他們逮人,並沒有讓他們抓狗,所以,他們並沒在意這幾條狗。
第二天早上六點左右,天還是暗的,凌子桐就被凌子拓晃醒。
“哥哥?”凌子桐睜開眼,看了眼上方的人,復又閉上,身體一側,卷着被子再次睡過去。
凌子拓憐愛地你這她的耳垂,在她耳邊輕聲說:“桐桐,先起來,你不是還要看戲的嗎?現在外面已經亂成一團了,是時候讓李鬆和出去了。”
溫熱的呼吸打在她的頸間,凌子桐縮着脖子,頭腦因爲凌子拓的話也漸漸清明,她睜開眼,問:“開始了?”
“沒錯,你聽聽。”凌子拓將頭埋在她牛奶一般白嫩的脖頸間,狠狠撮出一道紅痕,瞳仁逐漸變深,正打算再埋下頭時,凌子桐突然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
凌子桐起的太猛,肩頭撞到一個柔軟的地方,她轉頭,凌子拓正抱着鼻子瞅着她,眼中罕見的泛出生理淚水來。
拉下凌子拓的手,看着他高挺的鼻尖泛着紅,凌子桐有些心虛:“我不小心的,哥哥,疼不疼?我給你吹吹。”
說着,湊上前,輕了親凌子拓的鼻尖,看着一向沉靜淡然的凌子拓罕見的狼狽,凌子桐很不給面子的撲哧笑出來。
“壞丫頭。”直接將人按住,不由分說地堵住她的紅脣。
霎時,臥房內一片旖旎。
等兩人下來,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
凌子桐一直沒有解開對那副將的控制,所以,這人在客廳站着整夜,而李鬆和則同樣在輪椅上坐了一夜,至於外頭守着的人,那就更好辦了,凌家客廳內的等是亮着一整夜的,除了透過客廳的光亮能看到時不時人影走動的聲音,外頭守着的人還能偶爾聽到裡面那副將的說話聲。
凌子桐將收錄機放在手裡把玩,這東西還是有一回去超市收集物資時順便收進來的,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個用處。
按下刪除鍵,裡面的東西全部清空,手心微動,收錄機消失。
凌六上前,手拿木棍,從那副官身後重重一擊,那副官暈了過去。
然後,凌七提着水桶過來,沁冷的水兜頭就朝那地上的人潑去。
那副官緩緩醒來,頭痛欲裂,他雙手捂着腦袋痛呼,等那陣陣鈍痛退去時,才意識到他此刻身處的環境。
“你們竟然對我動手?”副官喪屍破鑼似的。
回憶起昨夜,他本來好好的,正打算跟凌家人來個硬碰硬,突然腦中一疼,之後的事就不知道了,結合現在後腦勺那個大包,副官有理由相信昨夜一定是凌家人偷襲他了。
想到這裡,那副官手就往胸口摸,內袋裡卻是空空如也。
凌文把玩着手中的槍,問:“你是在找這個?”
“你們這叫襲擊執法人員,我不會放過你們的。”那副官上前就要搶凌文手裡的槍,無奈,他還不知道自己站了整夜,腿腳早就痠軟,還沒走一步,腳下踉蹌,人往旁邊輪椅上的李鬆和身上砸去。
說來這也是天意,事情竟然出乎凌家人預料,副官在向李鬆和砸過去時,雙手本能地抓住輪椅的扶手,而他整個人是往前傾倒的,輪椅自然順着他的力道往前跑。
在副官整個人摔倒在地時,李鬆和的輪椅也跟着自己跑出客廳,落下門口的兩級臺階,李鬆和頭朝下磕倒在地,輪椅翻身砸在李鬆和身上。
這一幕讓剛過來的李想看在眼底,李想呲目大喊:“爸爸!”
