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雞咯啦咯啦的聲兒了！”身後的劉嫂子目光銳利的進了門就四處找。
老村長剛要問，還沒開口，就被劉大嫂打斷了：“你個臭老太婆，偷了我家雞，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根本沒養雞！”
陳雙端着飯碗在後院蹲着，丟進後院菜園子裡的老母雞時不時啄一口大白菜，時不時叨叨蘿蔔纓子，好不悠閒。
陳雙嘿嘿的笑着，把碗裡的米飯倒了一些在地上，幾隻老母雞咯咯的拍打翅膀往這邊跑來，生怕完了就被搶光了似的。
前院吵鬧的聲音越來越大，陳雙這才站起身透過破門縫兒往前頭看。
只見那個陌生女人在跟媽打架，陳雙的眼睛都有些冒火了。
其實她冥冥之中知道這個女人和自己隱約零散的記憶中那個女人不一樣，她也知道，殘碎的記憶中的女人才是她親孃，可是，眼前這個老大娘怎麼看怎麼感覺像她媽。
她可看不得她被人欺負。
姚大娘正跟人掙得臉紅脖子粗，都差點臉貼臉要互相咬起來，中間說好話的老村長被擠兌的根本沒說話的餘地。
可就在這時候，黑木門吱呀一聲響了，一位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丫頭，手裡還抱着沒吃完的飯碗，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她們。
“嗷嗷嗷，就是這個丫頭，前晚上鑽進了俺家的雞棚！”
嘰裡呱啦的劉大嫂指着陳雙就往前走，那罵罵咧咧的唾沫星子從嘴裡噴出來。
姚大娘傻眼了，趕緊去攔着：
“她是個傻子，不知道輕重，你就……”
話沒說完，被年輕十幾歲的劉大嫂一把給推開了，一個後仰摔得姚大娘嗷嗷叫喚。
緊接着，劉大嫂就衝到陳雙面前，下去就是一巴掌，狗賊，小偷，這麼不要臉。
回頭出了門就開始吆喝，快來看啊，姚家有個賊，偷雞還不承認！
老村長不淡定了，上下打量陳雙，他不由得蹙眉，懷孕是懷着呢，可這和照片上的人差的也太大了吧。
再說，這明顯是個傻子呀，上頭下來的通告好像沒說是個傻子啊。
正在憂鬱的時候，姚大娘已經衝出去嚎叫着說，俺家閨女腦子不好使，你們不能這麼欺負。
陳雙呆呆的站在原地，摸了摸被抽了一巴掌的臉，她爲什麼會被打呢？是因爲偷了雞嗎？
可是沒有雞，她就沒法報答大娘了。
愣神的空擋，劉大嫂風風火火的又回來了，一把拽過陳雙往外扯，手裡的碗筷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招她一下你試試，俺今兒和你拼了！”
姚大娘一看眼睛都紅了。
在中間攔着，可是外頭已經聚集了不少鄉親們，指指戳戳的罵着。
這陳雙被拉出來之後，所有辱罵的聲音越來越大，陳雙下意識的擡手遮住臉，她感覺到了自己好像做了一件特別丟人的事情。
他們那麼多人看樣子會打她！
“把臉擡起來啊，讓大傢伙好好看看你！”
劉大嫂擡手打開了捂着臉的那雙手，可陳雙像是一直被圍攻的小兔子，嚇得只想後縮。
“叫你把臉露出來，露出來……你還知道害臊啊！”劉大嫂見狀，拽着陳雙的衣領，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她的臉上，頭上。
“這是我的錯，是我沒教好！”姚大娘看着丫頭被打的一個勁的只顧着躲閃，那啪啪的響聲可不是一個巴掌能拍響的，趕緊上去說好話：
“你看……老母雞我就吃了一隻，這錢你拿着！”
一看，就三十塊錢不到，劉大嫂看都沒看就指着姚大娘罵了，都看看，這一家都是賊，以後出門可都得提防着點兒，誰家要是少了一根針線都得賴她。
陳雙蹲坐在地上抱着腦袋一個勁的搖頭，嘴裡喃喃自語：
“我有錢，有很多錢……我男人的個子很高……很高……我媽，很疼我……特別疼我……”
“不要臉，手不乾淨，偷雞摸狗，還男人，看你連男人都是偷的吧！”
劉大嫂一聽，上去就給了陳雙一腳，姚大娘見狀一頭撞在了劉大嫂的肚子上，把她撞出去好幾步。
“我男人……是偷得？”陳雙目光空洞的看着四周形形色色的人。
他們一直在指指戳戳的，很不友善的罵着，甚至有人唾棄的往自己身上吐口水。
老村長回過神來的時候，一把將姚大娘拉過來，想問問情況，這就算不是公家要找的人，可她啥時候多了個閨女？
這一拉不要緊，正好給劉大嫂一個反手的機會，上去就撕扯姚大娘，姚大娘哪裡顧得上老村長，一把甩開，上去就跟對方撕扯起來。
“偷了人家的雞還這麼理直氣壯！”
“是啊，真是不要臉！”
“別打了！”老村長臉一橫，嗷的一嗓子跳腳的叫喚着：
“要是沒辦法說清楚，都去公家說理去！”
“哼，去就去，誰怕誰！”劉大嫂和姚大娘終於鬆手了，姚大娘指着劉大嫂氣喘吁吁的說道：
“丫頭是個傻子，你這樣的沒良心，你咋不斷子絕孫呢！”
“哎呦我說姚大娘，不知道誰斷子絕孫呢，生不出孩子來，男人都跑了二十多年了，還有臉在這兒說別人斷子絕孫，真是笑岔了氣。”
“行了行了，都別圍着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你們倆去公家說理說！”
老村長氣的吹鬍子瞪眼的，雙手背後，一揚下巴，眯縫着眼睛叫喚着。
“這傻子也得去，別裝瘋賣傻的就覺得偷人家東西有理了！”
劉大嫂指着門檻上坐着的癡傻女人不服氣的說道。
“你們先去，我待會兒帶她一併去！”
“走！今天說啥都得去公家說說去！還就不信了，偷人家東西哪來那麼大的勁兒。”
劉大嫂攥着姚大娘的手腕子一個勁的往公家去。
姚大娘回頭看了一眼陳雙，她的眼神也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那傻丫頭的眼睛裡不知道藏了什麼，好像直戳人的心窩窩，就像是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兒。
那種迷茫在姚大娘被拽走的時候，變成了惶恐，好像唯一依靠的人要永遠離開了一樣。
真叫人心疼的。
“傻妹幾，不哭，娘一會兒就回來！”她忍不住安慰道。
“不怕，你告訴大爺，你是哪兒的人？”
等二人先一步去了公家之後，老村長蹲下身子細聲細語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