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雅苑,看到南宮老爺子的那一刻,她的心被震痛了。這是她第二次見他,但這一次,他明顯比上一次消瘦了許多。
南宮老爺子戴着老花鏡,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外公。”向婉輕聲開口,慢慢走過去,不經意間看到他手中拿顛倒了的報紙,瞬間意識到其實他在等自己,心中暖暖的。
南宮老爺子像是沒聽見似的,良久,才放下報紙,摘掉老花鏡,擡眸看着向婉,靜靜地了打量了她一會兒,才讓她坐下,接着又叫來了那十位女傭人,開始安排她們的任務:“你去看看牀墊夠不夠厚軟;你去看看衣櫥裡的孕婦裝,從春到冬的,少不少;你去看看洗手間的地板還滑不滑腳,順便看看馬桶坐墊夠不夠軟;你去……”
他給那十名女傭都吩咐了任務,好像故意忽略了向婉一樣。
向婉坐在那,像個外人,她靜靜地看着這位老人一心一意地爲自己的衣食住行操勞,在這個世界上,能夠對自己這麼好的,除了她的父親向智淵,另一個就是南宮辰逸。如今,這種久違的感覺漸漸瀰漫了整個心頭。
她不知不覺酸了鼻子,紅了眼眶。
在雅苑的日子,自然是要什麼有什麼,十分舒坦。
漸漸地,向婉也摸清了南宮老爺子的脾氣,這個古怪的老頭兒,他單獨面對她的時候,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但其實對她十分關心,比如在吃飯的時候,向婉從樓下向來,對他道了一聲早安,他只是簡單地哼了一聲,或者置之不理,但在吃飯的時候,卻不停地吩咐她身邊的女傭爲她夾這個菜、夾那個菜……
這半個月來,向婉的小日子過得很滋潤,她的一日三餐都由人搭配調理,雅苑裡的環境也很好,吃過飯後,夏冰會陪她到院子裡吹吹風,看看水……
也許是心寬體胖的緣故,向婉又胖了不少,臉蛋兒也圓了,腰好像又粗了,這讓她沒少在夏冰面前嘮叨,訴苦。儘管夏冰告訴她懷孕的女人都這樣,這樣纔好看,她還是忍不住地嫌棄自己的身材。
而丁當和丁丁他們兩個,每天都在忙着管理青雲幫的事情,南宮辰逸死亡的消息一傳出,楊堅那小子一直都在覬覦青雲幫的勢力。
儘管南宮老爺子知道楊堅的野心,想過壓制,但由於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沉浸在重孫的喜悅中,並沒有心思去管其他。所以,這些事情全部都落在了丁丁丁當兩人身上。
漸漸地,南宮辰逸的事情似乎被人遺忘了一樣,夏冰以及南宮老頭子他們所有人都沒有再提起過那個名字,但每到夜晚的時候,向婉還是會止不住地想起,會流淚。
又過了半個月。
一個早晨,向婉睡得正是香甜,樓下突然一陣轟動,好多人在說話,甚至有人在大聲驚歎。
她皺了皺眉,十分慵懶地從牀上坐起來,習慣性地叫了女傭過來,小女傭即刻推開門走進來,把拖鞋拿過來。
穿上鞋子,小女傭問向婉要不要去洗手間梳洗,向婉點點頭,邊梳洗邊問女傭樓下出了什麼情況。
女傭笑眯眯地說:“是少爺回來了,老爺子可高興了呢!那對雙胞胎兄弟也都過來了呢!”
向婉洗臉的動作一頓,緩緩擡起頭,女傭趕緊拿起毛巾要爲她擦臉。
向婉一把握緊毛巾,連同握住了小女傭的手,眼睛紅紅,聲音有些激動地發顫:“你說誰回來了?”
小女傭看着她的異樣,小聲說道:“雅苑裡的老傭人都說是少爺回來了,我也不知道是哪個少爺,但我看到老爺子很高興。”
向婉突然鬆開小女傭的手,大聲說:“是他回來了!真的是他回來了!”
她推開小女傭的手,就向外跑去,她要去見他,要去見他!
小女傭看到向婉不顧一切跑動的樣子,大驚失色地在後面叫她慢點慢點跑,但哪裡能阻擋得了她雀躍的心情。
向婉不得不開始咒罵二樓的走廊太長,小跑了那個久,卻依舊沒有到樓梯。
夏冰突然出現她的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你急急忙忙幹什麼去?孩子不想要了?”
向婉摸了摸肚子,臉色微微一白,顯然被突然出現的夏冰嚇到了,她嚥了咽口水,一把抓住夏冰的手,依舊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南宮辰逸他真的回來了嗎?真的回來了嗎?”
夏冰推開向婉的手,撇開臉,點點頭,她的情緒看上去不是很高。
事情似乎有些奇怪。
向婉捏緊手心,心裡突突的,生怕下一刻夏冰會突然再說出一個更不好的消息。
她鼓起勇氣,深呼吸,再問:“他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夏冰轉過眸,眼眶有些發紅,深深地望着向婉,“你跟我來。”
二樓寬敞的客廳裡,落地窗前,身穿白色襯衫,黑色西褲的男子站在那兒,他雙手插在褲袋中,凝視着樓下的風景。
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
一抹笑,不經意間地溢出嬌豔的脣瓣。
前世今生,洗盡一身鉛華,卸下所有仇恨的包袱,向婉突然沒了時間的概念,深深地望着落地窗前的男人。
心,再次劇烈地跳動起來。
她確定她愛着的,她無法捨棄的,就是心中的唯一。
她叫了一聲“辰逸”,男子怔了怔,回過頭,向婉看到了一雙深邃的幽眸,迷離得似霧靄瀰漫,暮雨潸潸,以及那魅惑衆生的,精緻的五官。
這雙眸,她探察過無數次,無論隔了幾世,除去花草凡塵世界,只有她。
真的是他!
真的是他!
心劇烈地跳動着,像受到了感應般。
向婉深深地望着他,而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眼圈突然紅了。
有種思念,如影隨從。
想哭,卻沒有眼淚。
南宮辰逸靜靜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他微微一笑,風化瀲灩的顏容,多了幾分迷人的韻味。
眼淚簌簌流下,向婉笑了笑,跑過去摟住了他的腰身,把溫熱的眼淚全部擦在了他乾淨的白襯衫上,鼻息間全是草藥的氣息。
夏冰告訴她,他生病了,一直在進行藥物治療。
這種熟悉的感覺令向婉久久不能自拔。
“我知道,你就是向婉。”頭頂突然傳來一句話。
向婉微微一愣,抱着他的雙手猛然一顫。