他甩開凌五扣住他胳膊的手,往李鬆和跑來,小心抱起李鬆和,無奈,本就半身不遂的李鬆和被這麼一砸,早就暈了過去。
凌子桐精神力探過去查探一番,唏噓地想,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李鬆和的報應終於到了。
剛纔那一下正巧頭朝地,李鬆和本就受挫的腦神經這回死死的。
這人不死也會成爲植物人。
叫了幾聲,沒發現李鬆和有反應,李想大急,他哭喊道:“爸爸,爸爸,你醒醒,你快點醒醒啊!”
昨天夜裡他還想着以後要好好孝順李鬆和,可是上天竟然不給他這個機會,李想恨恨地看着那副官,質問:“你爲什麼要推我爸爸?”
很不巧,李想恰巧看到副官推李鬆和的一幕了。
“小想,你誤會我了,我不是——”
“我親眼看到了,你還狡辯?”李想打斷他的辯解,語氣多了一絲暴虐。
副官一直希望李想真正長大,可他沒想到長大後的李想第一個想對付的人竟然是自己,李想那雙眼睛長得極像李鬆和,尤其他剛纔狠戾的模樣,這讓副官想起了幾十年前的李鬆和,他不自覺辯解:“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們,是他們搞的鬼。”
李想之前不過是被人捧得擡高,其實他不笨,這件事很容易想通,他看着凌家人一圈,剛要說話,凌子桐擡手,先一步說:“你等等。”
凌子桐眼神在客廳內尋找一番,終於,在沙發底下看到她想找的東西,凌子桐抽出那張紙,扔到李想面前,說:“看完這個,如果你還準備找我們報仇的話,那我們奉陪。”
李想逐字逐句地看着,越是往下,臉色越是奇怪,似不相信,又似難過不贊同。
這紙上不是別的,正是李鬆和這短短兩個月內做出來的事,先是排除異議,到專門派跟他作對的人外出收集物資,導致對手大量死亡,再到給基地食堂的米麪全是發黴的,導致基地一段時間內倖存者打量死亡,再到任由楊勳等屬下橫行霸道,最後是抓異能者解剖研究。
種種,種種,每一樣拿出來放在安穩的時候都足夠判死刑。
李想有些接受不了看到的東西,他以往雖然也算是五毒俱全之人,但起碼他不殺人,他也想不到平時對他愛護有加的李鬆和對別人會這麼狠。
“你們胡說,這些不是我爸爸做的,你們這是栽贓嫁禍。”李想伸手,將紙張撕成片片。
凌子桐對李想的反應有些失望。
原本以爲這人是一夜之間長大了,現在看來,不過是更會隱藏了吧,如今發生重大變故時,他再次恢復成了之前那個衝動易怒的二世祖。
最關鍵的是,在李想得知李鬆和所作所爲時,第一時間竟然是反駁,不相信這是李鬆和所爲。
如果李鬆和現在是醒着的,就不知道他會不會再次失望的厥過去。
任由李想在那邊瘋狂的叫,凌子桐湊到凌子拓跟前,小聲說:“如果我是李想,李鬆和是哥哥的話,不管哥哥做過什麼,哥哥在我心裡仍然是最重要,最好的,世人再怎麼罵,我都會站在哥哥前面,爲哥哥擋住一切災難。”
這不是說說,是凌子桐心裡真正的想法。
有時候,人遇事的第一反應恰恰能看出這人的真性情。
當然,凌子桐也不得不承認,如果是上一世,她肯定還不如李想。
所以,老天爺給了她足夠的教訓,讓她死無全屍。
凌子桐抱住凌子拓的胳膊,眷戀地蹭着他的胸口,無比感謝上天讓她再活一回,這一生,她就是爲凌子拓而活。
她沒那麼大的野心,沒那麼高的志氣,她就想做凌子拓掌心的寶貝。
將人攬靠在懷中,輕柔捏着她的腰,凌子拓同樣小聲笑道:“桐桐是不是半夜起來偷偷吃蜜糖了?”
“沒啊。”凌子桐搖頭。
昨天晚上都要困死了,哪裡會半夜醒來。
凌子拓呵呵笑出聲:“沒吃的話,桐桐的嘴怎麼這麼甜?”
