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長亭低下頭不知想什麼想的出身,肖寒鬆開手臂,認真看着她,“是不是剛纔錢碧瑤又給你下了什麼套”
他對她的一舉一動都是瞭如指掌,自是明白酈家那些個齷齪事。 碧瑤那般狠毒算計之人,平白無故的找上她,自然不是什麼好事了。
長亭回過神來,想了想,如實道,“關於我與古唯離的婚約,如何推掉婚約,我自是有法子,但後天的臘八節,錢碧瑤卻是打着酈宗南和酈震西的名號,要在晚宴上宣佈我與古唯離的婚約,呵到那時,我隨時死了不過是應驗了古唯離命主孤煞的命理罷了,一般人都不會聯想到錢碧瑤身上。所以,那是一場鴻門宴。”
之前,錢碧瑤還忌憚她孃親留給她的一切,忌憚她皇上義女太子義妹的身份不敢動她,但說到底,在中原大陸,這種義女義妹比比皆是,皇上心情好了,一次認個十個八個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而且,說到底,皇上和太子的面子都是給她孃親凌籽冉和外公的,現在他們都不在了自然也急不得她這個義女義妹了。
“這麼說,我應該想方設法的阻止古唯離出現在晚宴上”肖寒立刻明白她想要的結果。
長亭眨眨眼,“你想幫我”
雖說肖寒在她心裡有登徒子的成分,但說到底,從她進入書院開始,肖寒幫了她很多忙。
“願效犬馬之勞”肖寒突然很正規的做了個抱拳的動作,那棱角分明的五官,炫彩流光的眉眼,此刻燃着赤城的光芒,竟是讓長亭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肖寒很無奈的瞥了她一眼,“我多年不需對人抱拳作揖,如今對着你這般,你倒好,竟還笑的如此沒心沒肺。”
“呵呵閣主,院士,你如此模樣,我覺得你像是我的手下似的我可請不起你,不怕傾家蕩產嗎”長亭笑的有些不能自已。
肖寒回味着她的話,脣角笑意加深,
“如果我說分文不要,都是心甘情願的爲你呢你會不會感動”肖寒笑着問她,卻在看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冷幽寒芒時,迅速抹去眼底失落,轉過身後,聲音多了一絲暗啞,
“其實,你只要在書院安生學習,便是對我的報答了。”他自圓其說,其實是不想嚇到她。看她剛纔那警惕的眼神,分明下一刻就要說出“無功不受祿”這句話來,他自是要在她撇清之前找到合適的藉口了。
“如果你能在臘八節那天阻止古唯離前往書院,我就有法子讓晚宴變成一出鬧劇。”長亭意味深長道。
肖寒微怔,看着她眼底閃爍的自信光芒,他忽然發現,自己是越發看不透她。若是稍有大意,是否就會與她錯過呢這絕非他想要的結果。
他知道她之前囤積了大量年貨,因着過年的時候,京都各大府邸都會大批量採購各種年貨,看似繁複紛雜,她卻有一套規整理順的法子,給張家司徒家還有尚家都發了帖子,將年貨的產地數量以及年份都寫得一清二楚,因着司徒老將軍帶頭,自是一呼百應,她沒有從散入手,而是瞅準了京都的世家大戶,要知道光是司徒府一家就頂的上幾個村鎮的採購量。而因着她之前給張道鬆畫了聯排輪滑的圖紙,還幫盡明月找到了宮中急需之書籍,而且張家和尚家也在歌舞坊的生意上得到了她的點播,找到了隱匿多年的傳奇舞娘教授歌舞,這個人情,自是都願意還她的。
看似不起眼的年貨生意,卻是爲將來的合作打下了良好基礎。
一旦這一次,司徒府等一衆府邸認可了她的經營手段,那麼以後想發展別的合作,自然是輕而易舉了。
他沒想到的,她竟是有如此頭腦和魄力。
肖寒自是不會知道,上一世,長亭經常混跡瓊玉樓和京都一衆飲酒作樂之地,曾偶爾見過隱匿的傳奇舞娘蕙娘和甄娘,自是毫不保留的介紹給張家和尚家,至於那些書籍,所謂高手隱於民間,她也是上一世閒來無事隨便逛着才發現了一個賣書的好去處,推薦給盡明月,自是不在話下。
這些,都是爲了她將來所走的每一筆打下堅定的基礎。
“所以,你是湊足了還給古唯離聘禮的銀兩了”肖寒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長亭挑眉,瞪了他一眼。
“看來是什麼事也瞞不過你墨閣閣主了連我收了聘禮收回本錢你都知道算你狠”
