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場面一片死寂，彷彿空氣都凝固了。
方辰輕嘆了一口氣，朝着四下打量了一下，見所有人似乎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突然出了這麼一場亂子，他們也不知道這考察該如何進行下去了，只有等方辰做主了。
方辰此時對着鄧軍說道：“鄧廠長，我想跟你單獨聊幾句，不知道可不可以。”
聽了這話，吳茂才頓時急了，可他還沒開口，方辰就狠狠的瞪他一眼，頓時就蔫吧了。
鄧軍看了方辰一眼，雖然有些想不通方辰爲什麼想找他單獨談，也不覺得他倆有什麼好談的，但還是點了點頭。
方辰和鄧軍一老一小，就朝着遠處走去。
李玉強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是讓人跟上去好，還是不跟上去好，這要是再鬧起來，恐怕等不到他們過去，方總就被鄧老頭給打的鼻青臉腫了。
但是見焦秘書都沒動聲色，也就只能作罷了。
沒走幾步，鄧軍就隨便找了個路兩邊的道牙子坐了下來，然後擡頭似笑非笑的看着方辰。
方辰微微一笑，手在道牙子上，扒拉了兩下，也坐了下來。
“鄧廠長，我雖然不算什麼窮苦孩子出身吧，但家裡也都是一般職工，剛闊起來還沒一年，到現在我家還在紗廠路，白馬紗廠家屬院的小平房裡住着那，幸虧這幾天沒下雨，要不然才愁人那。”
“所以，別說坐道牙子了，就是坐地上，我也沒什麼心理壓力。”方辰有些哭笑不得，莫不成這鄧軍把他當做，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少爺了？
聽了這話，頓時把鄧軍剛纔心中冒出來的疑問給鉤了上來，他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道：“那你現在真有幾個億的身價？”
“幾個億的身價還是有的。”方辰淡淡的笑道。
鄧軍微微倒吸一口涼氣，看方辰這表情，這說話的態度，肯定不止幾個億這麼簡單。
這種身價十億以上的富豪，他別說親眼見到了，就是聽都沒聽過。
甚至就連身價過億的富豪，他也不過聽有些人吹牛的時候說過，但真實性不敢保證。
而方辰現在有李玉強和焦秘書背書，其真實性自然要高的多了。
“那你爲什麼想收購我們廠？”鄧軍難以置信的問道。
現在他更奇怪了，說實話他真不覺得電話設備廠，有什麼東西能讓一個身價十億的富豪惦記着。
方辰笑着說道：“那這樣，您把廠裡有多少小金庫告訴我，我就告訴您我爲什麼要收購電話設備廠。”
鄧軍面色微微一變，不自然的說道：“哪有什麼小金庫啊，廠裡要是有小金庫的話，我早把大家的工資，養老金，醫藥費給補出來了。廠裡一共就十萬塊錢流動資金，用來買材料和各種電子元器件。”
方辰頓時笑了，“您或許是個好廠長，但絕不是個好演員，您這謊撒的也太假了點。”
聞言，鄧軍頓時老臉一紅，但仍強撐着說道：“你操心這幹嘛，就算有小金庫，那點錢也入不了你的眼啊。”
方辰繼續說道：“不幹嘛，我就是想知道點東西，您就跟我實話實說得了。再說了，李區長又聽不見，您怕什麼，您那點錢且不說我真的看不上，就算看上了，我也拿不走啊。”
鄧軍瞅一眼李區長，確定一下李區長真聽不見，這才輕聲說道：“二百二十多萬。”
方辰眼睛微微一眯，笑道：“您這藏的可真夠深得了。”
他知道鄧軍一定會藏小金庫，或者說小金庫的存在在這個時代是必然的，但他絕對沒想過鄧軍會藏的這麼多。
以現在電話設備廠的情況估算，就算是好年景，一年也不一定能掙下這麼多純利潤。
至於說，方辰爲什麼會突然想知道這個問題，而且還專門要求和鄧軍跑到一邊說話。
那是因爲他發現電話設備廠似乎跟他之前預計的情況不太一樣。
不是說太壞，而是太好了！
說實話，當他知道電話設備廠現在的技術情況，以及在職員工和退休職工的比例，他對電話設備廠竟然還能維持下去着實敬佩不已。
這種最多隻能帶240個用戶的縱橫制交換機，他就是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其根本不會有銷路，別說市局了，就是縣級局，甚至更低級的農話局都看不上。
更別說，平均下來兩個在職職工就要養活一個退休職工的恐怖比例了。
在前世2010之後，老齡化加劇，退休養老壓力大增，這纔不過是三個在職職工養一個退休職工，算比例，比電話設備廠低多了。
在他看來，電話設備廠早就應該關門大吉纔對。
可偏偏電話設備廠沒倒閉不說，欠的債也不算多，雜七雜八算下來，如果減掉外面欠電話設備廠的錢，一共才八百萬，不過是資產的四分之一而已。