這話都甜到他的心底深處,讓他整個人如沐春風。
凌子桐才知道自己被凌子拓取笑了,她哼哼兩聲,故意撅着嘴巴問:“我有沒有吃蜜糖,哥哥可以過來嘗一下。”
垂下的視線洶涌黑暗,那眼神幾乎要將凌子桐整個人咀嚼吞下。
凌子桐吞了吞口水,快步離開凌子拓的懷抱,她有些後悔剛纔的勾——引了。
腰痠背疼的感覺至少她現在是不想嚐了。
凌子拓仍由她離開,翻滾着黑雲的眸子恢復清明,凌子拓看着凌子桐,意味不明地笑。
凌子桐雙手合十,無聲求饒。
這丫頭怎麼就讓人這麼忍不住的愛呢?
伸手,抵住嘴角的笑,凌子拓在心裡又記下了一筆,這也註定了凌子桐得多腰痠背疼一天。
在凌子拓跟凌子桐的互動中,李想已經恢復了平靜,他看向凌家人,說:“歸根究底,我爸爸成現在這樣是你們造成的,他即便得罪了你們家,也罪不至死,這個仇,我記下了。”
也就是說,他以後會報仇的?
說完,李想抱起李鬆和就要往外走。
“誰准許你走了?”凌子桐往李想面前一站,擋住他的去路。
“人命關天,你們別欺人太甚!”李想瞪大眼,惡狠狠看着凌子桐。
“切,我就欺人太甚了又怎麼着?你既然都對我們存在了這麼大的敵意,你以爲我還會放虎歸山,好讓你以後有機會來殺我?”凌子桐嘲弄地勾脣。
李想急了,爸爸晚一分鐘出去就多一分危險,他反脣相譏:“你們光說我爸爸如何如何不好,難道你們這樣就不叫草菅人命?”
“錯,我們這不叫草菅人命,我們這叫爲民除害。”凌子桐每一句話都像是一巴掌,狠狠拍向李想的臉。
“你以爲你們是誰?你又有什麼資格說是爲名除害?”李想憤怒地喊,“如果我爸爸有錯,自然有政府來管,還輪不到你們!”
“嘖嘖,你現在倒是知道要遵紀守法了?李公子,當初五毒俱全的,欺男霸女的你都沒有政府來管,你又憑什麼以爲現在就有人來管了?”凌子桐嗤道:“合着這政府是你們家開的吧?”
“你,你胡說!”口才什麼的,李想萬萬不是凌子桐的對手。
“閉嘴吧你,明知道你對我們有敵意,我還要放你走,你以爲我們跟你一樣蠢呢?”凌子桐不客氣地說:“李鬆和走可以,讓他帶着出去。”
這個‘他’指的是那副官。
“不行。”
李想親眼看見他推到李鬆和,在這個時候,李想已經不能相信任何人了。
“不行的話那就很抱歉了,倒是李將軍即便去了地府,要怪也不能怪我們。”
他恐怕最怪的就是你這個他最疼愛的兒子了。
昨天經歷的種種,李想已經充分認知到凌家人的狠辣,他不敢拿李鬆和的身體做賭注,李想起身,朝副官深深鞠了一躬:“爸爸就交給你了。”
“小想,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將軍的。”副官鄭重保證。
他將昏迷過去的李鬆和放在輪椅上,推着往外走。
“不好了,出事了。”輪椅剛到門口,外頭跑來一人,他驚惶地喊。
“吵什麼吵?快點回去,找醫生。”副官呵斥這人。
“我們,我們的糧倉被倖存者搶了,辦公大樓都被砸了,現在外頭一片亂,幾個縱隊都快要抵抗不住了。”那人還說:“他們,他們要我們交出將軍。”
“你說什麼?”