她的確是將之前花出去的聘禮都收回來了,不僅如此,還小賺了一筆。只是接下來,她要籌集一百萬兩幹一件大事。
“如此我就放心了,實在不行的話,我都想好是先斷了古唯離左手還是右手了”他呵呵一笑,語氣雲淡風輕。彷彿斷手斷腳這種話,就跟吃飯睡覺一樣,實在是稀鬆平常。
長亭撇撇嘴,忽然發現,自己與肖寒之間,從警惕到如此融洽的談話,之間似乎沒有多少過渡,這並非她想要看到重生一世,她早已決定,此生此世,斷情無心。
兩天後,酈府
民間有一首童謠唱的是: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
這朝廷商會之間過臘八節,更是趁着年前走動走動,也爲來年的合作打下基礎。而酈家除了是皇商,更是京都商會的領頭人,雖說黃貫天與京都四大商賈世家都是對酈家商會會長的位子虎視眈眈,但是面上,卻都懂得做樣子配合演戲。
因此,每年的臘八晚宴都是看似和樂融融親如一家,再加上今年又是在酈府舉辦,因此更是熱鬧不已。
眼看天色暗了,錢碧瑤如一隻花蝴蝶一般穿梭在人羣中,與相熟賓客打着招呼。
她今兒儼然是酈家主母,一身明豔煙霞色長裙,趁着婀娜身姿窈窕纖細,頭上戴着的是她壓箱底的十二寶金釧髮髻,純金打造,重九量。但是手工就打造了三個月的時間,消耗磨損的金子也有幾兩重,更別說上面鑲嵌的五彩斑斕的各色珠寶。這九兩金髮髻還是她生下酈泰北之後,軟磨硬泡了一個月,酈震西才答應給她打造的,她一直不捨得戴,只在酈泰北百日宴的時候戴過一次,這一晃便是十八年過去了。
原本她今晚應該戴那套羊脂白玉的首飾的,雖說成色比不上凌籽冉留下的那一套,但好在工藝精湛,卻被酈長亭那小賤人半路截胡想到之前自己搭上的那套首飾,還有在碧水樓一頓吃掉的一千二百兩飯,錢碧瑤就心肝抽動的疼着。
今晚她一定要將之前的加倍討回來全部討回來
錢碧瑤與一衆商賈夫人隨意聊着,有夫人好奇的問着她,
“大夫人,酈三小姐呢不是還在書院吧”
錢碧瑤臉色一僵,看似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那孩子,脾氣倔的很,說是在書院收拾東西呢,要晚點過來,倒是無妨,我等等就是。”錢碧瑤這般委曲求全的模樣,看在衆人眼中,自然全都是長亭的不懂事和任性妄爲了。
“這是什麼話啊,她是酈家嫡出長女,如今你的夢珠又不在身邊,她不是應該多多陪在你身邊的嗎這種場合來晚了自是不合適的。”其中一個貴婦人不滿的咕噥了一句,其他人或是點頭附和,或是沉默以對靜觀其變。
“快別這麼說,其實夢珠的事情,也不能全怪長亭,或許,她心裡有了疙瘩,一時半會的解不開,她是孩子我是母親,如何能與小孩子一般見識呢,是不是”
錢碧瑤三言兩語的便將衆人引上套,這一句不能全怪長亭,那就擺明了說酈夢珠會出事,就是跟長亭有關,後面還說不跟長亭一般見識,自然是說長亭在酈家的任性跋扈不知輕重了。
圍在錢碧瑤身邊的雖然都是一些普通商戶的夫人,真是還有跟她一樣身份的平妻或是妾室,但錢碧瑤就是懂得鑽空子,不浪費任何機會抹黑長亭。
“唉,這誰家沒有個嫡出長女呢,卻也不見如此囂張跋扈的呀嘖嘖,大夫人,還真是爲難你了也就是你這般心寬之人才能承受得住,要是換成我呀,早就氣的將她趕出去了”又有貴婦人不屑出聲。
錢碧瑤不由得瑟縮下身子,看起來甚是擔心,“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張夫人,這話若是被我家老爺子和老爺知道了,我我可有大麻煩了。”
錢碧瑤故意搬出酈宗南和酈震西,就是爲了加深衆人的誤會,她此刻表現的越是小心翼翼越是難爲,看在衆人眼中,酈長亭就越是目中無人飛揚跋扈。
錢碧瑤已經想象到,待會酈長亭來了,這些人都會用怎樣的眼神看着她,一切都在她預料之中,她想起來就覺得興奮,解恨。
“大夫人真是說笑了,大夫人在酈家位高權重,更是未曾嫁入酈家就懷有身孕,此等寵愛,如何能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就能撼動你的位子的大夫人莫不是嫌酈長亭給你準備的暖爐還不夠多”驀然響起的一道聲音,清脆犀利,聽起來頗有幾分颯然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