這已經是個很健康的財務狀態了。
所以方辰這纔想知道，電話設備廠有多少小金庫，看能不能給他再來點驚喜。
然而事實證明他的想法，在這種情況下，電話設備廠還能藏下二百多萬，這完全就是個奇蹟，他突然有種撿到寶的感覺。
就是那種本以爲，已經是朽木不可雕也了，但是其中竟然還藏着一塊黃金的感覺。
“小金庫你也知道了，這也該告訴我，你爲什麼執意要收購電話設備廠。”鄧軍說道。
看着方辰之前的表情，他心中是有些得意，甚至忍不住想，如果方辰知道他還投資了好幾百萬，恐怕更驚訝了吧。
方辰沉思了一下，就把他想要建立一個華夏第一，甚至世界第一通信公司的想法說了出來。
鄧軍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的看着方辰，他覺得方辰簡直就是瘋了，要不然怎麼會有這樣瘋狂的念頭。
過了數息，鄧軍緩過神來，指頭狠狠的戳了一下方辰的額頭，“你娃沒瘋吧，還什麼世界第一，你真是個子不大，口氣不小！”
方辰剛想張嘴說點什麼，鄧軍的話又如同連珠炮一樣打了過來：“就不說別的，就拿你目標裡最小的華夏第一來說吧，你知道相當華夏第一有多大難度嗎？前兩年燕京有線電總廠從愛立信引進了技術十分先進的MD110程控交換機，現在已經量產了，今年預計產銷量至少五萬線！”
說着，鄧軍五指張開，朝着方辰使勁比劃了一下。
“你知道五萬線代表着什麼嗎？你知道燕京有線電子總廠代表着什麼嗎？”鄧軍沒好氣的問道。
方辰點了點頭，輕描淡寫的說道：“五萬線以現在的價格而言，大概五六千萬的產值吧，那又如何？”
聽了這話，鄧軍感覺氣的肝疼，五六千萬在方辰嘴裡怎麼感覺這麼輕飄飄的，他們電話設備廠，三年也掙不了五六千萬。
“鄧廠長，五六千萬真沒多少，大概是我們小霸王公司半個月的產值吧。”方辰看着鄧軍誠懇的說道。
鄧軍感覺自己的心堵得慌！
他纔想起方辰的身份，的確對於方辰身價十億的富豪來說，五六千萬的確不算什麼，可這已經他做夢都不敢想的數額，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鄧軍長嘆一口氣，彷彿整個人瞬間老了不少。
“而燕京有線電總廠，我也瞭解，這應該是全華夏最大的通信產業基地吧。”方辰說道。
燕京有線電總廠，其跟洛州這些大型廠礦一樣，都是屬於一五期間，蘇維埃援建的156個項目之一。
是華夏第一家研製自動電話交換機和電子計算機的大型國有企業，從57年建立開始，一共生產了五十多種型號，三百多萬門電話交換機，佔全國交換機安裝量的三分之一，真正華夏通信的龍頭企業。
現在既然又拿到了愛立信的程控生產線，看似的確是前途無量。
但可惜的是，方辰在後世，最起碼他入行的時候，燕京有線電總廠已經找不到存在感了。
鄧軍看着方辰，他真不知道是該說方辰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說不撞南牆不回頭，既然已經知道燕京有線電總廠的厲害，那方辰的信心是從哪來的？
“現在國內唯一能與之匹敵的恐怕就是申城貝爾了吧。”方辰笑着把另一家算是國內企業的巨頭說了出來。
申城貝爾就比較牛了，是國資委監管的唯一一家，中外合資企業。
是由申城政府出資和貝爾電話公司，共同出資。
嗯，沒錯，就是那個發明電話，擁有八個諾貝爾獲得者的貝爾電話公司。
之後申城貝爾，又吃掉了阿爾卡特和朗訊這兩家國際巨頭的大中華區分公司，在2017年的時候，又被諾基亞入資了，成爲了申城諾基亞貝爾公司。
從國內第一套萬門數字程控交換機生產線的引進、消化吸收和再創新，申城貝爾爲國內通信業技術裝備現代化充當了先鋒，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是全球最大的交換系統生產廠家之一，並且爲國內培養了大量的通信人才。
但是其命運就比較多舛了，受累於阿爾卡特在經營策略上的屢屢失誤，儘管申城貝爾研發水平領先當時的國內通信行業，卻頻頻錯失商機，以致業績逐年滑坡，市場份額急劇縮水。
公司人數只有華爲的十分之一不到，營業額連華爲的二十分之一都沒，至於說盈利那更是丟人，就沒怎麼盈利過。
方辰嘴角冷笑，其實不用他出手，這兩家公司也對國內的市場沒有任何影響力。
或者說，現在已經是這兩家公司最後的餘暉了。
前世在九五年之後，國內通信行業，就有巨大中華四家所佔據了，哪還有燕京有線電總廠和申城貝爾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