“今天一大早,基地到處都撒着紙,上面列舉了將軍做過的事,而且件件都說的有頭有尾,當時很多幸存者吃了發黴的米,腹瀉後死傷好幾十,他們的家人帶頭鬧起來了,而且,而且那紙上最後一句話竟然告訴倖存者,我們的糧倉地點,倖存者聚集起來,讓我們開倉放糧。不知怎麼地,守糧倉的士兵跟倖存者發生了衝突,不小心傷了兩個倖存者,然後整個就亂套了。”
他沒說的是,那些倖存者當中有不少都是異能者,那些士兵即便拿着槍也不抵用。
“那糧食呢?”副官揪住來人的衣領,吼道。
“糧食,糧食被搶光了。”提到這個,那人一臉頹喪。
“那些整天琢磨着要搶權的人呢?”副官又問。
副官都不屑說他們的名字,這些人根本就不配。
“他們,他們跑了。”那人聲音更低。
“跑了?跑哪躲起來了?”副官喊道,他壓根沒朝別的方面想。
“他們離開基地了。”這人一句話戳破了他的假想。
因爲事情發生在清晨,那些人都還在睡夢中呢,等倖存者將糧食搶光之後他們纔到,那時即便想逮着帶頭的倖存者也於事無補了,沒了糧食,那些人還呆在基地做什麼?
而且他們之前所作所爲早就被倖存者知道,他們即便呆在這裡恐怕也沒什麼威信了,倒不如帶着心腹離開,不管是重新建立基地,或者是投靠京都,反正都比在這裡強。
副官怎麼也想不到一夜時間基地竟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些倖存者怎麼敢?
殊不知,沒餓着的人永遠不知道捱餓的滋味,那是一種可怕的感覺,他們寧願拼了一命,也要吃飽一頓。
“他們怎麼敢?”這人額頭青筋一跳一跳的,顯然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說完,副官就要出門,卻被報信的人攔住:“副官,你別去了,辦公室都被砸了,現在還有不少倖存者在外頭轉悠,如果被發現了,他們會羣起攻之的。”
“我偏就不信了,讓開,我倒要看看那些手無寸鐵的倖存者有多厲害。”這人怒了,他撥開眼前擋路的人就要出去。
“副官!”
李想在院子裡聽得清清楚楚的,他心裡咯噔一聲,不可置信地瞪着凌子拓他們:“是不是你們做的?”
凌家人根本沒人理會他。
“我跟你們拼了!”李想怒火中燒,他的家,他爸爸辛辛苦苦積累起來的一切就這麼毀於一旦,是真的一旦。
凌武上前,一腳踹向李想的心窩。
凌文冷聲說:“如果李鬆和做人別那麼自私,真要跟他說的那樣大公無私的話,這基地倖存者怎麼會反抗?”
“李公子整天吃香喝辣的,你真應該如外區看看,看看那些倖存者每天都是怎麼生存的!”
如果前天有人這麼跟他說話,他一定會利用爸爸的權利將那人踩在腳底,可現在他就是隻人人喊打的老鼠罷了。
李想想反駁,可找不到理由,目光落在那麼帶給他所有榮耀,又給他帶來意想不到的災難的李鬆和身上時,李想問:“你,你們要怎樣才能救我爸爸?”
這問題聞出來李想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但凌家人卻沒笑。
事情都在凌子拓的預料當中,那麼,現在就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
“我想要你父親給你的那一半私兵。”凌子拓直接說,“將他們交給我,我可以救你父親,而且還可以放你們離開。”
“你說什麼私兵?”李想反問。
李想雖然跟兩天前比有些成熟,但在凌子拓面前,他的一切僞裝都無所遁形,凌子拓盯着李想看了會兒,心下確定他是真的不知道。
而後凌子拓看向臉色早已大變的那副官:“或者你知道?”
“你們怎麼知道將軍有私兵?”副官覺得凌家人幾乎都是無所不能了,這讓他心中生出一股懼怕。
這副官也是第一次承認,將軍敗給凌子拓是必然的事。
“我爸爸真有私兵?我怎麼不知道?”李想咄咄地問。
這法治社會,別說私兵,就是結黨營私都是犯法的,李想對自己爸爸的認識再一次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
“我,不能說。”這人不習慣撒謊,面對李想那麼渴求的眼神,副官竟然說不出違心的話來。
“是不是我爸爸知道自己的狀況,他爸自己的所有東西都留給我了?”李想又問。
副官有些艱難地點頭。
“哈哈哈——”李想突然大笑出聲。
原來孟鬆說的對,他真的個沒用的東西!
