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涌而渾濁的洪水咆哮着、翻滾着,以摧枯拉朽之勢席捲着無定河沿岸所有的一切。
房屋在幾米高的浪頭前面,就如同竹扎紙糊一般,在澎湃而來的洪水當中轟然倒塌。
剛剛發出嫩芽的柳樹,槐樹,經不起洪水的連番沖刷,河道周圍的樹木紛紛被連根拔起,旋即變成河道里一根根不起眼的漂浮物。
但實際上這些樹木,體積還是相當巨大的。
尤其是被折斷的枯枝、木頭隨着急速奔涌的河水加速向前,這就使得原本就讓人感覺到極爲恐怖的洪流,變得更具有殺傷力。
透過車窗望向河道。
只見洶涌澎湃的洪流當中,飄浮着無數發脹的牛羊。
在無數浮浮沉沉的漂浮物中,也有不少受災的羣衆,要麼抱着漂泊的樹木,在洪水中苦苦掙扎。要不就那麼無依無靠的隨波逐流、徒勞而絕望的順流而下。
“師傅,停車救人哇!”
班車上的乘客當中,有人哭喊着哀求司機停車:“都是受苦人,咱看不下去,能救一個是一個啊!”
哪怕1000公斤的重物,在2,300米範圍內,自己都可以用意念力將它舉起來。
張曉麗的聲音在黃萱背後響起:“我給羅旋煮了一碗廖糟湯圓,他有些時候喜歡吃點甜食。”
不說大家夥兒都是赤手空拳、沒有任何可以救人的工具了。
“姑娘,快把手伸給我!”
可眼看着洪水之中,那些正在苦苦掙扎求生的人,他爲什麼要裝傻?!!
今年的洪水實在是太大了,大傢伙浮柴沒撈上,全用來忙着救人了。
在缺乏柴禾的塞北,往往到了這個時期,社員們都會在一條繩索上綁上一個鐵爪子,跑到河邊去撈浮柴。
可衆口一詞,最終黃萱還是不得不相信:羅旋原來打架真的很厲害!
“扶我起來。”
“啊?羅旋你怎麼了?”
塞北沒有喝廖糟的習慣,更沒有做湯圓吃的傳統。
黃萱和在短短几個小時之間,似乎蒼老了十歲,她整個人的精神面貌變得憔悴異常,已經不再像先前那隻快樂的小鳥。
爲什麼??!
忽然!
站在班車旁的那乘客,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河道里被洪水沖走的人,在滔天洪水當中浮浮沉沉。
此時的羅旋趴在車窗上,全神貫注的看着河道的上游方向,對於黃萱的問話充耳不聞。
就像本地的社員,他們就知道拿這個飛在洪水裡一頓亂撈。
無定河每到開春之時,都會發大水。
腦海的空間當中,
那一枚原本懸掛在半空中的“秦紫玉”,此時突然毫光大作!
由於那一面牆壁下面是個巨大的斜坡,很難搭得住梯子。
黃萱開始生氣了,“平常你一個人,都能打好幾個。你的身手那麼好,爲什麼不下去幫着救人?”
眼見救人有望,衆人原本低落的情緒,瞬間又變得亢奮起來!
如今張曉麗,卻一下子就能拿出來一碗醪糟湯圓,這就說明這些醪糟肯定是張曉麗提前做好。
張曉麗回道:“高飛在忙着組織人力物力,開始着手準備災後賑濟和重建工作。
好似自己的丹田被撕裂,血氣一陣陣的倒流。
黃萱急眼了:“不行!我不准你去!”
只見他臉上露出狂喜之色:“哈哈,客車的後備箱裡正好有兩捆繩索,大家夥兒用繩子綁在腰間,一個連住一個,免得被洪水沖走了。”
忽然!
簡騰畢竟是文化人,而且走南闖北的見識多,他的腦子要比這邊的人好使多了。
“吱嘎——”
羅旋問:“高飛和簡騰他們呢?”
其實漂浮在洪水中的那些牛羊、受災的男男女女們,他們當中被淹死人並不是太多。
羅旋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沒,沒事.扶我坐、坐下.”
用他們的話來說:就叫有棗沒棗,先打上一杆子再說。
但這種看似很強大的意念力,用來打架倒還是不錯的。但在滔天洪水當中,就顯得非常的弱小了.
更何況原本只有3,50米寬的無定河,如今已經變成了2,300米寬的河面。
羅旋緊緊盯着從無定河上游,不斷漂流而下的斑斑點點,仔細分辨着那些影影綽綽的黑點之中,究竟哪些是樹木、雜物,哪些纔是被洪水沖走的人。
“噗——”
“還真是這樣的!神神睜眼咧,走走走,咱救人去!”
