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晴空青翠草原,風裡帶着淡淡的青草香,慕越轉頭對丈夫道:“還是騎馬好,不然就瞧不着這麼漂亮的美景!”
東方朔淡笑不語,夫妻兩並轡而行,一雙儷人在隊伍中備受注目,順王俊,王妃俏,時不時笑語不斷,莫說旁人,就是隨行御衛也欣羨,鴻臚寺少卿蔣富國與身邊的幕僚道,“順王妃騎術倒好,能與王爺並駕齊驅。”
幕僚之手捋了下巴的稀薄的鬍子,將自己聽來的小道消息分享給蔣少卿,“大人有所不知,聽說王爺的騎術還是王妃的兄長們教的,王妃自小就跟在父兄身邊,這騎術只怕比王爺還強哪!”
蔣少卿頗不信,一個女人,會騎馬不算什麼,但會比男子強嗎?這個疑惑稍晚便由他親眼證實,順王妃的騎術確實比王爺強!
不過這時,蔣少卿尚未親見,只皺皺眉頭,問起北胡那位嬌客。
他的心腹愁眉苦臉的道:“阿月娜公主實是刁蠻任性,卑職今日與驛館結算花費,單她那房,便花費百兩。”
他們此行是奉皇帝之命出行,但所有花費明細都要詳列存檔,以便後人查檔,順王夫妻是使者,蔣少卿就是負責打點他們一路行程的,蔣少卿及其部屬出行前,都有心理準備,就怕順王夫妻要求多多雞蛋裡挑骨頭,不想,人家小夫妻簡直就太好侍候了,有什麼吃什麼,有熱食吃熱食,沒得熱食吃,啃冷模模也不抱怨,當然,有蔣少卿打點着,怎麼可能委屈了順王他們呢?
只是這一路下來。蔣少卿不得不承認,自己還較順王夫妻難侍候咧!他每日定要喝茶,泡茶的茶水還很講究,隨身帶着一名小廝專司泡茶哩!
幕僚聽聞阿月娜一夜就花費百兩,不由好奇追問了下,心腹回答:“阿月娜公主嫌棄驛館的茶碗不夠檔次,要換,換了之後,她又嫌顏色不純,侍候的嬤嬤便要再換。她卻把東西砸了,說是自己不用,也不容人拿她的東西去用。”
“那……”
“最後換上一套黃地粉彩蝶戲百花的茶具。她才勉強用了,可是,今兒要走,她卻要把東西帶走。”
蔣少卿撫額,“就把這筆費用記到賀禮的明細裡去。”
一行人慢慢走。午時前,總算來到一座小鎮,小鎮很熱鬧,蔣少卿早使人先行打點,當大隊人馬抵達小鎮時,早有人候在小鎮的路口相迎。
這小鎮叫南臨鎮。距南猛王的領地就隔着一條小溪,過了小溪就是南猛族,溪流湍急。唯一通行兩地的橋,就在小鎮北邊的山上,鎮裡有幾家規模不小的客棧,但蔣少卿怕客棧人多口雜,便讓人租了一處宅院歇腳。
宅子佔地遼闊。屋宇高房舍大,看起來很大氣。但細瞧就看出不足來,灰牆抹得不甚均勻,窗櫺間隔粗糙,鑲嵌的玻璃成色很差,從外頭往裡看,只看到一團扭曲,想來是宅子的主人想顯擺,玻璃造價又着實貴,便買了這次等的來用。
東方朔他們隨蔣少卿步入宅子裡,慕越好奇的打量着,宅子裡侍候人的婆子見這位年輕夫人看來很和氣,便殷勤的探問着,慕越只笑不答,圓兒微蹙眉,嘴角翕翕,幾度想打斷婆子的探問,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草兒倒沒那麼多顧忌,適才一下車,她便被慕越指去盯着人將阿月娜所乘馬車駛入早安排好給她休息的院子,她年紀小嘴巴甜,那些車伕、婆子都樂得賣她好。
讓她輕鬆完成差事回來覆命,草兒回來時,還怕王妃己經安置下了,誰知竟才走到半道上,王爺他們卻已經不人。
“這位嬤嬤怎麼稱呼啊?”草兒甜笑的問,那婆子是早看到這位小姑娘此前被派去辦事的,可見是得用的,當下客氣的回道:“勞姑娘動問,婆子姓周,您喊我周婆就行。”
“周婆啊!咱們夫人身嬌體貴,這一路奔波,只怕早就累得說不出話了,您老先別忙着與我們介紹宅子了,還是緊着領路讓我家夫人歇下吧!否則回頭咱們老爺要怪罪我們不會侍候人了!”
周婆撫額笑道:“瞧我這眼皮子淺的,竟然沒看出來夫人累了,虧得姑娘提醒,夫人見諒,婆子這是少見像您這般出色的人物,所以才手足無措了,您千萬莫怪啊!”
