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 白笙忽然心頭一顫,不禁後脊背發涼,還佯作鎮定的轉過身去。
剛轉過來, 白笙眼前這隻可愛的銀狐高興的原地轉圈, 笑聲如嬰啼。
白笙認出銀雪, 頓時鬆了口氣, 納悶:“銀雪, 你怎麼在這裡?”
“白公子還記得我啊?”銀雪喜上眉梢,“我方纔還以爲我認錯了,能再次見到你, 我真的很開心。”
白笙莞爾,又憂心忡忡的眺望雲之巔。
銀雪看向他, 無意間被白笙的陰鬱影響, 心情也變得沉悶。
“白公子, 你在看什麼?”銀雪走到白笙左側,朝他的視線方向望去。遠處全是密密麻麻的人, 聲勢浩大。
“你這麼會在這裡?”白笙又問。
銀雪信任白笙,如實答道:“我聽聞喬宮主要來爲被迫害的妖族討伐賊人,所以偷偷的提前來看熱鬧。”
“討伐?”白笙詫異,焦灼道,“來雲之巔討伐?明明涉及此事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我看她是想以此爲由滅掉所有的宗門罷了。”
銀雪回憶起昨夜偷聽喬軒和別人的談話, 但她並沒有聽全, 也不知道具體的意思, 但動干戈是無法避免的。
爲了安全, 銀雪好心提醒道:“可能是吧,我也不清楚。白公子, 我們現在應該躲遠點兒,別被誤傷到了。”
白笙只是猜測,卻在銀雪口中得到一絲肯定的可能。他心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必須趁絲華宮的人還沒有來,把他們疏散開,以免被一網打盡。
他返回林中尋來度生花,並對銀雪叮囑道:“你藏好,注意安全。”
銀雪木訥的站在他身後,不明白他爲什麼這麼做,也沒阻止他。
白笙過了鐵索橋,裹上頭巾,繞過人羣,找到捷徑偷偷溜到華清殿。
殿外雲集無數修士,現在的雲之巔如兵臨城下,火燒眉毛。掌門和幾位長老站在殿前與他們對峙,但絲華宮的人沒到,所以遲遲未動手。
分明前段時間各大宗門都已經元氣大傷,竟然在短時間內還能集結那麼多人前來征討。這樣看來,雲之巔真的很危險。
“掌門。”白笙站在殿內的一側,扯開頭巾喚了他一聲。
殿內的衆人看向他,心中五味雜陳,若不是大難臨頭一致對外,定是要對他冷嘲熱諷。
“五長老呢?你師尊呢?”白笙沒想到,見到掌門後的第一句話是他說的,問的問題還是他一直想問的。顯然,晚歌不在雲之巔,甚至是杳無音信。
白笙簡略的告訴蕭掌門,幾月前那些重要的事情。不管他信不信,白笙全都羅列一遍並總結自己的看法。
突然轉變的事情內幕,讓衆人措手不及。可這個情況下,雲之巔已經自顧不暇,如何顧及別的宗門。更何況,雲之巔處在風口浪尖之上,誰會相信一個被抹黑的宗門。
果不其然,白笙和蕭掌門苦口婆心的勸導衆人,卻被他們反咬一口,敵意更重。白笙再如何焦頭爛額的解釋,如今也是無濟於事。
晚歌不在,葉弦思失了理智,掌門斷了手臂,剩下的幾個長老也重傷未愈。寡不敵衆,此戰後,勢必敗了雲之巔的百年基業。
“怎麼,蕭掌門在做縮頭烏龜?”門外一陣喧囂,絲華宮衆人御劍而來,停在上空,風舞白衣,勝似仙子。
白笙和蕭掌門站到殿前,擡頭仰望這羣戾氣甚重的人。
“哦?雲之巔的替罪羊也在啊。”喬軒言語輕蔑,“那正好,大家都到齊了,那就一鍋端了吧。”
“早該如此,此時不待,更待何時?”容閣主氣勢洶洶,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喬軒不屑的望了一眼容閣主,笑而不語。在她一旁的柯鳶會意,替喬軒再解其意:“容閣主沒聽清楚?我家師尊的意思是,把你們都一鍋端了。”柯鳶指向容閣主,特地強調一遍:“包括你!”
衆人震驚,讀懂喬軒的意思。喬軒這是想來個甕中捉鱉,將各大宗門的核心勢力一網打盡。
現在他們相信了雲之巔的勸告,大部分都靠攏雲之巔,只有少部分處於搖擺不定的狀態。
絲華宮暴露野心,這也就意味着絲華宮要攤牌與各大宗門爲敵。
蕭掌門見各大宗門都有靠攏之意,瞬間有了勝算。他問:“喬宮主,您這又是下的什麼棋?”
“蕭掌門的意思是,我攤牌太早了?我是不是應該讓你們先鷸蚌相爭,然後我這個漁翁再出來是吧。”喬軒睥睨道,“可笑,如實告訴你們這些虛僞的人族,我族不屑於同你們周旋!”
這話什麼意思?白笙越來越琢磨不透絲華宮的陰謀。但他大概能猜到,他們之所以可以如此囂張,定是有很厲害的底牌。可那個人是誰呢?
“你什麼意思?你不是人?”蕭掌門疑惑,“你們到底是誰?”
