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慕越聽了直接就問。
“你覺得呢?”東方朔反問,慕越搖頭從丈夫懷裡起來,讓圓兒她們送解酒湯及吃食進來,然後坐到炕桌的另一邊,“那嬤嬤若真與阿月娜公主的母妃有什麼恩怨,她怎麼沒在阿月娜還在四方館時,對她出手呢?”
“傻了,她母女在大周是什麼身份,就算在四方館裡供職,也不是隨意就能接近館裡的貴客的,再則,她也要考慮後果,阿月娜公主若在四方館裡有什麼不測,你說誰會最先被懷疑?更何況初時阿月娜還有薛嬪暗地裡的襄助。”
想到薛嬪,慕越皺起了眉頭。“薛嬪也算命苦的了,她連喪二子,雀兒她們聽京裡的人說,若不是逆王爲禍,只怕她就要再晉位當皇后了呢!太子也就沒四哥的事啦!”
東方朔微笑,心道,就算秦王沒死,她也未必當得了皇后,秦王當然也未必成太子。“說她幹麼。”直接把話題扭回來。“我總覺得那富商別有圖謀。”
“就因爲他口音和那嬤嬤相像?”要不要這麼草木皆兵啊?慕越斜睨東方朔一眼。
東方朔卻一本正經的道:“太巧了。”
慕越見他執拗上了,也不好與他爭辯,圓兒領了人送熱食進屋,慕越便吩咐她,“讓人去盯緊阿月娜那兒,讓侍候的人警省些。”
“是。”王爺早命人讓御衛們戒備,卻沒提侍候的人,王妃這麼一吩咐,圓兒她們也覺不對了,臉上不由露出憂心來。
東方朔喝了解酒湯,酒氣散了不少,又吃了熱食後。夫妻兩到院中消食,才走了幾步,佟雪就來報,有人摸進阿月娜那座小院。
“是誰?”
“是那富商帶來的一個美人兒。”佟雪跪在地上低聲回答。
那富商帶來的人?慕越看東方朔一眼,她倒是沒想到,竟被東方朔料中了,東方朔面上絲毫沒有得色,反而陰沉着臉,“那女人會武?”
“是。身手雖不是很好,但確實會些拳腳功夫。。”佟雪在宮裡待過些時日,知道不能單做事,回話時也要會斟酌着些。來回報之前,她詳盡的問過來報的隱龍衛,見她回答的不盡詳細,還特地與那人一同回去,細細看過情況纔來回話的。
“那女人從外頭摸進來。都沒人發現嗎?”東方朔質疑。
佟雪更加小心了,“有,守在阿月娜公主院裡的隱龍衛便是接到消息,纔會注意到她,她混入內院後,纔打暈了一個丫鬟。換了她的衣服才往阿月娜公主院子去的。”
“直接過去?沒有四下摸索嗎?”
他們租賃的宅子裡有不少院子,若那人是直接往阿月娜的院子去,那表示她早就知道阿月娜會住在那裡。
“沒有。她直接過去的,不過,她找的人不是阿月娜公主,而是那名傅嬤嬤。”
傅嬤嬤與阿月娜母妃有恩怨,富商口音與她一模一樣。他帶來的人又趁隙摸進內院找她。
“把人都給我帶進來。”東方朔不信這是巧合,他是給了那個嬤嬤允諾。但可沒說,她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搗鬼。
“連那富商嗎?”
“當然,那摸進內院的女人,不是他帶來的嗎?”東方朔譏誚的道。
佟雪點頭應諾,慕越握住東方朔的手,無聲的給予支持。
夜風習習,廂房卻因門窗緊閉倒是頗悶熱,跪在地上的富商、傅嬤嬤及那換了丫鬟裝束的美人兒,心裡沒底皆有些悚,那富商尤甚,他悄悄地擡眼望向跪在右側的傅嬤嬤,發現她白髮蒼蒼老態畢現,心頭涌過一陣心酸。
那美人兒被人拿住抓來這處廂房,原是有些悚,後來打量了屋裡守着的人後,反是鎮定下來,不怕了!她估量着自己會武,這廳裡侍候的閹人及丫鬟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軟弱人,只消拿捏住做主的,誰敢攔着她?
傅嬤嬤卻是渾身直抖,順王應允她,保她及女兒生活無虞,現在被他逮到有人與自己通消息,只怕不只弟弟性命不保,就連女兒也要遭罪。
屋裡沉靜如水,良久,屋外傳來聲響,門咿呀一聲開了,走進來幾個人,廂房裡沒有擺什麼傢俱,僅在正中擺了兩張椅子,兩側各擺了擺放茶盞的高几,來人落坐,內侍上茶,傅嬤嬤清了清喉嚨張口欲言。
“傅嬤嬤,你可知錯?”開口問話的是黎內官,他站在東方朔身邊,語氣溫和,傅嬤嬤渾身一顫,頭也不敢擡的拚命點頭認錯。
富商揚頭怒目直視東方朔,東方朔面無表情的與他對視,黎內官又問:“傅嬤嬤你一介內宅婦人,卻與外男互通消息,可是有何企圖?”