客套一番後,總算是進了一處三進院子,朱嬤嬤和賀嬤嬤早領着人將箱籠安置下,慕越將佟雪留在身邊,將紀芳亭、楊倩思分別留在兩位嬤嬤身邊,從隱龍衛新派來的那兩位,則讓她們暗中盯着阿月娜。
阿月娜還不知出京城前,自己的氣海穴被點破,不知打那兒得來的內力已然全數消散,她只覺得渾身無力,脾氣自然也看漲,原本東方朔是打算一路藥昏她,直到把人交給北胡派來的人之前,再讓她醒來就好,可是後又想,他安排了那兩個嬤嬤和丫鬟,要讓她們將些話傳給她,那就不能讓她一直昏睡。
於是這一路上,他們便不時要忍受阿月娜鬧騰。
圓兒她們備好熱水侍候慕越沐浴,草兒拿着厚軟的大帕子包覆住慕越的長髮,邊嘟嚷着:“圓兒姐姐也太好氣性了,由着那周婆拉着王妃胡扯,也不怕累着王妃。”
圓兒苦笑:“是我的不是,虧得你回來的早,不然王妃可累着了。”
見圓兒不爭辯直接應承己錯,草兒倒也不好意思直唸叨,慕越泡在熱熱的水裡,舒服的眼皮子直打架,聽到她們兩對話,便笑道:“圓兒的性子就是如此,你既是知道了,平時便多幫襯着點就是。”
草兒乖乖應諾,圓兒羞赧的道:“那是奴婢不好,累及王妃了。”
“不妨,不過你在我身邊,有些小毛病,她們知道,幫你圓着過去。也就是了,但你年紀也不小了,日後總要嫁人,像你們平兒姐姐一樣,婆家人可不會像我們這麼寬鬆,你得經心些。”
圓兒早知自己遲早要婚配的,但聽王妃這麼說起,還是忍不住羞紅了臉。
草兒和慕越打趣她,直把她羞得幾要擡不起頭來。
這麼一鬧,倒把慕越的瞌睡蟲給趕跑了。沐浴出來,東方朔還沒回來,慕越正想打發人去問問。就見黎內官親來道,南臨鎮的鎮長及鎮裡的耆老要宴請蔣少卿和王爺,宴畢可能會有些晚。
慕越問明瞭是在此宅的大廳宴客,又問黎內官,那些御衛、親衛怎麼安排。黎內官一一作答後,臨走時,又遲疑的道:“席上有位富商極其刻意巴結王爺和蔣少卿,席上還有他家的女眷。”說是女眷,只是客氣的說法,實際上應該這富商專門養來結交貴人的女子。
“那就麻煩黎內官好好侍候王爺。莫讓有心人得逞。”這種在宴席間送美結親的事,實在很無趣!
“是。”黎內官微笑道:“王爺也道,這種人沾上了就沒好事。”
“那是。”
又囑咐幾句。讓他盯着王爺少喝酒,夜裡風涼,喝酒就怕吹了風上頭云云,又命圓兒取了衣物讓黎內官帶過去。
外頭男人們推杯換盞,聊得不亦樂乎。那名富商年約五十多歲,笑起來像個彌勒佛般和善。看似無甚出奇之處,但東方朔卻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厲光,讓他不禁心生防備,他趁黎內官回話時,低聲與他道:“讓我們的人提高警覺,小心防備。”
“王爺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妥?”黎內官甫進門,就見那富商立時不着痕跡打量了自己一番,不禁覺得此人不似表面上看來和善,聽東方朔這麼交代,以爲他看出了什麼。
東方朔朝他舉了食指示意他噤聲,側耳傾聽了下,裝出不勝酒力的樣子,半個身子倚向黎內官。“那富商的口音,與那兩個從四方館調來的嬤嬤口音一樣。”
黎內官一怔,“屬下立刻讓我們的人戒備。”
東方朔點頭,藉口不勝酒力退席了。
在座的人當中,就數他身份最高年紀最輕,雖然蔣少卿並未將他身份外露,但北胡與東猛聯姻一事,早已傳揚開來,大周皇帝派了兒子、媳婦前往祝賀,也早就爲人所知,所以在座的人面上雖未明白表示出來,但阿諛討好的奉承話不絕於耳,衆人言行間也多有拘謹,此刻見他欲離席,他們溫言婉留未果,便有些神色複雜的看着人離去。
袖長善舞的鎮長很會炒熱氣氛,不一會兒功夫,場面又熱鬧起來,衆人酒酣耳熱之際,倒也無人注意,那富商領來的美人兒少了一個。
東方朔回了房沐浴更衣後,趿着鞋走出內室,慕越坐在窗前的大炕上,見他出來,忙取過身邊大棉巾幫他擦拭濡溼的發,邊道:“不是有人帶了女眷來嗎?王爺怎麼這麼早就回來?”
“爲夫不勝酒力,只好早早回房安歇。”
“呵呵,是喔?”慕越笑應,“那些美人很漂亮嗎?”
東方朔點頭,“環肥燕瘦各色美人皆有。”
“是嗎?”慕越的聲音裡帶了點不快,東方朔笑着摟住她的腰,“你不覺得奇怪嗎?一個邊界小鎮的富商,竟能蒐羅這麼多不同的美人兒?”若是在江南煙花之地,各地佳麗羣芳聚集之處見到這麼多不同類型的美女,自然是不足爲奇,但南臨鎮是什麼地方,在這兒落戶的富商能有此財力?
“這也什麼好稀奇的,如果他都是靠這樣的美人做敲門磚,他花在每一名美女身上的錢,總是收得回來的。”慕越嗤之以鼻。
東方朔不與她爭辯,只道:“還有,我懷疑那名富商並非大周人。”看出慕越又有話要說,他笑着伸手抵在她脣上,“我知道,這種邊城小鎮,多的是其他國家或部族的人在此落戶,我是覺得,他說話的口音很耳熟。”
“耳熟?”
東方朔點頭,把妻子拉過來懷中,抵着她的雪白貝耳道:“他說話的腔調、口氣,都與我從四方館調來侍候阿月娜的嬤嬤一樣。”
PS: 家裡突然來客人了!遲到這個時候才發文,真是不好意思,是說,重感冒到頭昏眼花花的我還要招呼客人,實在是件很痛苦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