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千萬別這樣說。”農婦陪着笑臉走上前來,說道,“翡翠這孩子做錯了點兒事情,惹得您生氣,您怎麼打怎麼罵都可以,只求把她留在侯府。給兩口吃的。”
農婦暗暗的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翡翠這丫頭被趕出侯府後,京城中也沒有別人收留。家裡生活本來就挺苦的,都快揭不開鍋了,全靠之前的那點兒積蓄過日子。還請大小姐您開恩,把翡翠給帶回去吧。”
翡翠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被農婦說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伸手用力的拉了拉婦人的衣袖,示意女子閉嘴。
“嫂嫂,我以前的月錢,自己捨不得話,幾乎全都送回家了。這麼多年,就算沒有十兩,至少也有個三五兩吧,我纔在家裡住了幾天,你就處處嫌棄我,趕着讓我走?”
“別的事情也就算了,我不和你計較。大小姐這次好不容易過來一趟,你就別跟着添亂了。”
被翡翠這突如其來的一頓懟,農婦討了個無趣,只能訕訕的離開。
曲文萱和綠儀兩個人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等農婦走遠之後,翡翠這才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女子一顆心剛剛嚥下去了一半,在擡頭猛然對上曲文萱那波瀾不驚的深邃目光後,又重新提了起來。
“大小姐,嫂嫂她出言不遜,還請您不要和她一般計較。”翡翠連忙說道,“奴婢做錯了事情,大小姐肯留我一命,已經是仁慈義盡,奴婢不敢有其他奢求。”
曲文萱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事情已經過去了,你起來吧。”
“今天過來,我有件事要問你。”
曲文萱說起此次前來的目的,不只是綠儀,就連翡翠自己也悄悄的豎起了耳朵,生怕自己漏聽了一個字。
尤其是綠儀,她實在想不明白麪對曾經設計陷害自己的兇手,曲文萱和翡翠有什麼好說的。
“大小姐請說,奴婢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曲文萱微微一笑,“胭脂水粉的事件,康姨娘利用你害我,我又利用你去害曲文玲。如今我想要知道的是,在你心中,我和康姨娘的所作所爲是否有不同?”
“這個…”翡翠從未想過曲文萱會問這樣的事情,不由得微微一愣。
而一邊的綠儀,則是想到了聽詩會上自己李代桃僵的事情,看向曲文萱的目光中充滿了深意。
“你不用害怕,只管實話實說,我只是來找個答案,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曲文萱安慰性的說道。
得到曲文萱的親口保證,翡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兩隻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沉思了半天之後,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
“大小姐,雖然您和康姨娘都利用我,但奴婢認爲您和康姨娘並非是一路人。”
“哦?”曲文萱來了興趣,頗爲好奇的多看了翡翠兩眼,“何以見得呢?”
翡翠輕輕的搖了搖頭,“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但是康姨娘爲人心狠手辣,對您招招都是殺意。而小姐您卻幾乎不主動害人。”
說到這兒,翡翠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更何況,康氏視我們這些下人去棋子,一旦不合她的意思,就會被無情的拋棄。而小姐您卻是把我們當人,哪怕奴婢罪惡滔天,您也願意留我們一條活路。”
“琥珀如此,我也是如此。”翡翠臉上一陣懊悔之色,“都怪我當初鬼迷心竅,竟然相信了康姨娘的話,幫着她對付小姐你。如今回想起來真是後悔,奴婢沒有臉面再奢求大小姐您的原諒,是打是罰,我都認了。”
聞言,綠儀身子一晃,發出一陣輕微的顫慄。少女咬緊了牙關,只覺得渾身上下像是有無數只螞蟻爬上肌膚一般,整個人都被震驚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綠儀朝着曲文萱的方向偷偷看了一眼,只見少女挺直了腰背,柔弱的身軀迎風站立着,身上縈繞着一股揮散不去的憂愁和寂寥,彷彿下一秒就會被吹倒一般。讓人看着,只覺得無比的心疼。
腦海中回想起過往種種,綠儀不由得慚愧的低下了頭,快步走到曲文萱面前,身子直直的跪了下去。
“小姐,是奴婢錯了。奴婢不該懷疑您的,甚至還把您和康姨娘類比。”綠儀越想自己當日的言論,越覺得頭暈目眩,胸前像是憋了一團熊熊烈火一樣,她幾乎不敢擡頭直視曲文萱的眼睛。
“小姐,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忘記當日種種,奴婢感激不盡。”
翡翠還不清楚綠儀和曲文萱之間的事情,不過她曾經也跟着伺候了曲文萱多年,對這兩個人頗爲了解。
這次二人前來的時候,翡翠就敏銳的一眼看出了二者之間的不同尋常,尤其是那疏遠的氣息,簡直不要太過明顯。
饒是不清楚事情的經過,如今聽綠儀這麼說,翡翠也大致能猜出個一二,也明白了曲文萱找上自己的原因。
畢竟安陽侯府的衆多下人中,只有自己和康姨娘以及大小姐有過詳細的接觸,也更能發現她們二者之間的不同,可以幫忙勸說住綠儀。
不過是短短一瞬間,翡翠的腦海中已經是千迴百轉,她扭頭看着身邊的綠儀,皺了皺眉頭,語氣中帶着一股不滿的意思。
“綠儀,你都跟着大小姐那麼久了,難道你還不相信大小姐的爲人?”翡翠說道,“不是她的東西,她是決計不會拿的。更何況大小姐爲人溫柔和善,這是整個安陽侯府衆所周知的,你怎麼能拿大小姐和康姨娘比?”
“我……我當時也是被豬油蒙了心,一時間分不清楚東南西北和好壞對錯,給大小姐您添麻煩了。”
看到綠儀終於解開了這幾日來鬱郁不悶心結,恢復如初,不再對自己疑心疑慮的,曲文萱波瀾不驚的臉上這才浮現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來。
“罷了罷了,左右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