恍然之間,李想才覺得自己真真是個不孝子,剛纔竟然還懷疑爸爸,即便爸爸是個犯錯的人,但他對自己卻一直都是最好的。
有這麼一個疼自己的爸爸,他怎麼還能光顧着自己?
想到此處,笑道癲狂的時候又戛然而止,李想說:“如果我爸爸真給我留了人,我願意讓出去,只希望你們能治好我爸爸。”
對於李鬆和能否治好這事,凌三最後發言權,他說道:“李將軍痊癒這件事根本不可能,他已經耽誤時間太久,最差的情況是他將永遠睡下去,好一點的話他清醒後全身癱瘓,無法開口說話,。”
“我要救我爸爸。”李想沒有任何猶豫,他堅定地說。
之後他看向那副官:“如果我爸爸真給我留下人了,能不能讓我自己處理?”
“小想,你,想好了?”副官又問一遍。
“恩,我想的很清楚了。”
“既然如此,那就隨你吧。”事已至此,他們好像只能妥協。
“這樣的話,你們是不是就能救救我爸爸了?”李想現在只想李鬆和能活着,其他的他都不在意了。
“當然可以。”
凌三讓人將李鬆和帶走,李想亦步亦趨地跟着。
那副將終究放不下,他留下一半的人守在這邊,其餘的人全部帶走。
院子裡剩下凌家的人。
“哥哥,你要那些兵做什麼?他們既然是李鬆和的人,肯定不會跟我們一條心。”凌子桐擔憂那些私兵會是個定時炸彈。
“沒事,哥哥心裡有數。”凌子拓卻不着急,他慢條斯理地說:“說是私兵,其實跟其他的人都差不多,不過是一羣沒有戶口的人罷了,既然是人,他們就有需求,我不需要他們爲我所用。”
要說他們有多麼忠於李鬆和,凌子拓是不信的,私兵可不是古代那些死士,不得不衷心,這些人平常都被隱藏在暗處,他們又怎麼可能不想光明正大的站在陽光底下呢?
當衆人都聚集在前院時,一直沒出現的龔小七,凌一,以及凌二這時從後院走出來。
“事情怎麼樣了?可有傷亡?”凌子拓問。
“只有十多個受傷的,我們已經放了藥給他們。”凌一回答。
龔小七拍打着身上的泥土,笑道:“小桐,原來我真的能挖洞。”
李想不知道,離開的副官不知道,甚至是外頭守了凌家整夜的士兵都不知道,之前往外跑的金毛他們不過是幌子而已,真正出去辦事的是凌一凌二跟龔小七。
昨夜龔小七經過整整兩個小時的練習,終於能打洞了,不過由於功力不夠,龔小七拼盡全力也纔將穿個五六米左右,不過這五六米足夠凌家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出去了。
早上的混亂自然是凌家人引起的。
他們印刷了上千份的關於李鬆和的罪,讓金毛他們帶出去散開,而凌一凌二跟龔小七則趁機混入倖存者當中,既煽動倖存者的氣氛,又順便保護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倖存者不被誤殺。
而小花跟小黑則帶着凌文跟凌武尋找那個接受了李鬆和另一半私兵的人。
“另一半私兵有消息了嗎?”凌子拓問。
“有了。”凌一點頭。
說到這裡,凌一眉頭皺了皺,他說:“這李鬆和倒是夠聰明,竟然將另一半兵力給了跟他平常總是作對的人,也是叫囂着要取李鬆和代之的人。”
就是末世之前,李鬆和跟那人也常常因爲意見不合而吵得臉紅耳赤,原來這些都是做戲,果真是隻老狐狸。
“那人也離開了?”凌子拓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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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狀態特別差,一萬字能從早上八點寫到晚上十點,多少回都想直接撞電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