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話引向汾王妃後,慕越覷了個空,就悄悄的溜出來,定平大長公主看她一眼,沒說什麼,與衆人湊興,與汾王妃談畫論詩,慕越見旁邊坐着晉王妃與和王妃,便信步往她們那兒湊興去,晉王妃笑眯眯的拉了她坐,指了方纔龔珍珠出去的門問:“弟妹與靖川侯世子夫人很熟?”
“嗯,我去年甫進京,得龔家姐姐多方照拂。”
晉王妃點頭,“我瞧她是個知禮的,聽說靖川侯世子成親後,長進不少!”
“都說成家立業,娶了媳婦成了家,自然就長進了。”和王妃淺笑道。“十一皇弟不也是如此,成親之後,也懂事了。”和王妃直接忽略汾王三月三失約而被擄的事,只說汾王扯下東南沿海官場上不少官員的事,汾王給人的印象,一直是跟在逆王身後瘋跑的傻小子,誰知頭回領差出擊就立了大功。
“十四皇弟也功勞不小,只是年紀小,父皇怕人誇壞了他。”晉王妃掩脣笑道。
“十二弟妹見過十四皇弟嗎?”
“沒什麼印象。”慕越歉然道。
晉王妃不以爲意的擺擺手,“你要是見過他,肯定不會忘了的,這小子是個吃貨,又不愛動,若不是與十二皇弟不熟,怕是日日上你府裡蹭酒喝了。”
蹭酒喝?慕越一悚,雙目圓瞠,“可別啊!這季新釀的酒都被四哥搜刮一空,再沒有多的了!”
看慕越一副護犢的驚慌模樣,晉王妃忍不住笑出聲來,伸了纖纖素手戳了慕越光潔飽滿的前額一記。“瞧瞧你這出息,十四皇弟纔多大啊!他喝也喝不了多少!”
和王妃笑道:“十四皇弟還是一副孩兒樣,重吃好玩,這趟出門可遂了他的意。前兩日進宮,在德妃那兒遇見雲嬪,雲嬪正求着德妃幫忙相看媳婦呢!”
“十四皇弟纔多大啊!她就急着相看媳婦了?”
“不小了!”和王妃端起茶盞笑道,“再說雲嬪要求高,不早些相看,不知十四皇弟得等到幾歲才娶得老婆。”
雲嬪就兩個孩子,十九公主愛跟十七公主鬥氣,事事樣樣與十七公主比較,賢妃僅十七公主一個女兒,自然是什麼都緊着她。雲嬪還有個兒子,心思也就複雜了點兒,再怎麼說都是個皇子啊!皇帝雖然已立太子。但逆王還在外頭逃竄,誰能保證太子一定能登基爲帝,這事兒還懸着呢!
她原以爲太子之位非秦王莫屬,皇貴妃遲早當皇后,結果……現在在宮裡。薛嬪的位份不高不低,德妃雖時不時的找麻煩,但有賢妃在旁勸着,日子倒也過得去,但,那與她風光時相比。實是雲泥之別,雲嬪看着都覺心酸,然也讓雲嬪起了心思。誠王沒有母家,妻族也不怎麼顯貴,如妃死了那麼多年,還能靠着兒子成材晉封皇后。
皇帝心軟,未對逆王下重手。逆王若尋太子晦氣,順王肯定也逃不掉。要皇帝對逆王心狠,怕是太子和順王都遭難,他纔會痛下殺手吧!雲嬪在心裡撥拉一番,兒子要翻身上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只消她幫兒子找個有力的妻族,說不準那日天上掉餡餅,就這麼砸中兒子也說不定啊!只是她身處深宮,孃家人不出挑,幫不上什麼忙,她只能忝着臉請德妃相幫。
和王妃倒是不知雲嬪的打算,湊巧遇上也被託了幫着相看,她素來不善交際應酬,遇着這事正頭疼着,拉着晉王妃說此事,想要讓她幫忙。
晉王妃心裡苦笑,面上不顯的扯開話題,慕越在旁看着不搭話,和王妃起身去更衣,晉王妃纔對她道:“你這九皇嫂心太實了,雲嬪未必真心相托,偏她就當回事放心上了。”
慕越點頭:“這幫人相看,實是吃力不討好,咱們看着好,可不知雲嬪覺得好不,若是不好,礙於咱們的面子硬是訂了人家,日後小夫妻過得不好,就全成咱們的不是了。”
“誰說不是。”晉王妃不想慕越能說出這樣的話,微笑道:“十二皇弟長年不在京裡,與衆兄弟們都不熟稔,十九皇弟他們幾個小的,更是見他就怕!”晉王妃如數家珍的與慕越說着衆皇子們的事,慕越一聽才知原來阿朔的兄弟姐妹這麼多,早夭的也不少。
廳裡角落裡的定國大長公主冷眼瞧了晉王妃和慕越好一會兒,纔對身邊的心腹嬤嬤問:“還是沒有消息嗎?”
