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潯東奔西跑的繞進了雲之巔大殿後的雨花園,再往前便是皚皚白雪的峰頂。
眼前空無一人,發覺不對勁的南潯才意識到走錯了路,急着往回走,因爲傷勢嚴重的白笙還在牀上等着他呢。
匆忙中左竄右走欲前欲後的糾結,慌亂到後腳踩到前腳跟,踉蹌幾步險些失衡摔倒。
雲之巔太大,又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嘿!小不點。”
不遠處傳來酥酥麻麻的聲音,南潯一臉茫然的轉過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喚他。
方纔分明沒人,現在又無端冒出一個人。
一位身材高挑,豐腴妖嬈,全身散發出嫵媚氣息的女子正倚著闌干佯作弄柳條,宛若一幅美人圖。
瞧見南潯回了頭,那女子折下柳枝,右手持鎏金摺扇,故作優雅的踩着貓步而來。薄紗作衣,性感傲人的身姿映入眼簾。
走近了些,那副紅顏禍水般的絕美容顏逐漸清晰。一雙深邃的柳葉眼,媚眼如絲着實勾人,紅脣若血,恍如令人窒息的鬼魅。
走到南潯面前,那女子像是在刻意注意儀態,拉了拉鬆鬆垮垮的衣衫但也沒能遮住右側鎖骨下面惹眼的焰火刺青。
“你叫什麼啊?我怎麼都沒見過你?”她笑盈盈的俯身問道。
南潯的臉刷一下漲得通紅,他不敢再直視春光乍泄的她,很不自在的將眼睛東瞟瞟西看看。
“我叫南潯……我,我還有急事兒,先走了。”說罷,南潯如虎口逃生般轉身拔腿就跑。
那女子百無聊賴的玩弄着手中的柳條,望着南潯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自言自語道:“圓眼睛,小小個,跟晚晚一樣的小小個。”
她又突然想到了什麼,心花怒放的捂住臉頰暗自竊喜道:“太可愛了吧,我好喜歡!”
“師尊。”南潯走後不久,容成聽聞四長老葉弦思在雲之巔的雨花園便來尋她。
良晌,也不知道她在幻想着什麼,有人叫她也沒聽見。
“師尊。”容成杵在她面前再次拱手喚她。
“啊?”她這纔看見了容成,立刻無盡的想象中走了出來,應道,“容成啊,有什麼事嗎?還有啊,說了多少遍了要叫思思姐姐,聽起來年輕又親切。”
“弟子不敢。”容成依舊恭敬的低着頭。
“那今年有沒有什麼新的好苗子?”
葉弦思噘着嘴,很是不滿意這個古板的呆瓜弟子,他不樂意叫,也拿他沒辦法,只得換個話題緩和尷尬的氣氛。
“弟子今日駐守第二道測試點是發現了幾位火屬性,水屬性和雷屬性等天資過人的才俊,且據我所知幾人皆通過了全部測試。”容成拿出小冊子慢條斯理的一一讀來。
“其他的我不管,那個火屬性是誰?正好對我胃口。”葉弦思挑徒弟只挑屬性與她相符合的,一是喜歡,二是擇一得意門生在日後能替她繼續鎮守魔界封印,而恰好魔界的封印鳳凰神柱需火系靈力維持。
“一位約莫六七歲的男孩子,名叫南潯。”容成合上冊子收回衣袖中。
“哦?”葉弦思像是聽到了什麼好消息一樣眉開眼笑的思索片刻,輕聲道:“那我要定了,你看着辦吧。”
“是。”容成頷首作揖告別。
另一面,南潯終於遇到了主動詢問且幫助他的雲之巔弟子,給了他靈藥並送他回到白笙所在偏房前。
整個過程花了很多時間,並不是雲之巔沒有人,而是來來往往的弟子都是一張張冷峻的臉,步伐極快,南潯不敢上前叨擾。
南潯輕輕推開門,生怕打攪白笙的美夢。
“南潯回來了?”白笙聽見木門“吱呀”一聲睡意全無。
聽見白笙說話了,南潯拎着木盒喜出望外的跑過去趴在牀邊問道:“白笙哥哥,你醒啦!”
在南潯回來之前就有云之巔的弟子過來送了些吃食,白笙那時已經迷迷糊糊的醒了一次,待他們走後又睡了過去。
“桌上的食盒裡面有吃的。”白笙邊說邊坐起來。
“我先幫你處理傷口吧。”南潯心疼的看着他的傷,趕緊小心的幫忙攙扶着他坐好,又把軟枕墊在腰後。
坐起來的過程中南潯無意間觸碰到他猙獰的傷口,以爲弄疼了他,嚇得縮回了手,然而白笙的動作嫺熟而連貫,根本沒有痛苦的表情。
南潯很是訝異,問:“白笙哥哥你不疼嗎?”
此刻的白笙已經喪失痛覺,自然感覺不到痛,不過若是說出來,南潯會更擔心,於是敷衍胡謅道:“痛,可能是痛的太久了,沒有知覺麻木了。”
聽到這裡,南潯焦急的臉都快皺成一塊亂麻了,磨磨蹭蹭的在木盒裡翻找着藥。他拿起藥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知道該用哪個。完了,南潯喪着臉呆站着,顯然是把剛纔那位弟子交代的話全部忘光了。
白笙偏頭看了看他,一猜便知他分不清楚藥了,於是讓他把木盒拿過來,自己在裡面找出了門路。
“這個外敷,塗在傷口周圍,繃帶在木盒左側。這個內服,待會兒幫我倒杯水來。”白笙將藥交給他,仔細叮囑道。
南潯接過後點點頭,繞到白笙後面,將他的衣衫輕輕脫下,後背漏出兩道巴掌寬,血肉撕裂綻開的傷口。南潯不輕不重的擦掉傷口周圍的血污,還試探性問道:“重了不?弄得疼不疼?”