尤其是前兩天。
就算是準備很充足、哪怕配備了長竹竿,繩索,但在寬達上百丈、洪水滔天的無定河面前,這些工具又有什麼用呢?
哪怕要救人、哪怕大家已經站在河畔,其實真正距離那些漂浮在河洪水當中的人,起碼都還有好幾十丈的距離。
看着張曉麗端來的湯圓,黃萱不由臉一紅:原來,真正最瞭解羅旋的人,還得是人家張曉麗.
一碗熱氣騰騰的廖糟湯圓落肚,羅旋在廖糟裡面的酒精作用,和湯圓裡面的糖分滋養下,原本失血蒼白的臉,頓時變得紅潤了不少。
要想靠點繩索、長竹竿救人?那是一件非常不現實的事情.
大家原本想救人的,心是熱的。可殘酷的現實,並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
班車的駕駛員,此時也被大家夥兒的驚呼給吸引了過來。
黃萱大驚,連伸手擦乾眼淚都顧不上了,趕緊扶住羅旋,嘴裡焦急萬分的呼喝道:“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回事呀羅旋,嗚嗚嗚,你別嚇我!”
簡騰和陳小白他們,正在河道邊,用飛爪、白蠟杆,在洪水裡忙着撈人。”
不多時,5位用繩索把他們自己串聯起來的熱心乘客,就從河岸邊撈起來了3個受災的羣衆。
“你怎麼樣了?”
“噗——”
羅旋嘆口氣:“好了,聽話。我就去咱們生產隊的堤壩上,看着他們怎麼救人。要是我躺在這裡,心裡面也不會安心。”
黃萱清楚的記得:那時候羅旋就如同一個武林高手一般,僅憑雙手雙腳,就從磚牆的夾角處,“刷刷刷”的就爬到屋頂上去了
直把那幾位塞北漢子,看的欽佩不已:看看人家這位同志!那纔是真本事!
紫紅紫紅的霞光,將自己的空間映照的一片血紅!
空間裡異像突顯,整個空間都籠罩在耀眼的紅光當中。
羅旋笑笑,“我就坐在河道邊,看看他們怎麼救人。”
腦子裡如同灌了鉛一般,稍微有一丁點的搖晃,疼的好像腦袋會如同那個醬油瓶爆炸似的。
車門被打開,無數乘客跳出車廂,等到大家夥兒冷靜下來,看清了眼前的形勢之後,衆人的心裡不禁都拔涼拔涼的:
剛纔大家坐在車廂裡,確實能夠看見河道中那些苦苦掙扎的人。
但看起來很近,其實公路距離河道中心,光是要越過那道河灘,起碼都有300米的距離。
不怕危險、不懼艱難!
黃萱美目之中,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滴落:現在,自己最心愛的男人,明明身手很敏捷、力氣很大。
要麼就是被巨大的樹木,活活擠壓而死
正當大家夥兒站在公路上呼天搶地、悲痛不已之際。
所以即便是自己的意念力很強大,但在大自然面前,真的很渺小.
“羅旋!”
有人驚呼一聲:“大家快看吶,你們看上游那幾個人,正往河岸邊漂過來了!”
“天噠噠呀,真是老天睜眼了,快快快,咱們去河岸邊撈人!”
她的問話,並沒有得到迴應。
羅旋掙扎着起身:“我要去河道邊。”
老鱉嚇得趕緊鑽進玉米堆裡,肥豬臥進豬槽裡瑟瑟發抖。
“莫法子咧,神神啊,保佑那些可憐人吧.”
“還是我來吧。”
而做湯圓的糯米粉,張曉麗肯定也是提前預備好了的。
等到班車司機把繩索拿出來之後,熱心的乘客們用繩子把自己串聯起來,然後便急急忙忙跑到河邊,開始徒手去打撈那幾位被洪水衝向河岸的可憐人。
請來的那幾個塞北漢子,當時都不敢去那面牆壁上施工。
在急速奔涌而過的洪水當中,還漂浮有不少的樹木、破碎的傢俱、死去了的牛羊。
使用意念力拖拽陷入洪流之中的那些人,實在是太耗費精血了!
此時羅旋只覺得喉嚨發甜,眼睛裡一切的景物都在不停的旋轉、正在變得模糊起來.
自己的心臟在收縮、胃在痙攣,肺裡好似着火了一般,火燒火燎的。
黃萱皺眉:“羅旋,我知道你不是那麼冷血的人可你爲什麼不不去救人?”