喬軒不語,沒有辯解,那就是默認。
事實擺在眼前,衆人不顧和雲之巔過去的種種,皆站在雲之巔這邊。
正在這時,深淵之上的結界被一道強悍的電光擊碎,聲音震耳欲聾,引來衆人觀望。
深淵妖魔魚貫而出,瞬間染黑天空。可就在這時,一個身着紅衣,體態略微纖瘦的人背對着漫天妖魔而來,氣勢逼人。
那一抹紅色在灰黑色背景的襯托下顯得格外耀眼,若不是他的體型與晚歌相差巨大,白笙險些認錯人。
那名紅衣男子站到喬軒身邊,一紅一白很是扎眼。再仔細一看,那人的模樣,竟和白笙夢中的白洛北一模一樣。
莫不是,他就是消失已久的白洛北?
這樣的風雲人物,修真界除卻新一輩的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但十幾年前,雲之巔就對外宣稱白洛北殞沒,而此刻,本人就出現在這裡,下方的人議論紛紛,各種猜測不斷。
“大長老,他是不是我的師祖?”白笙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畢竟,晚歌對於她師尊的消失,一直耿耿於懷。
“白長老早已仙去,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回事。”大長老搖頭,儘管看到這樣的一模一樣的人,他也覺得奇怪。
紅衣男子左眼赤紅,一雙狹長的鳳眼卻沒有神色。他五官俊朗端正,棱角柔和,皮相甚好,陽剛裡又帶着幾分溫潤。
“你們這些無知的人,真以爲當年名揚天下的有匪君子是白洛北?”喬軒忍俊不禁,不願再同他們廢話。她朝紅衣男子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速戰速決。
普天之下有長相如此相似的兩個人也不是不可能。只不過這人看起來修爲極高,功力深厚,並不是泛泛之輩。
紅衣男子沒有任何靈器,赤手空拳而來,擡掌推擊之間,有着強大的雷電之術助力,電光火石間的兇悍靈力衝擊,勢不可擋。
除此之外,無數妖魔肆意,雲之巔之上,各大宗門亂成一鍋粥。絲華宮有那神秘男子的幫助,還有萬千妖魔的擾亂,導致各大宗門明顯處於劣勢。
“數百年前,妖族落敗,從此以後,我們妖族被你們人族肆意蹂/躪!是你們把我們逼的走投無路!我們在漫晴雪山蟄伏多年,就是爲了今天!
你們迫害我們妖族的罪,今天,我就要讓你們加倍奉還!”
喬軒居高臨下,望着下方一陣混亂,各大宗門如同腳下弱小的螻蟻,正在被踩踏。默默忍受那麼多年,現在的她很高興,很解氣,不停的拍手叫好。
白笙沒想到,絲華宮竟是妖族聚集地。難怪,當初黑衣人進入絲華宮的領地會如此畏懼,因爲喬軒一直在儘可能的保護所有族人。
儘管是妖族的報復,可並不是所有人都如同她所說的一般對妖殘忍。她這是把對某些殘害妖的人的怨恨擴大,擴大到所有的人身上。
白笙拿着隨地撿的劍對抗迎面而來的妖魔,明顯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好在大長老在一側,他受到了些照拂,不然他也難逃一死。
這樣壓倒性的氣勢,各大宗門根本無法承受。這般下去,死傷會更多,甚至是全部倒下。可越是這樣,喬軒,連同整個絲華宮,他們笑得越開心。
紅衣男子過處,遍地橫屍,血流成河,無一人生還。
眼看他朝向白笙這邊來了,分明還有一段距離,一道白光乍現,雷電以迅猛之勢劈來,地面裂開。白笙正要躲避時,下意識的喊了聲“長歌”。
本以爲自己會死於非命,沒想到白笙睜開眼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他前面,替他抵擋了雷電。
身材纖瘦高挑,銀白色的長髮披肩,來者正是寒冰妖凰。
“弟弟,這麼多年,還是沒有長進。哦,我忘了,你沒有……”寒冰妖凰剛轉過身,就看見白笙手裡的靈器,驚疑道,“你怎麼?”
白笙疑惑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長歌,心中驀地一驚。他怔住,沒有靈丹,他怎麼還能召出靈器?
難道……
還沒容白笙仔細思索前因後果,又一道閃電劈來。情急之下,寒冰妖凰硬抗下攻擊。
她不管白笙到底發生了什麼,立刻朝着焦慮的白笙叮囑道:“白笙,先別管那麼多,你快去找絲華宮的控靈陣,破陣才能讓那人停下!我先牽制住他,你快去!”
“在哪兒?”白笙回過神,望着這些鮮血淋漓的屍體。這種時候,他還是能拎得清事情的重要性,絕不能在此刻迷惘。
“不知道,你快去找!”寒冰妖凰破除攻擊,朝喬軒怒喝,“喬軒你瘋了嗎?”
“你這是幹什麼?”喬軒已經喪失理智,被報仇的快感衝昏了頭腦。她哂笑:“這些人該死啊,快把他們通通解決掉,爲我們妖族出一口惡氣!”
“你這個瘋子!非要讓數百年前的悲劇再次上演嗎?”寒冰妖凰顯出真身,掀起層層寒風,無數冰凌在明裡暗裡的刺向喬軒,試圖喚醒她的理智。
怎奈喬軒並沒有閃躲,替她擋下寒冰的人卻是那個紅衣男子。
“怎麼?你是要背叛我們妖族?”喬軒睜着通紅的雙眼,目眥盡裂,指着紅衣男子,命令道,“你去,把她拿下,拿下這個妖族叛徒!”
短時間內,天空中一陣腥風血雨,寒冰妖凰與紅衣男子相持不下。
白笙不再多想,急忙前去找控靈陣和破陣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