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香饃饃
五分鐘後，伊森鑽進了命運遊戲（Kismet Game）的二樓接待室。
隨着他的出現，坐在沙發上的中年男子頓時起身，友好的衝着伊森伸出了右手，並且自報家門。
“Hello，瓊斯先生，我是世嘉的CEO大衛·羅森，見到你很高興。”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迎面而來的熱情讓伊森禮貌相對，伸出右手，與之簡單一握，在此同時，他的嘴上也沒停歇，直接道：“羅森先生，見到你我也很高興，我聽過你的名字，你的傳奇經歷讓我十分佩服。”
伊森這可不是吹噓。
畢竟眼前之人乃是世嘉的創始人，那個在歷史上敢和米國陸軍打游擊的傢伙。
當夏威夷，本子，東南亞的米軍基地裡接連出現世嘉的老虎機後，那種冠絕羣雄的銷售能力，就真的是讓人歎爲觀止了。
“噢瓊斯先生，你過獎了，和你的創意相比，我的銷售不值一提。”大衛·羅森笑着搖頭。
簡單的客道了兩句，伊森便邀請對方坐下，同時還讓行政文員尤莉絲·諾布爾上了兩杯茶。
那是川寧紅茶，冷水直衝。
伊森並不喜歡喝，但商務招待嘛，講究的就是一個大衆口味。
待尤莉絲·諾布爾消失後，大衛·羅森便直接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瓊斯先生，我這次造訪貴公司，是想和貴公司商談一件事情，有關《Snake Game》的事情。”
“瓊斯先生，我們世嘉其實已經注意到了，在你和雅達利終止合作後，整個北美境內，便再也沒有一家公司生產《Snake Game》的電子街機了。”
“雖然從目前的市場反饋來看，市面上的商家對《Snake Game》街機的存量還算滿意，因爲市場上那超過萬臺的電子街機能夠滿足當下人們的遊玩需求，但說實話，《Snake Game》街機在北美市場依舊存有一定的銷售空間，據我們估算，這個數量應該在三千到五千臺左右。”
“如果空置的話……那是真的有些浪費……”
大衛·羅森面帶微笑，語氣誠懇。
雖然沒有明確的表露意圖，但伊森已經明白了他的來意。
無非就是想要代理生產《貪吃蛇》嘛！
實際上，在和雅達利終止合作後，伊森也曾思考過《貪吃蛇》這款遊戲依舊存有價值，是否需要繼續生產售賣的問題，但那時，電視遊戲與訓練裝置這個專利猶如一把達摩克里斯之劍，懸掛在他的頭上，讓他根本就不敢去做街機生產的事情。
於是乎，這個問題便被他擱置一旁。
而等他解決了專利封鎖，有能力去做繼續生產的生意時，他卻又發現，這個時候做新遊戲，那纔是最好的選擇。
一來，是《貪吃蛇》雖然有利可圖，但出貨量也就像是大衛·羅森說的那樣，最多三五千臺。
如果是純出街機，那利潤還很可觀，最高能有一百八十萬的毛利，但要是主板參半的話，利潤至少得摳掉前面那個一。
當如此大的浮動出現時，組建工廠打造《貪吃蛇》，那在成本上就非常的不好控制。
因爲誰都不知道，這玩意該生產多少。
大家更不清楚，阿美利加這塊大陸上，還有哪個地方需要大量的《貪吃蛇》。
如果是點對點的精準銷售，那麼這個生意還是有利可圖的。
而要是全米重新鋪貨的話，那這個生意完全沒有做的意義。
一個州賣幾十臺上百臺，這種純靠時間堆砌起來的金錢，是所有公司都痛恨的業務。
效率太低了！
至於第二點嘛，則是新公司需要新產品。
當下，市面上的《貪吃蛇》街機，那掛着的都是雅達利的logo。
又或者說，只要聽過《貪吃蛇》這個遊戲名字的人，那幾乎都會知道這是雅達利的遊戲。
因爲當初伊森用了雅達利的渠道，用了雅達利的品牌，蹭了雅達利的市場價值。
當伊森選擇走捷徑賺快錢時，那就必然得付出一些代價。
現在，他的確可以用自家公司，命運遊戲這個名義重新發售《貪吃蛇》，但這種發售，對於公司品牌的塑造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伊森沒有前世記憶，只是個北美土著，那他相信，自己一定會榨乾《貪吃蛇》這個IP。但在手上還有三張王牌，身上資金完全夠用的情況下，與其推行老遊戲讓玩家們迷惑，那還不如用新遊戲示人！