形勢實在是太危急了。
班車駕駛員剎住車,隨後無奈的嘆了口氣:“老鄉啊,你們的心情我理解。可咱們啥東西都沒有,怎麼去救人哇?”
見到羅旋醒來,黃萱臉上忽地露出一片驚喜:“身上哪裡感覺不舒服,羅旋你想吃點什麼?”
羅旋不理,依舊還是直愣愣的看着無定河的上游,只要感覺到漂流下來的是人,就會用自己的意念力將他往河岸邊拖拽過來,以便讓河畔的熱心羣衆去救他們。
自己的意念力,很強大。
當時化妝品辦事處請了幾個漢子,去幫忙在牆體上做廣告的時候。
塞北漢子韌性十足,但他們幹活的時候,思維比較僵化,只知道蠻幹、苦幹。
空間在炫目的血光中搖晃,如同地震之時那種磁場混亂,使得空間裡所有的動物,都陷入了一片恐慌當中。
但每年洪水氾濫之時,都會從上游衝下來不少樹木,破碎的傢俱之類的東西。
“噗——”
因此張曉麗嘴中所說的那種“飛爪”,在這邊好多社員家裡都有。
“不行!”
最終還是羅旋,徒手順着磚牆的邊緣,爬到屋頂上去綁好繩索,最終才把梯子穩穩的搭在牆壁上,使得那一次工程最終得以順利完工。
往往本地產隊的社員們,只能救起來3個人的話。簡騰他們卻能撈起來8個被洪水沖走的受災羣衆。
所有的景物,籠罩在如同有萬千盞紅色的聚光燈下一般,個個都反射出一片片詭異的毫光、讓人頭暈目眩,不敢睜眼。
不少人都是被急速漂過的樹木、房樑、破碎的傢俱給穿插而亡。
上百隻雞嚇得亂飛亂躥,山羊被驚的四蹄朝天
空間裡的鐵鍋炸裂,醬油瓶“嘭”的爆開!
羅旋嘴裡,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羅旋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在不停的翻滾、扭曲、打結。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
黃萱望着癡癡呆呆的羅旋,她那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裡,開始有淚花在聚集.
太失望了!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是水性最好的人,也是不敢跳進河裡去救人的。
這些東西夾雜在洶涌澎湃的洪水當中,不啻於就是一支支要命的標槍、一根根索命的勾魂杖。
“怎麼回事?”
太難受了!
十幾位下了車的乘客,不斷的在公路邊上跳腳、痛哭:
“噠噠啊這可咋解?”
黃萱堅持:“你的身體已經成了這個樣子,先養好傷再說!簡騰他們幹活的效率,比生產隊裡的那些社員高多了,用不着你擔心。”
黃萱淚珠“啪嗒”滴落:自己的枕邊人、自己最心愛的男人,自己最爲珍視的羅旋,在此時此刻居然開始裝瘋賣傻了麼?
太讓人失望了
黃萱回憶起以前,聽官莊生產隊的社員們說:十里鋪生產隊的插隊知青羅旋,在糞坑前,一個人幹翻好幾位社員的故事
那個時候,黃萱甚至都有點開始懷疑那件事情的真實性:羅旋真能打過,好幾位身強力壯的漢子嗎?
“沒事,我不出力。”
黃萱一邊目不轉睛的看着河道里、那些浮浮沉沉如同螞蟻般大小一樣的人,一邊問:“羅旋,我知道你的身手很好。可你怎麼不去救人呢?”
這就叫磨刀不誤砍柴工。
只不過每年洪水氾濫的程度,有點不同罷了。
再加上還有河灘。
當羅旋第三口鮮血噴涌而出之後,兩眼一翻,頓時在座位上昏厥過去
等到羅旋悠悠醒來,卻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十里鋪生產隊的飯店裡面了。
而簡騰他們卻會先弄出來一些打撈工具,然後再道邊有的放矢、進行精準救人。
“那個老漢,挺住哇,再往我這邊游過來一點點。”
黃萱因爲先前錯怪了羅旋、認爲羅旋眼睜睜看着那些、在洪水中苦苦掙扎的受災羣衆而置之不理。
心有愧疚的她不同意:“羅旋,我求求你了,你先養好自己的傷再說吧。”
“扶他去吧。”
張曉麗幽幽開口道:“你讓他躺在這裡養傷,而外面的洪水滔天,無數受災羣衆在洪水中掙扎.黃萱同學你要知道,這種情況下,羅旋是躺不住的”
見張曉麗發話了,黃萱無奈,只能和張曉麗一起攙扶着羅旋出了飯店,艱難的朝着十里鋪生產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