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陳雙確實如華木所料,沒有走多遠,她自己可以肆無忌憚,但是孩子呢?
但是,她也沒有回去,在穿過人流不息的大街上時,在那些全都看向她的目光中,在那些議論紛紛的言語中,陳雙又看到了寫着“china”的貨輪返航了。
她蹲坐在碼頭上,託着下巴,一坐,就坐了一天。
“你好,你是東方姑娘嗎?”
一位金髮黑眼的澳洲小夥子穿着短褲,一側夾着衝浪板,赤腳走了過來。
陳雙聽不懂,就回頭看了一眼,見這小夥子笑的很乾淨,她也跟着笑。
“東方姑娘都長得像你一樣漂亮嗎?”
小男孩在等漲潮,到時候,海浪掀起,他就去衝浪,但是現在還不到時候,乾脆就坐在了木橋頭上問道。
陳雙還是聽不懂,依舊笑了笑。
小男孩以爲她聽懂了,隨後,說了很多關於自己,和自己生活的事情。
不得不說,澳洲人很善於分享,他說着自己笑着,陳雙聽不懂,就抿脣淺笑,或許這樣會顯得有禮貌一些吧。
很快,太陽緩緩落在海平線上,漲潮了,傍晚的風很大,浪頭小的都有一兩米高。
小男孩歐吼的站起來嚎叫了一聲,接着跟陳雙告別,陳雙擺擺手,他抱着衝浪板就迎着海浪衝進了大海。
眼瞅着那一浪接着一浪好幾次都把小夥子淹沒在駭浪裡,可是,在浪潮退去的那一刻,這小夥子就像是海浪中的海鷗,駕馭着海浪,再一次出現在陳雙的眼角下。
那種靠着勇氣駕馭大自然的感覺,讓人心驚膽戰,又讓人興奮。 Wωω⊙ Tтkan⊙ C○
陳家航運的貨輪正式離開限速區域,乘風破浪,最終,連那陳家的番號都被距離抹去。
陳雙的心,沉了下來,身後傳來一陣鋸齒踏過木質架橋的腳步聲。
腳步聲停下之後,那粗重的喘息聲接踵而來。
“雙,對不起……我……我以後不會那麼自私了!”
華木提了一口氣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從身後抱緊了陳雙。
陳雙無動於衷的呆坐在那,擡眸企圖還想看最後一眼那貨輪,可早已經消失了。
陳雙這才微微垂暮看了一眼環抱着自己的手。
那手臂上還有傷口,血已經幹了,呈現紅墨色:
“我想回家!”
“好!”華木當下就答應了,陳雙心裡一顫。
“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我一定會好好對你和孩子,你相信我!”
陳雙面對這豪華的海景房,竟然想要笑,她說的回家是回國,她總覺那艘貨輪就是她家,能帶她回去。
“澳洲的孕婦都喝這種奶,還有這個,每一種我都買了,你試試,哪一種你喜歡喝!”
桌面上總共擺了八個杯子,裡頭全都是各種口味的孕婦奶粉。
……
京北,金啓凡已經打了第十個電話了,氣的他差點把手機摔了:
“那誰,你們給我輪流打,打到接爲止!”
金啓凡要氣炸了,這一批運送回來的海鮮,明顯精神不好,當天就賣了一波,第二天隔夜,海鮮全死了。
幾位六福的工作人員全都掏出手機打電話,可沒有一個人打通的。
金啓凡就納悶了,華中集團也打了說是陳雙不在,這幾天都不在。
陳家那邊也找了,結果是一樣的。
搞什麼鬼?難不成人間蒸發了?
想到這裡,金啓凡捏了捏眉心,抓起辦公桌上的座機電話,打了個國際長途:
“George(喬治),我這一批的海鮮到底是怎麼回事?”
金啓凡除了名字稱呼是英文,後頭直接說的是漢語。
只因他和喬治也算是忘年之交,認識也有三五年了,當時鬧掰了,也是因爲金啓凡看不慣他們吃西餐,教他用筷子,教了好幾遍他沒學會。
金啓凡那怪脾氣當時就不樂意了,直接請他吃了一頓飯,清蒸鱸魚,紅燒鯿魚,整個兒就是一淡水魚大餐。
那魚刺兒……呵呵,金啓凡就想看看你他丫的用刀叉怎麼剝刺兒。
結果喬治吃了個把鐘頭還沒吃飽,最後才反應過來被耍了,撂下刀叉起身就走。
從此二人都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
現在陳家航運那邊沒出啥問題,他都查了,按理說,這收回服務應該是陳家航運去處理調查。
可是,聯繫不上陳雙,他只能硬着頭皮跳開“中間商”直接聯繫喬治。
那頭的喬治笑的啊嘎嘎的響,把金啓凡的臉都笑黑了幾分。
“你過來,我請你吃牛排!”
喬治笑完了,說了這麼一句話,金啓凡嘟囔了一句,真記仇,說白了金啓凡也不樂意用刀叉。
……
金啓凡帶着等陳雙一出現他就掐死她的衝動,上了陳家國際航線的貨輪。
這丫頭片子還是太不稱職了,這種事要不是看在朋友的份兒上,他絕對不會跑這一趟。
不過,這陳雙調教出來的員工還是不錯的,對他這大老闆照顧的十分周到,差點連太師椅都搬上來了。
這甲板上看着陳家貨輪乘風破浪,喝着小茶,還真是別具風情。
天空上,金鷹翱翔盤旋,時不時將那停靠在小島和礁石上的海鷗嚇得是羣體飛揚,白花花一片。
金啓凡的心情勉強好了一些,至少掐死陳雙的衝動是消散了不少。
歷經三天的航海路途,金啓凡又想掐死人了,整個空氣瀰漫在身上都是蔫搭搭的,空氣溼潤程度越來越濃,全都是含鹽量很高的溼氣。
渾身上下又冷又粘噠噠的。
船上帶的飲用水太金貴,就算是給他洗澡他也不好意思糟蹋呀。
這一來一回得好幾天,避免新船員水土不服的,來回的淡水都是在京北碼頭儲蓄充足才起航。
如果實在不夠用,只能到澳洲用當地的水,但是畢竟跨度很大,水土不服。
新船員壓船都會帶一小包的家鄉沙土,以備不時之需。
好不容易熬到了澳洲,金啓凡心情也糟糕透了,畢竟他兩三天沒洗澡了。
那白色的綿綢衣服上,全是空氣中落下的鹽白,再待兩天,這衣服脫下來抖一抖夠炒好幾頓菜的。
“George!趕緊,馬上……”一下船,金啓凡見了喬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喬治摸了摸修的很有形的絡腮鬍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金啓凡,當下臉色一凝,目光落在了他的腿上,當下做了個扶着額頭十分誇張的表情:
“oh!Mygod!你不是不能走路嗎?oh,Imust……”
“說人話!”
“我的天哪,我是不是沒睡好?”喬治趕緊說了中文。
金啓凡嫌棄的撇開他驚訝的目光看向別處,還別說,這海還是如此湛藍,陽光璀璨,淺海區,甚至能看到沙子。
不遠處差不多距離這邊四五里的位置,有一處海上橋架,深入海中的深水區。
就在那橋上,有一位黑髮飛揚的姑娘,就坐在那兒,與藍天海爲背景,映襯得,格外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