在這兩種原因的加持下，伊森便決定暫時停止《貪吃蛇》這個項目的後續生產，而當他自己都不做時，世嘉的創始人大衛·羅森卻暗他，世嘉想要拿到《Snake Game》的代理權？
做夢去吧！
夢裡全都有！
伊森只是簡單思考了一會兒，接着便直接拒絕。
“羅森先生，《Snake Game》是我製作的第一款遊戲，它對我有着十分特別的意義。”
“我本來以爲，和雅達利的合作會是一個美好的開始，但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雅達利傷害了我，更傷害了我製作的遊戲，這讓我十分的痛苦，不過好在，喜愛《Snake Game》的民衆沒有受到傷害，這或許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想我們暫時是合作不了了，因爲在短時間內，我們並不準備繼續生產《Snake Game》，如果民衆喜愛它，那他們完全可以在市場上的現有街機裡尋找快樂，而如果民衆遺忘它，那就讓這段歷史隨風而去吧……”
伊森的話語，有些傷感。
他之所以將自己包裝成文藝青年，那就是希望大衛·羅森知難而退。
因爲他知道，成功的商人都有一個特質，那就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而他這人最煩的，那就是別人在一件事情上絮絮叨叨好半天。
聽完了他的話語，坐在沙發上的大衛·羅森也點起了頭，滿是感慨的說道——
“噢伊森，你和雅達利的事情我也有所瞭解。諾蘭·布什內爾的行爲實在是太惡劣了，他那卑劣的手段和無恥的品行讓雅達利這個開創了電子街機行業的光輝品牌蒙羞！”
“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能夠理解你的傷痛，所以……”
“我很抱歉。”
‘很棒！’
伊森面帶微笑的點頭回應，但心裡，卻打起了開心的響指。
只要不糾纏，那一切都好說啦！
然而，正當他以爲，已經放棄的大衛·羅森最多再客道幾句就會起身告辭時。
坐在他對面的傢伙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卻又說道：“瓊斯先生，雖然我理解你的想法，也尊重你的決定，但我同樣覺得，一款優秀的遊戲不應該這樣退場。”
“雖然《Snake Game》已經給我們國家的人民帶來了巨大的快樂，但世界上的其他人民還沒有見識到它的精彩！”
“我們米國，有兩億人口，但世界，卻有四十億人！”
“還有三十八億人沒有玩過你的遊戲呢！”
“還有三十八億人沒有感受過你所帶來的快樂呢！”
“所以……我們其實還是有合作空間的，對吧？”
大衛·羅森面帶微笑的看着伊森，話音落下的同時，他還揚起了自己的右眉。
精細的表情動作展現了他幽默，而那陡然拔高的聲線則讓伊森笑了起來。
這回他是真的聽懂了！
世嘉這次過來，尋求的哪裡是《貪吃蛇》的北美代理啊！明明是想要獲得《貪吃蛇》的海外發行！
而這的確是一個巨大的市場。
別的不說，光是本子，那就有着不弱於北美的街機購買力。
歐洲那邊雖然名聲不顯，但上億級別的市場還是有的。
這些都是白花花的銀子，沒有理由不賺。
沒錯！
這個時候的伊森就又不講情懷了！
沒辦法，誰讓他有着靈活的道德底線呢？
嘿嘿~
不過，這筆錢到底該怎麼賺嘛……
他其實還沒有一個完整的思路，需要思考一下。
於是乎，伊森便又笑着說道：“不好意思，羅森先生，《Snake Game》不是我一個人的遊戲，所以我需要和我的姐姐溝通一下，然後才能答覆你。”
這個回答讓大衛·羅森笑着點頭，“沒有問題，我會耐心的等候你的來電。”
說着，他又左顧右盼一番，在瞧見沙發上的手包後，便直接將其拿了起來。
接着，從裡面掏出了一疊文件，遞給了伊森，“瓊斯先生，這是我們世嘉擬定的合作方案。”