白笙嘴上說着有點疼,實際上卻是面不改色,由於感覺不到疼痛,甚至背後的傷他也全然不知。
南潯細心的上好藥用繃帶包紮好,處理好傷口後又收拾藥品,隨後去倒了一杯水喂白笙吃藥。
忙裡忙外終是弄完了,南潯坐在牀邊聽到不掙氣的肚子在“咕咕叫”,這纔想起了桌上還有吃食,連忙打開它,爲白笙盛了一碗來。
“白笙哥哥,張嘴。”南潯乖巧的端着碗,舀一勺粥想要喂他吃。
白笙有些受寵若驚,上一世到現在,似乎記憶中只有晚歌餵過他吃東西,還是在他的威逼之下。若不是因爲蘭皋的仇,白笙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對晚歌有意。
想到蘭皋,他就想到鐵索橋上的幻境。他搖了搖頭,不想去想這些。他只想快些,快些讓蘭皋離開雲之巔。白笙不想殺人,不想成爲衆人口中的畜生。
“張嘴。”南潯睜着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像是渴望白笙張嘴吃下,舉的手都酸了也不放下。
像是承受不起一般,白笙慢慢的拿過碗勺,一個人獨自吃了起來。
南潯有些難過,白笙竟沒有接受他的餵食。
許久,白笙擡起頭,說:“你也去吃吧。”
他說話了,南潯這才笑着又去盛了碗,和他一起吃着。
兩人相視一笑,又默默低頭。
這纔是最簡單的快樂吧。
吃飽喝足後,南潯扶着白笙重新躺下,幫他蓋好被褥。
這時,有人扣響了他們的房門,南潯去開了門,是容成。
“南潯,可否借一步說話。”容成道。
南潯有些疑惑,回頭看了一眼牀上的白笙,像是在徵詢白笙的意見。
白笙單手支撐身體側臥着若有所思,又道:“南潯與我甚是親近,在此處說也無妨。”
南潯對着容成點點頭。
容成先是頷首,再闊步走了進來。
“啊!白笙哥哥,你怎麼壓着傷口了,又流血了,會很痛的。”南潯看見白笙包紮的手臂壓在牀上支撐着身體,白色繃帶被浸出的血液染紅一片,又罵罵咧咧的走了過來把他扶起來坐好。
白笙意識到會露餡兒,趕緊抱着胳膊佯作很痛苦的叫喚了兩聲。
“這是……”容成似乎猜到了原因,剛要詢問,就見到白笙對他擠眉弄眼示意他保密。容成自是意會了,不再提起,緊接着道出此次來意:
“南潯,我家師尊有意收你爲徒,你可否願意?”
“不行的,我要跟白笙哥哥一起。”南潯皺起眉頭不假思索的拒絕了,也沒管他師尊到底是何等人物。
“可是雲之巔駐守青峰嶺的四長老葉弦思?”白笙起了興致,問,“是相上了我家南潯的屬性和根基?”
“正是。”容成會心一笑。
這麼一說,白笙倒也是願意將南潯去葉弦思門下,也不是他想故意撇下南潯,而是晚歌根本不打算收徒,前世的兩個徒弟都是掌門和別的長老苦苦相勸才肯收入門下。
若是白笙執意爲了蘭皋拜晚歌爲師,這也就註定他們兩人會分開。雖然他不捨南潯,但不得不這麼做,因爲此次來雲之巔就是爲了蘭皋,爲了讓蘭皋免於浩劫,讓各大宗門免於滅門。最後,便是爲了晚歌。
再怎麼說,這葉弦思也算是五大掌門中的佼佼者,恰好兩人同爲火屬性,南潯待在那裡定能學到很多。何況葉弦思的首徒容成也是個正人君子,自然不會虧待南潯。南潯能有一個很好的歸屬,自然是極好的。
思前想後都覺得妥當,白笙直接替南潯答應了。容成得到了滿意的結果,作揖辭別。
南潯還沒來得及問,容成就走了,滿臉不解的問道:“啊?爲什麼啊?我都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你怎麼就答應他了?還有,我想跟你在一起,跟你做同門。”
“南潯,你先冷靜,我問你,我們來雲之巔是爲了什麼?”白笙鄭重其事的問道。
“拜師學藝。”南潯脫口而出的答出了當初白笙回答他時一模一樣的話。
“學術有專攻,如此才能人盡其才物盡其用,那位四長老與你屬性相同,由她來教授你更有利於發揮你身上的潛能。而且只有第一名纔能有資格選擇,其他的都是被選擇。”白笙摸了摸他的頭,繼續說道,
“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是煙溪弟子。我們學好術法纔能有保護對方,對不對?不能每次都是我保護你啊?”
南潯心裡也在自責,白笙對他好,從救他命開始,他就很聽白笙的話,他相信白笙,每一次都是,那麼這一次也應該是。
“好。”南潯坦然的接受了。
白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