“沒有。”那嬤嬤垂首低眉道,“咱們的人送她們出城後,因恐被人發現,出了城門就與她們分道揚鑣,後來再追上去,就找不到人了。”那瘦高個兒的嬤嬤悄悄的看定國大長公主一眼,右手不着痕跡的在裙襬抓了下,還是覺得手心汗水淋漓,又再抓了兩下。
她不敢與定國大長公主明說,其實她們的人把北胡公主送出城後,還在後頭跟了一陣,看着阿月娜公主被藍家人發現,將人捆了,交給幾個慓悍的漢子,藍家人繼續上路,那幾個漢子趁夜將人送走,她們的人遍尋不着,只得回來覆命。
“真是沒用!”定國大長公主怒道,“你與德妃身邊的嬤嬤通了聲氣沒?”
“說了,說了!”那位嬤嬤見大長公主不再揪着阿月娜公主,如釋重負的道:“安王大安,德妃娘娘就盼着抱孫,到時候安王妃與徐夫人去廟裡上香求子,讓那老道說薛嬪與安王妃生肖相沖,爲了抱孫,德妃怕不往死裡整薛嬪。”
定國大長公主似想到了薛嬪被惡整的樣子,一高興臉上就帶出淺淺笑意來。“該!讓她害得延禧滑了胎,這一調養還不知何時能再有好消息!”
她身邊的宮女及嬤嬤們都不敢接話,定國大長公主沉吟片刻,又對那嬤嬤道:“你放心,只消這事辦好,我便會如當初議定的,消了你兒孫的籍,讓他們成爲良民。”
“多謝大長公主。”那嬤嬤喜出望外,忙要跪下磕頭謝恩,定國大長公主卻冷哼一聲,她身邊的大宮女連忙上前扶住那嬤嬤,不讓她往下跪,那嬤嬤猶待掙扎硬要跪下,那大宮女聽到身後茶蓋輕碰茶碗的清脆響聲,連忙對那嬤嬤耳語幾句,把那嬤嬤嚇得面色青白,卻是直起身子不再下拜。
“你且去吧!有什麼事,我再使人去喚你來見。”
“是,是,謝大長公主,老奴告退。”那嬤嬤迭聲道,定國大長公主懶懶的擡了眼,示意大宮女領她出去,待人去了,另一名大宮女才小心試探的道:“大長公主怎不在府裡見她,卻讓她到定平大長公主府來見您?”
“哼,她是早脫籍的,若非她兒孫還在我手裡,她豈會乖乖從命,讓她到這兒來見,自是不希望有人從她那兒牽連到我來。”定國大長公主睃了那大宮女,“你們也聽到她方纔說的了,覺得可信否?”
幾個大宮女互相交換一眼,其中一個大宮女道:“奴婢無能,看不出可信否。”
“奴婢也是。”
定國大長公主見她們口徑一致,一曬,便起身走向定平大長公主處,她們還在談詩論畫,汾王妃應衆人之請,畫了一副豔冠天下牡丹圖,衆人拍捧着汾王妃,定國大長公主瞧了一眼,也加入讚賞的行列,倒惹來定平大長公主側目。
散席後,定平大長公主把侍候的人找來問,得知定國大長公主利用自家府邸見昔日放出去的宮人,不由挑高了眉頭,她的兒媳隨侍在旁,見狀不由問:“母親可是覺得有何不妥?”
“讓人留心那個婆子,她那個人若不是有什麼心虛的事,大可在自家見那婆子。”定平大長公主可容不得定國大長公主踩到自個兒頭上來,“原以爲薛嬪倒黴後,她會收斂一些,她就不怕皇帝那兒知道她動的手腳?”
“皇上都厭了薛嬪,還會爲此怪罪定國大長公主?”定平大長公主的兒媳問。
“再怎麼樣,那都是他的女人,皇上怎容得了旁人對他的女人指手畫腳的。”見兒媳一副不相信的臉,定平大長公主淡笑道:“我與先皇是一母同胞,但我可曾對皇上指手畫腳?”
定平大長公主的兒婦搖搖頭,說起來,論親,自家婆婆與皇帝最親,但她就沒看過婆母插手皇帝的家事,向皇后還在世時,就曾試圖拉攏婆婆,卻讓婆婆給擋了回去,說她是外嫁女,不好插手摻和皇帝的家務事。
倒是定國大長公主涉入甚深,她與向皇后不睦,聽說當年定國大長公主欲將女兒嫁向國舅,卻被拒,從此定國大長公主就與向皇后結下樑子,後來更是明白力挺皇貴妃及秦王,向皇后孝期還未滿,就有傳言皇帝將立皇貴妃爲後,這傳言隱約就是自定國大長公主府傳出來的。
“她爲兒孫前程打算,雖是無可厚非,但硬要干預皇上的決定,就犯大不諱,只盼皇上能放寛心不與她計較,否則定沒她好果子吃。”
活到這把歲數了,見識過悲歡離合,看過許多人家從花團錦簇到繁華落盡,定平大長公主真心希望,定國能有個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