“還請你和你姐姐過目一下。”
“Okay，一定。”伊森笑着點頭。
把大衛·羅森送走後，伊森便又回到了辦公室。
將文件放在桌上，然後鎖門離開。
雖說《Snake Game》的海外發行很重要，但現在的他，有點內急。
至於事發原因嘛，他估計是那個川寧冷茶喝的。
去廁所，花了十分鐘解決了一下。
當他洗完手出來時，整個人那都是身心舒暢。
然而，正等他準備回到辦公室裡查看文件時，一道身影忽然從樓下冒出。
定睛一瞧，原來是另一名行政人員達米奧·迪安。
不僅如此，在瞧見伊森後，他更是直接說道：“瓊斯先生，樓下有兩名亞洲人造訪我們公司，說是想見您。同時，他們還表示自己來自本子，爲首的那名更說自己是任天堂的社長。”
‘什麼東西？’
正在那抖水的伊森驚了。
‘任天堂來了？’
‘不會也是爲了《Snake Game》的吧？’
抱着此番念頭，伊森讓達米奧·迪安將對方二人引進接待室。
等他再次出現時，兩名中年男子，進入了他的視野。
其中一名，身着黑色西裝，打着領帶，正襟危坐。
另外一名則是穿着米色格子西裝，手中握着一幅淺褐色的蛤蟆墨鏡。
在瞧見伊森到來後，兩人果斷起身，朝着伊森微微鞠躬。
接着，米色格子西裝的男子說道：“瓊斯先生您好，我們是立本公司任天堂的代表，我是任天堂的現任社長山內溥，這位是我的同伴。十分感謝您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接待我們。”
如此話語，讓伊森微微點頭，適當迴應。
因爲大家都不熟，所以客道的話便沒說太多。
而當伊森問起他們的來意時，那個在伊森的前世，帶領任天堂走向電子遊戲之巔的山內溥頓時就笑着道：“瓊斯先生，我們的來意很簡單，您發明的《Snake Game》是一款十分優秀的遊戲，我們想要將它帶到立本，讓更多的玩家能夠感受到電子遊戲的快樂。”
在他說話的同時，他身旁的那名同伴也打開了隨身攜帶的公文包，從裡面掏出了一疊文件。
山內溥接過後，直接就遞到了伊森的面前。
“這是我們擬定的方案，還勞煩瓊斯先生您看一看。”
‘果然！’
‘這些人也是爲了《Snake Game》來的！’
伊森笑着點頭，接過了文件。
既然從單一報價變成了集合競價，那麼伊森便決定，先看後說。
沒有當着山內溥的面打開文件的意思，小聊幾句，便起身送客。
等他抱着文件回到辦公室後，滿是好奇的他更是直接翻開了兩家的方案。
簡單掃了兩眼，伊森便又將它們合上了。
擡頭。
望天。
視線所及之處，那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伊森又重新低頭。
等他再次翻開方案時——
好傢伙！
他直接就吞嚥了一口唾沫。
因爲他的眼裡，只能看見一個字——
就有錢！
世嘉給出的合作方案有兩個，一個是買斷，一個是分成。
買斷方案很簡單，世嘉想要以一年三百萬美元的價格，尋求一個五年合作。
在此同時，他們要求包圓《貪吃蛇》電子街機在北美以外其他各國的售賣權力。
雖說這個價格和《貪吃蛇》這個IP的價值相差勝遠，但若按照伊森之前和雅達利籤的合同來算，當世嘉報出一千五百萬的合作價碼時，那便意味着他們有信心在五年內至少賣出十萬臺電子街機！
這是什麼概念？
按照雅達利之前的出貨速度，他們和人家分銷，一年也只能做出兩萬塊主板的業績！
而現在，世嘉可是覺得自己能在全球鋪貨的情況下賣出十萬臺電子街機！不是電路主板！
這完全就是對自己的供應鏈體系十分的自信！
不過這也正常，世嘉做了幾十年的街機了，要是連這點能力都沒有，那早就死透了。
“這就是老牌公司的實力嗎？”伊森感慨的笑道。
再往下看，分成方面的合同，就有些複雜了。
在分成方面，世嘉也同樣尋求一個長達五年的合約，爲此，他們做出允諾，當《貪吃蛇》電子街機全球出貨量小於四萬臺時，伊森能夠獲得的遊戲授權費用爲每臺街機售價的百分之十六；
當電子街機全球出貨量突破四萬臺小於八萬臺時，遊戲授權費的抽成標準爲百分之十四；
