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婉將茶姨眸中一閃而過的恐懼看在眼裡,不禁微微一愣,她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她實在不明白茶姨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首發】
向婉皺了下眉,輕聲問:“茶姨,你是不是不喜歡見到我?”
茶姨眸中閃過一些複雜情愫,臉色倏然一沉,聲音又冷三分,“我對所有的陌生人都這樣!到屋裡來吧,嚐嚐小星星親手泡的茶。”
走進小木屋,向婉好奇地打量着屋內的環境,屋內安靜得微微有些冷清,可以很清晰聽到座鐘的滴答聲。向婉一眼便看到那團小身影正規規矩矩地站在小木桌前,動作熟練地將煮好的茶水倒入兩隻茶杯中,香氣四溢,沁人心脾。
小星星笑着擡起頭,眉眼彎彎,望着茶姨,“奶奶,龍井泡好了。”
茶姨點點頭,臉上依舊沒有一絲微笑,但向婉細心地觀察到她看小星星的目光多了幾分柔和與疼愛。
茶姨看了眼向婉,淡淡地說了聲,“坐吧。”
小星星笑眯眯地望着向婉,伸手拉着她的手坐在木椅上,很開心地說:“姐姐,你嚐嚐好喝不好喝?”
向婉目光溫柔地望着小星星,然後端起茶杯,輕輕嗅了一下,頓感一陣清香撲鼻而來,她淺酌一口,回味了一番,笑着說:“這茶真好喝。”
茶姨擡起眼皮瞅了向婉一眼,放下茶杯,臉色突然一變,輕哼了一聲,伸手打翻手中的茶杯,茶水全部灑在了木桌上,有少許灑在了向婉的衣服上。
向婉生氣地瞪着這個奇怪的人,實在受不了這種莫名其妙被人冷漠沒有禮貌的態度,就算對方是個前輩也不能如此倚老賣老!
向婉氣得漲紅了臉,立即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茶姨,質問道:“茶姨,我第一次見到你,我不知道我哪裡做錯了,哪裡對不住你了,如果你不歡迎我,大可不用理會我!”
小星星膽怯地看着臉色很難看的茶姨,急忙拽了拽向婉的小手指。他看得出漂亮奶奶不是嫌棄姐姐,不是不歡迎姐姐,而是因爲那杯茶……
茶姨冷哼一聲,淺酌了一口龍井,才淡淡地擡起眸,看了眼憤怒的向婉,語氣更是清冷,“像你這種暴躁的人,根本不配喝我的茶,山莊裡的每位村民都知道我的茶好喝,我的茶更用不着你的一句奉承話!”
向婉一聽,更生氣了,這究竟是什麼牛魔鬼怪,性情這麼怪僻?更何況她剛纔說茶好喝是真的好喝,她哪裡奉承了?
向婉臉色流露着憤怒之色,也不顧小星星在一旁的勸告,她毫不客氣地直視茶姨,生氣地說:“茶姨,這樣稱呼您,是我對你尊重!你不用拐彎抹角說我不懂你的茶!我看你的脾氣也好不到哪裡去,動不動就發怒的人也未必真的懂茶道!”
人與人之間的尊重是相互的,對自己不尊重的人,她向婉也絕對不會對那人有好臉色!誰也不願意拿熱臉去貼冷屁股!
茶姨臉色更是駭人,握着杯子的手一陣收緊,五指的關節微微泛着白色,“我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向婉冷冷一笑,“茶姨,我只是一個小輩,教訓這詞我承受不起!我也不知道什麼茶道!但我知道做人的基本,沒有一個人對自己的客人或是晚輩這麼沒有禮貌的!”
小星星心焦如焚地望着她們倆,不停地扭動着小手指,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茶姨聽了向婉的話,臉色的怒色漸漸減去了幾分,多了幾分尷尬與難堪。
向婉微微瞥過頭,握着小星星的小手,很愧疚地說:“小星星,對不起,姐姐改天再喝你親手泡的茶,我先走了。”說完,她丟開小星星的小手,轉身就走。
小星星站在那,滿臉傷心地望着向婉,他眼眶紅紅,眨了眨幽黑的大眼睛,撇了撇小嘴,兩顆晶瑩的淚珠悄然落了下來。
茶姨看着小星星可憐的模樣,她心中很不是滋味,終究是拉下老臉,開口叫住了向婉,“等一等,既然來了,就嚐嚐小星星親手泡的茶,剛纔是我有些失禮。”
小星星伸手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水,眼睛溼潤地望着向婉,眸中閃爍着好期待她轉身留下的光芒。
向婉驀地停住了腳步,有些不可思議地轉過身,這位骨子中具有一種傲氣的茶姨,竟然在向她道歉?她微微一愣,也不好不給前輩面子,緩步走進了屋裡,抱起桌子旁的小星星,笑着拭去他眼角的淚水,柔聲說:“姐姐不走了,是不是沙子不會鑽進眼睛裡了?”