傅嬤嬤嚅囁許久,方纔道:“他是我弟,知道我們出京城,所以特地來見我們母女的。”
黎內官不怎麼相信她,問了許多細節,如她胞弟爲何會落戶在南臨鎮,她在四方館裡當差,既然其弟如此富有,她們母女爲何不早投靠他云云。
傅嬤嬤想到傷心事,不由紅了眼。“我們姐弟家族在北胡原也是大族……”總歸一句話,就是阿月娜公主的母妃舒穆氏,甫進宮正當寵時,恰巧傅嬤嬤的家族也送了位美女進了宮,傅察氏嬌憨可人,與舒穆氏的美豔如火恰成對比,恃寵而嬌的舒穆氏不知爲了何事與北胡王嘔氣,傅察氏溫柔解語,對比起美豔嬌蠻的舒穆氏,傅察氏更對北胡王這時的胃口。
於是北胡王存心晾一晾舒穆氏,便專寵傅察氏一人,就在此時,傅察氏有孕,彼時,舒穆氏尚未有孕,心急的舒穆一族怕北胡王就此不再寵愛舒穆氏,又想,傅察家勢大,若把宮裡的傅察氏怎樣,怕傅察家報復,於是便設計,誣陷傅察家與西猛王勾結,意圖謀害北胡王。
舒穆家收買了許多人,讓他們在北胡王身邊散佈謠言,加之傅察氏正好有孕,只要她生下兒子,除去北胡王,傅察家聯合西猛王輔佐其子登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傅察氏的父兄在北胡頗有聲望,如果北胡王真的沒了,王后的母家真可能敵不過傅察家,王后及太子可能會隨北胡王仙去!
北胡王原是不信,但太多證據顯示,傅察家確實可能別有異心!北胡下令徹查,傅察家原是老神在在,他們一家忠心耿耿,加之女兒在宮裡一向本份,傅察大爺與北胡王自小一起長大情份不同一般,疑誰,也不至於疑他們家啊!
自信太過,變故來得太快,傅察家被滅,傅察氏懷着身孕出逃。
慕越忽問:“你女兒不是北胡王的女兒吧?”
傅嬤嬤含淚點頭,“王妃聖明。”傅嬤嬤脫口而出,那富商震驚的指着坐在上頭的東方朔,以北胡話問其姐,他的身份。傅嬤嬤回答了他,那富商面色複雜的看着東方朔,良久才道:“王爺,我想與您談筆生意。”
“你說。”東方朔看了他們姐弟一眼,並未問他傅察家被滅,那他爲何沒事?
“小人自幼離家,隨外祖行商,家遭變故之後,已有多年不曾返家,原想此生再無機會返家,但,機會送到了眼前,小人實在不能放過良機。”
“你想爲傅察家平反?”東方朔若有所思的問。
“是。”不止富商一人回答,傅嬤嬤亦異口同聲道。
僅那受命往內院通消息的美人兒,一雙靈活大眼骨碌碌亂轉,也不知她在想什麼,東方朔指着此女道:“你早知傅嬤嬤住在那個院子?”
“呃……”那美人兒不防冷不丁的問到自己,怔愣了下,隨即看向富商,富商立即替她回答道:“她原不知,是小人命人問這宅院的僕婦才曉得的。”
“你想與本王談生意?什麼樣的生意?”
“西猛族不願北胡與東猛王聯姻,所以想趁阿月娜仍在南猛王領地時,先行將她刺死,再嫁禍給東猛王正妃。”同樣都是東猛王的女人,在西猛王看來,正妃應該更加痛恨阿月娜!不想東猛王正妃在祖父的勸說下,暫熄怒火打算聽從南猛王的話,與阿月娜連手,對付西猛王之女。
東方朔看着富商良久,才道:“只這個消息,就想換我助你平反?”
“不,不是,小人手下那些美人您也看到了,只要你喜歡,小人就將她們奉上……”
慕越冷哼一聲,富商想起,那位是王妃!狼狽漲紅臉,不知該如何圓過去,東方朔含笑的看了妻子一眼,隨後對富商道:“你們希望阿月娜被西猛王的人殺了?你要知道,這麼一來,東猛與北胡有可能聯姻不成反成仇!”
“小人知道。”
“就連大周都可能被牽扯進去……”東方朔沉聲道。
“若王爺答應這筆生意,小人願投效王爺門下。”富商想了下,最後似下定決心道。
東方朔倒是沒應他,端起几上茶盞,慢慢的撥着茶蓋,脆瓷輕擦聲,讓富商和傅嬤嬤兩人的心懸得老高,那美人兒美眸眨也未眨的直視東方朔,心裡暗道,這王爺長得真是好看,可惜他沒答應老爺送美人給他!
慕越撇了下嘴,那個美人兒的心思全寫在臉上啦!草兒站在她身邊嘟嚷着,慕越轉頭看她一眼,她才老實的閉了嘴。
“此事牽連甚廣,我現在不能立時應承你,不過,阿月娜現在不能死,北胡太子命人來接應,待人接走了,你們再下手。”
傅嬤嬤和富商聞言心底一鬆,這算是應承他們除去阿月娜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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