當電子街機全球出貨量突破八萬臺小於十二萬臺時，遊戲授權費的抽成標準爲百分之十二；
在《貪吃蛇》的全球出貨量突破十二萬臺之後，遊戲授權費的抽成標準一律按照百分之十進行計算。
伊森一開始以爲，這是一個區間合同。
第一臺到第四萬臺的機器，讓他抽走百分之十六，第四萬臺到第八萬臺的機器，讓他抽走百分之十四，然後依次類推，按量遞減。
但等他看清楚之後，他才發現，原來這是一個類似於對賭銷量的遞減合同。
如果在合作的第一年，因爲生產關係，世嘉只賣出了兩萬臺電子街機，那麼他們就會按照售價的百分之十六給伊森抽成。
但若第二年，因爲生產鏈跟上的緣故，他們的產量出來了，賣出了四萬臺，兩年累計賣出了六萬臺的話，那麼六萬臺電子街機的授權費用都會按照百分之十四重新計算。
而在第一年結算裡，那兩萬臺電子街機多支付的百分之二，則會在第二年結算裡被他們扣除。
之後的情況也是一樣，數量增加，則授權費抽成比降低。
乍一眼看去，這種倒扣授權費的方式的確會讓人不爽。
但同時，世嘉其實也在變相的允諾了機器的出貨數量。
只有當他們覺得，《貪吃蛇》這款街機五年內怎麼樣都能賣到十二萬臺時，他們纔敢做出這個方案！
不僅如此，在文件的最後，還有一段手寫話語。
‘瓊斯先生，您上次造訪，我們沒有盡心接待，這讓我感到十分抱歉。之前接待您的那位職員自覺不適合在我司工作，因此他已經在昨日提出了辭職。而我批准了。——大衛·羅森’
如此話語，讓伊森笑了起來——
“呦，世嘉，原來你們也有今天啊！”
“我之前找你們代理你們不願意做，現在……嘿嘿嘿嘿~”
說實話，伊森其實一直都記得，自己之前在推銷《Snake Game》街機時，被世嘉拒之門外的事情。
他沒有當着大衛·羅森的面提及此事，不是因爲他有多大度，而是因爲他還沒決定要不要和世嘉合作呢。
如果真要合作，談判時他肯定會在這件事情上多一句嘴，嘗試謀取更多利益。
但現在嘛……
大衛·羅森挺識趣的昂！
不過，識趣也沒用，因爲和世嘉相比，任天堂的方案其實更加的炸裂。
同樣也是買斷和分成兩個方案。
但在地域的約定上，任天堂和世嘉有所區別，他們只要自己所在的本子。
可即便如此，任天堂也願意爲了本子的單一市場，給出五年兩千萬的價格。
分成方面，他們做的也比世嘉粗暴。
五年合約，一口價，售價的百分之十四，不僅如此，他們還給出了最少出貨五萬臺的允諾。
這個數字那真的是誠意滿滿。
因爲伊森只要在合同上籤上字，那麼任天堂就要保底支付他八百四十萬美元的授權費。
和兩千萬的一口價相比，可能是少了一點，但分成合同嘛，賭的就是一個出貨量。
當這兩份方案出現後，伊森說不驚訝，那都是假的。
與此同時，他的心裡更是有着一個感慨——
‘黃賭毐這三個行業那是真特碼的賺錢啊！’
‘這些做賭具的，一個比一個有錢！’
注：①有一件事情要特別備註一下，將電子街機拆開賣的，只有北美。根據任天堂前社長山內溥的女婿、北美任天堂前社長荒川實所說，北美銷售電子街機十分的麻煩，因爲地廣人稀，直接拉街機賣那會虧到姥姥家的，所以他們會出售街機基板，即便整機的利潤比板子高，而他本人也的確親自上陣，和我前文寫賣《貪吃蛇》一樣，裝過街機。這段來自《花花公子》雜誌九十年代對荒川實的採訪。②北美街機的銷售數量的確是一個謎，之前我在對三十九章的數據進行單章說明時，我說了《太空侵略者》在本子一年能賣出十萬臺，但北美就是出不到這麼多，最離譜的是，北美爆火的《大金剛》，賣了好幾年，累計出貨量才六萬八千臺。這個數字我其實一直沒搞懂是什麼情況，也沒有哪個專業人士分析過這個原因，所以文中我寫的數據只能估着來，各位可能會覺得世界和北美的差距太大了，你們覺得離譜，實際上我也覺得離譜，但我真的不知道原因。③任天堂賣的花札，說是紙牌，其實也是那個。
PS，今天就一章，昨晚真的很倒黴，我樓上有一家住戶夫妻吵架，特碼的能從十二點給老子吵到三點半，其過程就是吵、砸、停，吵、砸、停，不斷循環，我今天人腦子都是炸的，根本寫不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