小星星突然伸手摟着她的脖子,像只小花貓一樣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然後伏在她的耳邊小聲說:“除了奶奶,我只給你一個人煮過茶。”說完,他的小臉兒又紅了。
向婉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腦袋,茶姨望着對向婉特別依賴的小星星,聲音很溫柔,“小星星,爲你姐姐重新泡杯龍井來。”
小星星依依不捨地離開向婉的懷抱,很乖巧地又重新泡來一杯龍井,笑眯眯地端給向婉。
向婉點頭微笑地淺酌了幾口,才擡眸望着茶姨,誠懇地說:“茶姨,這茶真的很好喝,因爲它的水和普通煮茶的水用的不一樣。”
小星星閃着夢幻的大眼睛,很自豪地說:“姐姐說的沒錯,煮茶的水是我每天清晨提着小木桶去山泉那邊取的,很甜的。”
向婉頓時有些詫異地打量着他的小身板,“你自己一個人去取的?”
茶姨淺嘗了一口茶水,微微擡眸看着向婉,“山泉離這裡不遠,就在百花園的東邊。”
向婉這才點了點頭,抿了一口茶,皺了下眉,說:“其實我不太喜歡喝龍井,因爲它有些腥。”
茶姨別有深意地看了眼向婉,讚許地點點頭,這樣反應在向婉的意料之外,“一般情況下,人們都品不出它的腥味,沒想到你對茶倒是有些天賦。”
小星星眨着大眼睛,看上去興奮無比,他突然插了一句嘴,臉上流露出一抹自豪的神情,“姐姐,奶奶的茶藝很好呢,我會泡茶就是奶奶教的,而且奶奶還會做各種各樣漂亮的插花造型。”
茶姨瞅着可愛的小星星,微微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
向婉突然有些欽佩這位脾氣古怪的茶姨了,她心中一動,輕聲問:“我能不能也跟您學習茶藝?”
以爲向婉只是想要以後顯擺,故弄玄虛,茶姨瞅了眼向婉,眸中閃過一抹不屑,聲音稍冷,“你當真想要學?”
向婉很認真地點了點頭,笑着說:“我爸爸很愛下棋,如果我在一旁爲他泡茶,那一定會更加美妙。”
茶姨眯了眯眼,看着這個心思單純又孝順的年輕女孩,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進了我的門不是想要放棄就放棄,要學習就一定要遵守我的規矩,不能半途而廢,更不要怪我狠心!”
向婉勇氣十足地說:“我絕對不會放棄的!”
茶姨點點頭,瞅了她一眼,“有勇氣固然是好的,能鍥而不捨堅持到底才行。”
聽得出茶姨算是接納了自己,向婉再狠狠地點點頭。
坐在向婉身旁的小星星突然托起下巴,輕聲問向婉:“姐姐,你以後就是我的小師妹了?那我該叫你姐姐還是小師妹?”
向婉有些難爲情地望着這個鬼靈精怪的小男孩,說:“不管怎樣,我都是你的大姐姐。”
小星星咬了咬小手指,萌萌的大眼睛望着她,“好吧,山莊裡的老師曾教過我,男生要讓着女生,我以後還叫你姐姐吧。”
向婉“噗”的一聲笑了。
茶姨在一旁望着話突然多起來的小星星,抿脣笑了。有時候,緣分真的是件很奇妙的東西。小星星很少和外人說話,就算山莊裡的小朋友,他也很少去主動跟他們講話,實在沒想到他和向婉倒能這麼聊得來。
說開始就開始,茶姨帶着向婉來到小木屋內的一間茶室,將各種要領都一一說給向婉聽。
“小星星,去把戒尺拿來!”茶姨突然說道。
小星星朝向婉投去一記“我幫不了你了”的眼神,這才轉身去拿戒尺。
向婉十分用心地取山泉水,將茶水煮沸,茶姨在一旁看着。最後一個沸騰的時間點似乎沒有把握好,茶姨伸手拿起戒尺,用力敲在向婉的手背上,嚴肅地說:“要想煉成品質高貴的鑽石,就必須侵入真實的血和淚,否則,便是五光十色的玻璃,晶瑩閃亮,卻掩不住俗氣平庸的本質。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向婉疼得皺了下眉,硬是咬緊下脣,沒讓自己掉下淚來,只是按照茶姨的標準動作,將每一步都做到位。
沒想到茶姨嚴厲起來的時候會這麼狠,她不由得想起來小星星,那麼小的孩子是不是也受過這樣的“虐待”?她不由得小聲嘟嚷了一句:“沒想到小星星的童年生活這麼悲慘……”
茶姨瞪了她一眼,伸手拿起戒尺又狠狠地打在她的手背上,冷聲說:“小星星比你聰明多了,他從來沒有犯過低級錯誤,更沒有捱過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